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冰灵出门,最担心的是什么?

    陶爸

    说实话,每次带冰灵出门,我挺害怕撞到警察的。不是我怕警察,是怕警察不待见冰灵。

    上海总体来说是个对宠物还算友善的城市,虽然规定养狗要持证,但极少当街或者上门检查。我最怕的是像路学长执导的《卡拉是条狗》里的那种情况,主妇带着卡拉出门溜达,转眼就被派出所打狗队抓走了。

    葛优和李滨饰演的老二和亮亮父子,在片中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想方设法从警察手里弄回因无证养犬被抓走的卡拉。

    父子双双上门哀求未果后,父亲借来假狗证忽悠失败,儿子趁黑翻墙想偷抱回来也未遂,辗转托神通广大的三爷(冯小刚)开后门要回来,也闹了个狸猫换太子的乌龙。

    我至今认为《卡拉是条狗》是路学长最重要的一部电影,也是最能体现葛优演技的一部电影—老二这个人设实在太适合他了。这部电影也确实拿奖无数。

    大陆涉警电影中,20世纪90年代初期宁瀛导演的《民警故事》也是我喜欢的一部。这部电影里的所有演职员都是非职业演员,全片也带着浓郁的纪录片风格—最重要的是,抓狗也成为贯穿全片的一条重要线索。

    非职业演

    员李占河扮演西城分局德胜门派出所片警杨国力,开场接到的任务就是和同事们一起在什刹海附近的胡同里追捕一条咬人的狗。

    出发前的动员会上,所长布置任务时特别交代了一段话:

    今天务必找到这条狗,如果发现是群众有主的狗,可别像以前似的,当人家面给打死,记住啰!如果发现狗的状态不好,无论冒多大危险,不能让它再伤害群众,一定要就地打死,绝不含糊!

    拎出这段话来,是因为几天前的长沙街头,也出现了和片中类似的事件。一条金毛犬连续袭击路人。警方接报后派警员前往围捕,持棒当街击毙,血溅街头。

    这条新闻实在是一件最普通不过的基层警务事件。

    中国的警察和欧美概念里的警察不一样,事无巨细,都得管。其中,抓狗、打狗就是一件相当重要的任务。

    你看,在《卡拉是条狗》里,夏雨扮演的片警,管狗、抓狗也是重要任务。背景也是北京,而且也是西城分局。

    《民警故事》也拿了不少奖,我想评委们应该是被这个片子原汁原味的纪录片风格给打动,不,震动了。

    该片获得第二十七届印度国际电影节银孔雀奖,第四

    十三届西班牙圣塞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评委会特别奖和国际影评人奖,法国贝尔福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奖,第十三届意大利都灵国际青年电影节最佳影片奖,第九届新加坡国际电影节特别评审奖,第四届大学生电影节最佳故事片奖。

    这可能是拿境外奖最多的涉警片子,也是在影像中了解中国警察真实情况的绝佳电影。

    像《民警故事》里这种粗口不离嘴、香烟不离手,动辄呵斥、推搡、扇耳光的基层警务画面,在现在的警务实践中已逐渐减少,在影视剧中自然也很难再出现。

    《卡拉是条狗》里,同样是片警,同样是一口天然有理的纯正京腔,夏雨饰演的西城警察就要文质彬彬多了,再也不见烟雾缭绕和爆粗口。

    即便是抓狗、打狗这个主题,从《民警故事》上映的1995年,到《卡拉是条狗》的2003年,再到“长沙警方打狗事件”的2017年,这20多年间也是一条显而易见的进化链。

    按照德胜门派出所老所长的讲述,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前是警察习惯了只要抓住狗了就要就地正法,当着主人的面打死是常事儿,很少考虑狗主人的感受,更

    无暇顾及社会观感。

    到了《民警故事》所描述的年代,至少已经顾忌到当着主人面打狗的粗暴做法带来的不良后果了。但像麻醉枪这样的人道执法方式,还是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仍是人手一根粗棒子,骑着自行车满大街狂撵。

    到了21世纪初的《卡拉是条狗》里,至少装备已经升级了。粗大的榆木棒子已经换成了各种捕狗器具。

    警察们再也不用在什刹海冰面上和野狗赛跑,也不再一窝蜂地将野狗就地乱棍打死,关进笼子的无主无证狗,都被一车一车地拉往郊区的狗肉店静悄悄地处理。

    有意思的是,两个片子的结尾都耐人寻味,杨国力以获处分告终,卡拉也莫名其妙地回到了老二的家里。这个逻辑模糊的结尾似乎在暗示环境改良与制度进化还有一条漫长的路要走。

    “长沙警方打狗事件”至今还处在口水战中,以宠物保护组织与警务自媒体为代表的两拨势力正激烈地争论着。

    这其实也是挺正常的一件事儿。健康的社会生态里,本就该有形形**NGO(非政府组织)团体的声音。能为狗维权,就有为人维权的机会。

    想起《民警故事》里,警察能上门

    搜查,对小女孩逼问狗藏在哪里。这个细节太真实,20多年前我和太太在北京大学生电影节上看时不觉得有太大问题。现在我们都已年过四旬、为人父母,再看这种细节已觉无法接受。难以想象上海警察会上门来搜查,找陶陶来逼问冰灵的下落。

    《卡拉是条狗》里,老二父子想方设法弄回卡拉,各种歪门邪道,各种奇技淫巧,包括最后卡拉的莫名回归,都是缘于社会没有正常的抗辩空间。

    而现在,至少动物保护团体也能有效发声了。所以,“长沙警方打狗事件”本可成为一个提升和展示公共论争水准的机会。

    一位湖南省直宣传系统的领导和我感叹,长沙警方其实说三句话就够了,第一必须说清事实基本面与处理的紧迫情况;第二应谦卑表态,承诺以后会尽量改进这种观感不佳的工作方式;第三严正地告诉爱狗人士应恪守法律边界维权。其他都是多余。

    从《民警故事》到《卡拉是条狗》,得承认这20年来有不少进步。也真心希望以后任何时候带冰灵上街,不会讨人厌,也不用提心吊胆。人心安理得,狗开心撒欢,人狗和谐,这才是正常社会里应有的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