第八夜:外貌决定人生病症:整容上瘾
一天晚上临睡前,我在邮箱里看见了一篇稿子,是带一些幻想成分的爱情故事,内容还算有趣,只是有点暗黑。但作者行文凌乱,显然是新手。
故事讲的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孩从情窦初开起在感情上就百般不顺,全都是败给容貌更好的人,也想要变美的欲望就这样愈发强烈了。后来她就开始拿那些情敌的照片去整容,选取她们脸上最好的那部分。但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当她拥有了和照片上的人同样的眼睛时,那个人却发生意外瞎掉了,而她也会突然继承那个人的部分人生……这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就好像她从别人脸上抢夺了美丽,也就顺便夺取了她们的璀璨人生一样。她自然拥有了爱情,曾经背叛过她的人争先恐后地来吃回头草,但她都不理睬,因为她遇到了此生的挚爱。就在幸福到达顶峰时,各种后遗症相继展现了,她的鼻子开始塌陷,眼睛无法合拢……
我将邮件里的她的QQ存了下来,打算第二天去单位加上聊一聊。
说实话我不是很能理解整容上瘾的心理,虽然可以想象看着自己变美是一种怎样的鼓舞,可术后恢复期的痛苦煎熬亦是真实的。人的本能是趋向快乐,在获得快乐前必须忍受痛苦这种逻辑应该只有放在生孩子上才是成立的。但事实上整容成瘾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一些只是想让自己变成某个卡通形象。他们并不觉得自己在自虐,他们同样认为自己正走在通向幸福的路上,因为他们获得了自我满足。
这让我想起《恋物癖》那本书上也记录了一个整容上瘾的女孩,那个女孩确实变得非常美,但她愈发敏感,恨不得用刀指着别人,逼别人夸她漂亮。后来她也出现了后遗症,而且是非常明显的那种,可她竟然无知无觉。
就像如今在我面前的萌萌一样,她比那些千篇一律的网红脸更漂亮,五官精致又有特点。虽然眼角还能看出一点痕迹,下巴也不是特别自然,但化上妆之后真的是光鲜夺目。
白天的时候我加了她的QQ,和她聊了聊稿子的事,告诉她如果想要刊登,需要把尺度调得更小一点,模糊一些暗黑的情节,但从我的本心来讲,其实并不希望她这样更改。她也是这个意思,并且她有本职工作,不是个专职作者,所以也就作罢了。不过她十分好聊,而且爱发照片,所有的表情包都是用她自己的照片做的。我并不相信照片这种东西,甚至看得有些心烦,却也还是敷衍地夸了几次。我越夸,她的话就越多,最后居然还要约我吃晚饭。
我一向讨厌交际,可是自打那本奇怪的书出版后,我被迫见了太多的陌生人,渐渐的也有些习惯于这种邀约。于是我还是答应了。萌萌将见面地点约在市中心,餐厅是网红店,待我下班到了那里,外面已经排了一百多号,我俩到八点多才吃上饭。和她见面的感觉不如网上聊天来得好,绝不是她的脸令人失望,她真人甚至比照片还好看,可她每说几句话,面部肌肉就会抽搐一下,还不是那种隐隐的跳动,而是张大嘴扯向一旁,眼珠甚至整个头都猛地甩一下的那种抽搐。
试想象一下,每聊个十几二十分钟,可能还正在兴头上,面前的美女突然就这样做一个鬼脸,该是多么惊悚的一件事。我们从在外面等座时就已经十分惹人注目了,坐进餐厅里,桌子间距小,更是避不开人们的视线。我被盯得十分难为情,可萌萌却无知无觉,每次抽搐完后她都会自然而然地继续话题。起初我以为她是在掩饰,但后来我却发现她应该是感觉不到。
很显然,她的整容出问题了,我怀疑是伤到了面部神经。可她这副样子,我也不敢露出过多表情,也只能装看不到,维持着僵硬的笑容,可因为被打岔,经常会忘记自己要说什么。期间我几次想离席,可她的话根本不停,我又觉得突然离席不太礼貌。大概还有一点可怜的她同情心理作祟,让我一直强忍着不适跟她对话。
“第一次整容?”不抽搐的时候,萌萌看上去正
常极了,吃东西也完全不受影响,“16岁,隆鼻,家里同意的。我和父母关系都一般,他们觉得我不成器,但爷爷很疼我,我家里遗传塌鼻梁,我说想整,爷爷就给了我钱。”
“效果如何?”
“运气不错,假体很多年都没有排斥。不过前两年重新做了一次,毕竟自己当了整形医师想做什么都近水楼台。”
正说着,她的脸又是一歪,害得我头皮发麻。
“你本人就是整形医师,你应该最清楚内部的构造和危险,你一点也不担心么?”
我曾经看过一个视频,用动画的形式讲解削骨隆鼻隆胸的各种原理,即使没有血肉,也看得人不寒而栗。她平日里给别人动手术,居然自己还敢做。我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的手术都是谁做的?同事么?”
“有什么可怕的,你不能否认在如今的时代,外貌决定着人生。”
但像你现在这样,光有一张好看的脸也没用啊。我强忍着没有说。
但我发现她刻意忽视了手术是谁做的这个问题。
“有好的外貌自然是好,但普通人也不是不能过日子。除去一些特定工作,没有哪个工作是规定长相的,长得丑一样可以做生意,当科学家。”
萌萌笑了一下,但紧接着就又抽了一下,接着说:“社会是人构成的,但人即便自己不觉得,可内心里对外貌好的人的包容度还是要高很多,因此这个社会对于长得好看的人的包容度比一般人要高。我给你打个比方,一个出轨新闻,长相猥琐的大叔和天仙似的老婆,如果是男方出轨,大家肯定会骂死他,甚至会上升到男人都没有好东西,但如果是天仙似的老婆出轨,在骂声里还会夹杂着一种声音,说着人家年轻漂亮早晚有这天,或是谁让那个男的人丑又没本事。性别反过来也一样。”
“说到底,人生来就不公平,容貌、家世、智商情商,所有这些就已经给人生打了个底。”我尽量不去看她的脸,“可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对于普通人来说,努力抗争和求而不得本就是人生的一部分。”
“那是她们没有感受过改变的美好。或是她们没有经济能力,或是害怕伤痛害怕失败,归根究底他们是无法真正理解‘外貌决定人生’这句话的意义的。”
萌萌用无比郑重的眼神望着我,只坚持了几秒,就又是一抽,紧接着竟还能延续先前的眼神。她给我的感觉像是某种能变成人形的妖怪,突然现了形,然后又迅速掩饰了过去。
旁边桌是一对年轻情侣,那个女孩一直死死地盯着萌萌,脸上的震惊多过嘲讽。但萌萌丝毫不在意。
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那点刻薄,我想推翻她的理论,想让她认清这不过是她的职业病,所以我开始刨根问底:“既然如此,整容给你带来了什么?你的生活改变了什么?”
她突然讳莫如深地笑了,问我:“出去走走,怎么样?”
桌上吃得也差不多了,正好我也不愿意在这种封闭空间里继续受瞩目,于是点头同意。我和萌萌一起往外走,出了商场之后,背面有一条不景气的步行街,才九点多钟就已经都关店了,只余下少有的几个灯牌和一地垃圾,看着很是凄凉。我俩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她指着自己的眼睛迫不及待地和我说:“我小时候毫无优点,成绩一般,也没有什么课余爱好。我16岁做完鼻子,恢复了之后,17岁就去做了开眼角和双眼皮手术,在那之后我突然对医学有了兴趣。”
“正常啊,”我没听出其中的因果关系,“你做了几次手术,对其中原理感兴趣,决定学这个,有什么奇怪。”
“但在此之前我毫无基础,临近高考,我却发现我看得懂医学类的书。我家里没有人从事医疗,他们对此都很吃惊。”
“也许你只是有天赋。”
“总之,后来我学了整容医学,毕业后到了整容机构工作。我不止一次发现,整容之后,我的人生会发生直接的改变。”萌萌又指了指自己的酒窝,我第一次知道酒窝也可以作假,“有一次我看见一个姑
娘的酒窝特别深特别好看,于是就做了一对这样的酒窝。在有了这对酒窝之后,我的口味突然变了,我从前根本不喜欢甜食,现在一天不吃都难受,而且我还变得会做甜品了,无师自通。”
我眯了眯眼睛,不愿意多说。
到这会儿我已经有点习惯她的面部抽搐了,可她的话却让我觉得很无厘头。
“还有,我的膝盖骨从前不好看,”她伸长了腿,她的膝盖确实非常的精致,和腿的比例十分协调,“在换过之后,我的运动能力突然变好了。”
“真的可以剧烈运动么?”
“起初我也是小心翼翼,不过后来发现无所谓,而且我忍不住,很想去一家健身房。在那里,我遇见了我的男朋友。”
“我可以问么?”我憋得辛苦。
萌萌很坦然:“你想问我男朋友知不知道我整容?当然知道。”
“他没有意见?”
“人就这一辈子,过程我来扛,他只要看表象就好,为什么会有意见。”她耸了耸肩,“不过我们已经分手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分分合合不是很正常么!”
她再一次有些刻意地回避了我的问题,就像之前不回答我谁给她做手术一样。但想来她的脸现在出了这种问题,分手几乎是肯定的。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状况,只是在遮掩。
她曾经因为容貌被捧上天,肯定不愿意跌到泥土里。所以她宁可飘在半空中,即使自欺欺人,也绝不落地。
这样想,我劝自己多忍耐一点。
“所以你的意思是,就像你小说写的,每当你整完容,你就会拥有不属于自己的人生走向。”到这时我才明白她在说的始终都是外貌改变人生,而那个“改变”不是口号,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就是这样。”
她的眼神中有期待,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回复了她的稿件,让她有了我可以理解她的错觉。
但我不得不泼冷水:“恕我直言,我无法相信。”
“为什么?”她很认真地质疑,“我知道在任何时候,想要获得一些东西都需要代价,在每一次手术之后至少都需要半年的恢复期。难道你是觉得我付出的代价不够?”
“我认可你为自己变美付出的努力,但很显然你将这一系列的偶然当成了注定。人的身体是有承受极限的,你不可能一直整下去,所以早点认清现实吧。很晚了,我先走了。”
我起身离开,萌萌并没有阻拦我。她仍旧坐在那里,满脸失落。
我走了两步,听见她**一声:“如果是他,会懂我的。你果然不是他。”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在手里把玩着,但我回头看她是逆光,看不太清楚。我犹豫了一下,没有再问。
人都是会说谎的,人选择说谎的理由千奇百怪,不过绝大多数人都是为了掩饰什么,掩饰即将发生或者已发生的坏事,掩饰自己的错误,掩饰看不见的溃败。有的人选择骗别人,有的人则选择骗自己。因为,一旦骗过了自己,谎言从某种意义上就变成了真实。在我看来,萌萌是我遇到的人里最需要心理辅导的一个,很显然,她想要获得美丽,已经想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可当后遗症或是手术失误出现时,她开始用故事麻痹自己。目的不言而喻,她想让自己相信,她的得大于失。
虽然很同情她,但作为外人我实在无法陪她疯,也只能祝愿她之后能够好转。
在那之后,我有一段日子没有萌萌的消息,之前她说过再给我写一篇文,也一直没有发来。我担心她再约我见面,几次看她头像在线,也没敢敲她。
后来我发现她的QQ超过7天没有上线了,不知为何我有些放心不下,找了个周五下班的时间,我故意绕道去她工作的整形医院,想远远地看一眼。之前听她提过一句,记得个名字,临离开杂志社时在网上搜了下地址,结果看到了一些负面新闻,不过我也没当回事。
但当我走到那家整形医院近前时,却被门外的情况惊呆了。医院已经歇业,卷帘门拉下来一半,上面被满泼了红油漆,很多人站在外面举着牌子,像是在抗议
。
我一开始不敢走太近,站在远处看了半天,但天比较阴,只能模糊地看到那些板子上贴着很多的照片。医院外的人群里大多是女性,个别有家属陪同,她们都戴着帽子口罩,不是很看得清脸。我徘徊了两圈,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孩一个人蹲在墙角,才犹豫着靠了过去。
她感受到我的靠近后,紧张地用手里的板子挡着半张脸问我:“你是记者吗?”
“我……”她的态度让我不太确定她是否是想要见记者,但我不太想骗她,“我不是。我只是路过,想看看出了什么事。”
她用板子把整张脸挡了起来,示意我自己看。
板子上写的信息很详细,她八个月前在这家医院由一位姓陈的医生做了丰唇加略微改变唇形的手术。不得不说,她本身就长得不错,在我看来完全没必要做整形。手术后,她觉得十分不舒服,脸僵得不能动,但几次前来复诊院方都以恢复期为由让她回去继续等待。等肿胀消除后,她终于确定这非但不是她想要的唇形,并且还不如从前好看,甚至连闭合都有影响。不仅如此,她原先最骄傲的酒窝,居然也被连累得走了形。她仔细整理了证据来这家医院讨要说法,得到的答复是那位陈医生已经离职,几次协商不成之后,医院突然就关了门。
“这周围都是做坏了的,”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不知是不是太过在意嘴唇的原因,“大多数是那个姓陈的医生做的。”
“你们报警了么?”
“报了,警察说这个医院就是没有执照的,是黑诊所。”她的眼中瞬间噙满泪水,“可是之前很有名啊……我怎么知道……那个大夫,长得很漂亮的,看起来人很好……”
“人没抓到么?”
“医院负责人逃到国外去了,抓到了下面的人,但没什么用。那个姓陈的没找到。”
她用额头抵住板子,终于哭了起来:“我就希望她能出来见我们,说说究竟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能明白我们来这儿只是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好,却还这样做……我觉得她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你们每天都在这儿么?”
“很多人每天都来,反正工作也去不了了。我这个样子,怎么在甜品店工作,我不敢见人。”
“你在甜品店工作?”
“我的梦想是开一家自己的店,美女老板,小清新店什么的……呵……反正也是痴人说梦了吧……”
女孩的情绪不稳定,又哭又笑,说的话也都很沮丧。任谁遇见这种事也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但我不敢多说,又劝了她几句后就离开了。
我知道萌萌姓陈,我记得她说做完酒窝之后开始会做甜品,我也认出来她脸上的酒窝跟这个女孩原先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但即便如此,我仍旧不敢想象,她是靠手术来掠夺别人的人生的。
萌萌QQ空间里的照片忽然全都不见了,但好在之前的聊天记录还有。之后的两天,我偷偷摸摸地靠近那些讨说法的人,用萌萌的照片和她们的比对,发现萌萌的脸上长着其他人的五官甚至细节。
这样的发现令我毛骨悚然。
更可怕的是,她不是按下ctrl+c和ctrl+v,而是在别人脸上按下了ctrl+x。
可惜的是,在那些人里,我没见到膝盖受伤的姑娘,我也不愿意去想,那会是怎样的状况。但我很清楚,最后一次见萌萌时,她毫无悔意。她觉得她付出了“努力”,得到一切都是应该的。
如果恶也算是努力的话。
我实在搞不清楚了,她究竟是走火入魔、穷途末路、不得不靠说谎麻醉自己,还是如同我一开始所猜测的一样,只是巧合?又或者是过分的执念当真赋予了她作恶的能力,让她相信这是一条获得精彩生活的捷径,只要忍得下痛就好?
纠结了几天,我在想是否要去跟警察坦白我和萌萌之前见过面。我在文档里认真梳理了我们当天的对话,发现里面没有透露任何关于她的个人信息,但那个健身房男友,估计可以作为调查契机。
最后我还是决定去警局一趟,哪怕是无用功。我
请了半天假,将那些对话打印了出来。只是我有些担心,这些东西会不会让萌萌被认定患有精神疾病?
等电梯下楼的时候,前台女孩正好回来,她叫住我:“有你的快递。”
我并不网购,被大家说是外星人,我的快递一般都是工作上的合同,也偶尔有作者寄来的礼物。可现在也不是逢年过节的日子。
电梯来了,我没有上去,转身去前台拿了快递。是一个方盒子,明显不是合同。我还想着是谁又破费了,就看见了大大的“萌萌”两个字。
我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正是午休时间,办公室人很少,我坐回自己的座位,将快递藏在桌下用剪子撬开了盒子,发现里面有一个用泡沫草草裹了一层的一元硬币大一点的东西。拆开泡沫,我认出了它。
是一个微型摄像机,内存卡还装在里面。
这个东西的存在,阻挡了我去报警。我将它带回了家,微微战栗着将内存卡读取了。
摄像头是安装在墙上的某个位置的,视角是俯视,有一定局限。画面里有两张床,只能看见床的一半,一个推车上面放着不少剪刀之类的器具。萌萌坐在床头,在给一个女人做手术。后面的画面大同小异,一场场的手术,虽然看不太清楚细节,但能看见出血,我按了快进。时间不停滚动,人像纸片一样在灰色的画面里跳动,看久了头有些晕。我想关掉,突然捕捉到了一帧不太一样的画面,我赶紧按下了暂停。
大多数时间,这间屋子里只有白天有人,最晚不过晚上七点,夜里都是空白。这是第一次夜里进来了人,是萌萌,她身后跟进来一个女孩,戴着棒球帽,低着头,没露脸。直到那个女孩躺在床上才将帽子摘掉,虽是模糊的侧脸,却让我的太阳穴猛地一跳。
她跟萌萌的脸太像了。但毕竟角度有限,我不敢确定,之后她做完了手术,缠着纱布,我也实在分辨不出来。
内存卡里面的时间跨度很长,我快进着找节点,发现每隔几个月就会有一个这样的深夜。终于录像进展到了最后,那个做手术的姑娘临走的时候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我第一次看清了她的脸。
她就是萌萌。
可另一个同样也是。
她们同时看向我的方向,如同在和我对视。但我知道,她们是在看摄像头。
就在这时,那个做手术的女孩的脸突然抽搐了一下。同时,摄像好像受到信号干扰,出现了一段花屏,正好覆盖了她俩的脸。
之后画面变成了一片漆黑,我差点以为是结束了,却发现时间还在走,后面仍旧有几十秒。正想着快进,画面又亮了起来,萌萌走进了镜头里,坐了下来。
摄像头的位置变了,应该是已经被她取了下来。
这一段视频拍摄在我和萌萌见面的三天前,她留着一样的发型,仍旧妆容精致。她对着镜头摆弄了半天自己的姿态,才珍重地开口。
“该结束了。
“物归原主。”
但结果是,她只说了这样两句。
进度条终于走到了最后,我合上电脑,闭上眼睛狠狠地抽了一口气,再徐徐地呼了出去。
我见到的究竟是谁?
萌萌难道有双胞胎姐妹?
如果是这样,那我见到的那个人就不是整容医师。可既然如此,她做了那么多次手术,为何两个人还会长得一模一样,就像是复制粘贴一样。
可惜,没有人能给我答案,在那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再经过那家整形医院时,门外已经没有人了。医院的门窗被砸破了不少,再加上红白油漆,显得阴森森的,估计短期内不会有人租用了。
我想既然她们都不再来,人应该已经抓到,事情起码有了初步解决。
只是,抓到的是谁呢?
还有,让我始终在意的是,萌萌说的物归原主。她见我的那天,手中拿着的东西,应该就是这个。那个时候,她应该是想要给我的。但我还记得,她当时一脸失落地说着,你不是他。
所以为什么她最后还是将这个东西寄给我了呢,假如她不是给我的,那她究竟想给谁?
难道……我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桌子角上摞着的样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