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站在妻子面前的,是一个怪异的女子。
这个女子看上去还挺年轻,应该是25岁左右。令人古怪的是,她脚上穿了一双拖鞋。
她有一张肉乎乎的脸庞,尖尖的下巴,一双大大的眼睛,五官倒是不错,但发黄的肤色却是有些不搭调。她个子小小的,目测身高有五尺二寸多一点,整体来看也是一个长相貌美的女人。
她的黑色丝绸上衣围着一圈毛斯纶的白色领子,刺绣图案上的金线有些脱落,连衣服也是旧旧的,甚至还残留着点点污迹,看得出是穿了很久的衣服,柔滑的丝绸面料已剩下凹凸不平的折痕。
她的肩上还披着两块破了烂的木棉外衫,如果缠在头部,倒有点像阿拉伯的异域风采。这外衫一端被一圈圈地缠绕成一个塔状,衣袖刚好到了手腕处,头上裹着的方巾还露出了金灿灿的装饰品。
她的打扮虽然怪异,但身上每一物件拎出来却都是好东西,想来这人的身份应该是很金贵的大人物。
女子看到有人开门,自己吃了一惊,眼神中尽是惶恐的神色。她小心翼翼地扫过霍顿家里的成员,一脸疑惑,手足无措地呆在一旁。
她眼睛闪闪发光,五官轮廓都挺好,美中不足就是鼻子有点大,嘴唇比较厚实,她一言不发的时候始终都是面带着笑容,很容易就让人卸下心防,给人一
种莫名的好感度。她有一头乌黑的头发,眼睛也是黑色的,脖子上还戴着一个类似锁头形状的纪念品,手里拄着一根细长的拐杖,大概是自己削了枝条而简单做了一个木头拐杖。身体下方的裤子和鞋子都是脏兮兮,有些还破了洞,留下了大小不一的伤痕。
大家猜测,这般印式穿着风格的女人应该就是来自东洋或者印度地方的人。一般这种来历的人,大概都是从杂技团里自行偷跑出来的。但通常来讲,杂技团的整班人马只有在年中的重大的节日氛围里才会来这里表演,所以霍顿他们最近也没有收到有杂技表演的咨询或者消息。
那这个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怪异的女人就跟霍顿一家相看无言,冷不丁地,她突然主动关上了霍顿的大门。接着,她搓了搓手,抖了抖肩,孤零零地靠着大门,看着霍顿一家,露出了亲切温和的干净笑容,露出一排光滑洁白的牙齿,顿时让人好感倍增。
气氛突然沉默了不少,霍顿首先开口出声:
“嘿,姑娘,你是谁?哪里来的人?”
他的嗓音带着农夫特有的憨厚和朴素,试探性的口吻给人感觉十分亲昵自然。
然而这怪异的女人突如其来的举动又让大家看不明白了。
那个女人露出微笑后,突然举起晃了晃自己的双手,腕上的铜制手镯叮当
作响。
当当!当当!
大家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了。
接着那女人嘴唇轻动,一下子说出了不少话,可谁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霍顿一家子面面相觑,一双双眼睛干瞪着,脸上都是错愕的表情。
这女人丝毫不懂英语,连最简单的英语单词也不清楚。她接连发出的声音中,仔细辨认还是有点节奏感的。
“你是哪里人呢?”
“啊……”
“这……你说什么?”
“……”
“哎呀,完全听不懂啊。”
大家都陷入了尴尬的处境。
而那个女人还是对大家笑呵呵的,接着又手脚比划了起来,还不停地点点头。
真的是鸡同鸭讲,谁也听不懂对方的语言。
霍顿一家子到最后也只能是苦笑了。
然而,虽然大家语言相异,可神奇的是,只要大家都笑开了,气氛中就没有太尴尬的感觉了。果然,微笑最万能的,也是最有真情实感的表达方式。那个女人笑起来总是让人感到十分舒心,霍顿一家子也就因此放下了心里的芥蒂,看着那个怪异的女人温柔了许多。
女人就像是刚刚从林地里闯了出来,看得出,她这一路走得特别艰辛。
虽然一开始因为语言不通的问题感到有些困窘,但仔细看了她的穿着打扮后,想来这个女人可能遭遇了什么变故。为此,霍顿他们对她的背景感到十
分可怜,于是招手把她领进了温暖的屋子里。
这女人指了指自己磨破的双脚,一边又在嘴里念叨着什么,这意思就是说她一路走来很辛苦,也很疲惫;接着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肚皮,应该是说自己好久没有进食了;最后又眯了眯眼,把头微微侧枕在双手上,说明她是很累想休息了。
她这三个动作反复做了很久,并始终都是微笑示人。霍顿一家子终于理解到了她的用意,原来她是说自己走了一段非常辛苦的路程,又饿又困,祈求霍顿他们留口饭吃,再帮帮忙给借宿一晚。
当大家都知晓了她上门的目的后,霍顿的妻子热情地拉着她带到了餐桌前,亲自为她拿来了一个干净的盘子。围桌上的人们纷纷给她拿上了美味的食物,而且为了给在外受凉的女人驱寒,还给她倒上了满满一杯自家酿的酒水。
霍顿一家子心地真是善良,把这个女人当成了一位尊贵的嘉宾,家里好吃好喝的食物都端上了餐桌前,非常用心地招待这位远方而来的客人。
然而,女人面对丰厚的食物却一直没有动上刀叉,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微笑不语,看来她是不想打断大家的盛情。这让霍顿一家子对她更是同情,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好好招待她,一家子急得团团转。
这时候,那个女人轻轻地对霍顿的妻子轻轻
地比划了一些东西,好似在说这些食物她不能饮食,想自己下厨房,亲自做一些能吃的东西。
得到霍顿的妻子允许后,她转身去了厨房,她大概是用了自己家乡煮饭的方式,弄了点食物再拌了牛奶就简单应付过去了。
吃完餐饭后,她洗净自己的双手,先是给自己倒了些清水,轻轻地在手背两边抚摸了一遍,整个过程像是在履行某种仪式一样,非常典雅又严肃。霍顿的女儿递上毛巾时,她也只是摇摇头,没有使用,而是自行甩干了手。接着,她又突然跪坐在地毯上,双手放在额头上,一边弓着腰背,一边嘴里还飘出了像乐曲一样的声音,呈磕头状,默默地做着祷告。她把自己的身子放得很低,额头几乎都要直接亲吻地毯了,可模样却依然恭敬虔诚。
时间过去了很久,她才结束了冗长的祷告。
接下来就是准备要入睡了。霍顿一家子又开始有些窘迫了,本来这个家的家具都是非常简陋的,所以也没有多余的床位。不过霍顿还是小心地比划着,表示她可能需要将就一晚,跟他的女儿睡在一起。
然而,女人摇摇头委婉地拒绝了霍顿一家的好意,然后她就利落地脱掉自己的丝绸上衣,把它卷成了一张床单,再卷起丝绸的另一头当成了枕头,直接就铺在了地上。
然后就到了第二天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