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说起来,这件事一个月前就已经有了些端倪。6月30日,一位名叫纳什的男子来到了伦敦警察厅,说是要报警,当时的搜查队长瓦特·尤迪先生受理了这起案件。

    “请问您是?”

    纳什先作了一番自我介绍。

    “尤迪警官你好,我叫纳什,是一家乐器店的老板。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叫克林本。”

    克林本这个名字对全局的警官们来说还是很陌生的。但是十天后,克林本的名字已经响彻街头巷尾,甚至还传到了北美洲。

    然而在当时,尤迪警官似乎对这个人提不起任何兴趣,最近报案的人特别多,他们都忙不过来。因此,尤迪警官只想着谈话赶紧结束,他的脸上表现出不耐烦的神色,敷衍着回话。

    接着,纳什继续说起:

    “我想说的是,对于朋友克林本博士,其实我更了解他的夫人贝尔·爱尔莫。她是一名声乐家,因此会来我店里光顾。然而就在几天前,我就突然听到了贝尔·爱尔莫在异国他乡不幸去世的消息。起初有人说是夫人自己一个人跑去美国那边,然后现在遗体已经被火化了,送回来的只是一盒骨灰。我感觉有些不妙,觉得整件事情发生得太过仓促,以至于总觉得有些古怪。我本来想上门拜访一下克林本博士,慰问一番,也好拜祭一下夫人。可博士始终都不肯露面,就在6月29日的时候,我终于碰到了他,便询问了一些细节。但博士回话的时候左顾右盼,神色十分不自然,很多话都说不通,而且他拒绝让我看看夫人的遗骨。我知道自己是个局外人,不好插手他们夫妻的事情。但我直觉告诉我,这里面可能有些可疑的地方,于是我就选择报警,想知道所有的真相。”

    尽管尤迪警官也觉察到事有蹊跷,但没打算着手调查,但言语上还是象征性地表示自己会调动警官去上门查探,之后就不予理会了。

    但纳什似乎很坚持要追查

    出事实的真相,每天都来伦敦警察厅里守着,逼得警官们不得不重视起这起事件。

    7月8日,也就是克林本博士坐船离开的前一天,尤迪警官带着另一名刑警米歇尔一起来到了当事者克林本博士的家中。

    他们敲了敲门。来者并非是本人,而是克林本博士的助理埃塞路·尼维,她对于夫人的遭遇都不知情,因此只是指引他们去另一条街上,他在纽·奥克斯福得街有一家私人牙科诊所,克林本博士当时就在里面工作。

    终于和本人见上面了。尤迪警官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在知道对方是侦查员的时候,克林本博士显得有些慌张,回答问题时,眼睛总是四处乱瞟,看起来很不安。一种紧张的氛围在空气中流动,尤迪警官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抿了干燥的嘴唇,然后他转身看向身旁的米希尔刑警,没想到他也是精神高度集中。

    两人对视了一眼,便开始了以下的对话。

    “打扰了,克林本医生,我想知道您夫人的一些事宜。”

    “不客气,您有什么想问的?”

    显然,这意料之外的来客让博士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的缘故,他的额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他一边应付着警官的询问,一边又拿着纸巾在擦汗,模样有些糟糕。恐怕是最近的处境有些难堪,他垂着脑袋,有些丧气,看上去倒有点丧妻之痛的模样。

    场面一度有些冷场,博士就率先开了口:“对于夫人的一切事宜,无论什么问题都可以讲的,我都会说清楚的。”

    然而他的这一举动并没有赢得警官的好感,反而因为他前后不着调的话,更让警官起疑。

    “有匿名者报案,说您的夫人贝尔·爱尔莫在美国去世。那么,是哪一天发生的事情?”

    “其实是这样的,没错,我对外说我夫人死了,其实都不是真的。目前来说,她很可能还在世。”

    这一番自相矛盾的话让大家都云里雾里。

    “所以她本人如今还在美国?”

    “对的,她当初走的时候就跟我说是要去那边办点手续,但我现在才知道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那你为什么要说她已经不在了呢?”

    “我也是一时糊涂,前阵子我收到一个电报,内容写的是我夫人在美国突发疾病,因治疗无效走了,还把火化后的骨灰盒送来给我。这些意外也是我从别人听来的。”

    “自始至终你都没有怀疑过整件事情?”

    “也许是我过于担忧了,我仍然还是相信,夫人是一切平安的。”

    “那令夫人现在的居住地址在哪里?”

    透过厚重的眼镜,克林本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简洁明了地回复道:“就跟我提及多次一样,她人在美国。”

    依然是这样避重就轻的回答。显然克林本博士依然没有说透很多关键的问题,从夫人无故远渡重洋,到克林本博士惊慌失措的反应,整个谈话过程中,前后逻辑不通,且暴露出很多问题。这样的细节骗得了普通人,但隐瞒不了有着多年破案经验的侦查队长尤迪警官。为此,他提高警惕性,认为这件事情存在许多疑点,故以一种下命令的要求让克林本博士去往他家看看。

    随后,两个警官对房子的各个角落进行搜寻,克林本博士站在一旁无动于衷,不过奇怪的是,贝尔·爱尔莫夫人的随身物品有些还在她的房间里面。

    “是这样的,她一开始是计划暂时留在美国,因此没有带上很多东西。”

    “那么,我再一次问你,她具体的位置在哪里?”

    “是美国没错的,我敢肯定。”

    “克林本医生,我得严肃告诉你,这件事已经不是你们夫妻俩之间的小问题了,夫人的失踪不是小事,为此我们得保证能顺利跟她取得联系,并且还要确切地知道对方是不是本人,要不然,这件事是不能结案的。”

    “是的,你们说得有道理。”

    “那么请尽快告诉我们夫人所在的具体位置吧

    ?”

    “这一点我是真的不知道。可能我们夫妻俩相处的模式跟旁人不同,贝尔·爱尔莫是一个浪漫自由的音乐家,她有着典型的文艺工作者的性格,喜欢无拘无束,而且还特别有自己的想法和安排,是不会告诉别人她真正的想法的。因此,我们俩之间都对双方特别了解,所以都比较宽容。作为丈夫的我,平时对她的活动不会多加看管,所以我确实不知道她在美国什么地方。但我很相信她的为人,她不会乱来的。所以就让我们好自为之吧,不必辛苦你们跑来跑去了。”

    警官们在这里没有得到任何搜寻的信息,只好打道回府。

    但眼前最重要的事得把失踪的贝尔·爱尔莫找到,为此,博士还提出,可以张贴寻人启事,以丰厚的酬金为回报,扩大搜寻力量。随后,三个人就坐在一起,讨论相关的刊登事宜。

    没想到,事发后,克林本博士倒是第一个先跑了,而且身旁还出现了一个17岁的少年。他们俩选择一大清早就坐船离开伦敦,远远地躲开警官的追踪。

    这一定是有组织、有计划的一次逃跑行动,在这之前,尤迪警官就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后人在他的工作记录,也有这一段的详细介绍。

    为了安全起见,我把克林本博士列为一个重大的嫌疑对象。那么,失踪的贝尔·爱尔莫会去了哪里了呢?我反复看了纳什、克林本以及埃塞路·尼维这几个人的谈话记录,但贝尔·爱尔的去向莫始终成谜。想来,找出这个关键人物刻不容缓。为此,我把这个女人的样貌信息一并传送了其他分区的警察厅,甚至也委托了美国当地警署的协助,集中精力找到这个失踪人口。7月9日,等我再一次上门找克林本博士的时候,被告知,房子的主人已经不在家中了。我回想起之前看他时他惊慌失措的反应,我就晓得,他或许就产生了逃跑的念头。后来案件侦破的时候我才知道,此时

    的他已经成功坐上了一艘去往加拿大的汽船,然后定居在了安特卫普。

    一开始我去他经常去过的地方查探,然后就在博士的工作场所碰到了他的助手弗朗斯博士,以及医学设备制造商威廉·罗格。从他们的口中,我还记录了不少关于他本人的一些事情。其中我留意到一个很重要的线索,罗格跟我提及,就在前几天,他还为了博士购置了一些衣物,点名是给17岁的少年穿的。据说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是博士的私生子,但真正的身份没有得到落实。问完一些问题后,我还当着两个人的面一并搜寻了博士诊所里的办公室,但也只是在桌子上发现两件普通的信件,并没有什么突破。

    到这里,线索一度中断。我心里始终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为此,我把这起事件做成一份报告向上级陈述。上级很快就批复追查行动,并在全国范围下达通缉令。克林本博士错漏百出的谎言以及可疑的出逃行为,已经正式成为大家重点关注的嫌犯对象了。在这期间,我们还加大警力,在各个船舶停靠处排查,拿着本人的照片四处比对,同时对博士可能到达的地方加强看守,封锁嫌疑人出逃路线。这场浩浩荡荡的追查行动引起了媒体及大众们的热切讨论,一时间各大头条版面都是在讲述克林本事件的来源始末。

    而我的工作则是负责对博士的家里的搜寻及监视,此次随行的还有米歇尔刑警。

    7月13日,我们再一次对克林本博士位于半月街的家中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地毯式搜寻。其实之前诊所谈话结束那天,我后来还折返到贺雷德罗布·克雷森特街,单独去过博士的家里。那一次我在房子外的庭院前打转,特别留意了地下室,不过那里只是储存着一些冬天烧火炉专用的煤炭,所以我没有收获。当我们再次来到这里,我的直觉很强烈,总觉得在地下室的地方,有些我没有仔细搜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