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对生活,要拥有主动的权利
——
热辣辣的理想,热腾腾的人生
1
很多很多年以后,我才恍然发觉,其实银子并不是个坏女孩,她只是敢于挑战这个世界的权威。
那天,我出差路过丽江,在那条带着湿漉漉的文艺气息的小巷子里,突然很想念她。于是,我掏出手机给她打了个电话。
她在电话那头很爽快地应约,当天晚上,我在那家名叫尤加利树的咖啡馆里见到了阔别三年的银子。
她穿着大红色波西米亚风的长裙,趿拉着一双平底凉鞋,头发染成了栗棕色。
她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笑着说:“你现在过得真是越来越好啦,从头到脚都是名牌,不像我,到现在还是一穷二白!”
她说的没错,职场打拼近十年,职位稳步提升,薪金稳步上涨,如今的我,无论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一副挺胸抬头、从容不迫的样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银子面前,我突然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没有底气甚至有些自卑的自己。
“听说你跟朋友开了家客栈,生意怎么样?”跟商场上的人打交道久了,我一开口都是庸俗的味道。
“唉!经营不善,倒闭啦,现在我在给别人打工,等攒够了钱好东山再起!”
她笑得若无其事,好像眼下面临的并不是什么过不去的难关,而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事故。
我心里不由感慨,还就是我认识的银子。我甚至在心里隐隐庆幸,还好,时光对她网开一面,并没有带走她身上最宝贵的那些东西。
初中二年级的一天,一个转学生跟在班主任身后走进教室,她双手插兜站在讲台上,干净利落地说:“大家好,我叫银雪娟,朋友都叫我银子。”
在之后的短短一个月中,银子在我们班换了好几个同桌,因为她小动
作太多,总是影响别人学习。最后,班主任怒气冲冲地,把她塞在了我旁边。
而我不负众望地“牺牲”了自己,跟她做了整整一年半的同桌。
银子是所有人口中的那种坏孩子,她上课睡觉,下课抽烟,书包里全是各种各样的小说、漫画,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她从不关心老师讲了什么知识点,却对亚马孙河里到底有没有食人鱼感兴趣。她不在乎考试打了多少分,却因为林俊杰的一首新歌痛哭流涕。
她喜欢用水彩在校服上画各种各样的涂鸦,然后在别人指指点点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室,她喜欢翘掉下午的自习课,拉着我去教学楼顶的天台上看夕阳,指着远方雾蒙蒙的群山告诉我,只要朝着那个方向坐一天一夜的火车,就能看到全中国最美的花海。
她说,在28岁之前,她想要环游世界,然后,选一个自己最喜欢的地方留下来,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客栈,每天跟来自天南海北的人聊天,听他们说各种各样的故事。
她说,她会在旅途中遇到一个人,那个人愿意跟她一起,牵着手走过每一个闪闪发光的日子,会为她种她想看的花,带她去她想去的地方。
那天,夕阳在她的头顶晕开一片昏黄的光晕,她校服背后的空白处,画着海贼王路飞那张阳光灿烂的笑脸。
我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动漫中的某一集,路飞在所有人的嘲笑声中手指大海,笑着说,我是要当海贼王的男人!
然后,银子在漫天五彩缤纷的晚霞中,用手指着远方的地平线,笑着对我说,总有一天,我的愿望会成为现实!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她身上闪闪发光的那种东西叫作什么,也分辨不清,她口中说的那个远方,到底是不是家长们口中的不切实际。
再后来
,我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学业繁忙,银子成绩不好,在另一所普通高中里虚度光阴。
高一的时候,她经常去学校找我,给我带新出的漫画,教我唱蔡依林出的新歌,还带我去吃她学校门口那家很好吃的麻辣烫。
然后,班主任把我的家长叫到了学校。他们一致认为,我交到了一个社会上的坏女孩,而这将是影响我一生的重大“恶**件”。
于是,我遭到了从学校到家里的全面隔离。那一天,银子来我家楼下找我,被我妈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从那以后,整个高中,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高考之后,我辗转打听到她的消息,知道她考上了本地的一所师范学校。而我远赴北京,读了父母一直希望我读的那所大学。
上大学后,我跟银子取得了联系,她告诉我,她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酒店里实习,为了多学一些酒店管理的经验,以后开客栈一定会用得上。
毕业后,银子的父母四处托人,在市里的一所中学为她谋了一个语文老师的职位,所有亲戚开开心心地等着她回家工作,然而,她却在拿到毕业证的当天,独自坐上了开往丽江的火车。
体面又稳定的教师不去做,偏要在丽江的一家客栈里做前台,她的父母对此异常反对,甚至气得跟她断了联系。
那段时间,我刚进公司,趁着假期回家看望父母。饭桌上,我妈絮絮叨叨地跟我说:“当年要不是我拦着,你说不定早被那个丫头带坏了,哪还能有现在的成绩!所以说,听父母的准没错。你看看那个孩子,上学的时候不懂事,现在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是这么不务正业,她家里为了给她安排工作,又是托人又是送礼的,结果她不想做老师,却愿意做个给人家端茶倒水的服务员,真是不知道脑
子里怎么想的!”
我低着头往嘴里扒拉饭,没有说话。可是那一瞬间,我其实很想冲动地问一句,妈,如果我说我想开一家客栈,所以先去酒店里做前台打工积累些经验,你会同意吗,会理解吗?
我没有问出口,因为我知道答案会是什么。
毕竟,在大多数人的眼中,梦想、追求,那都是太过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有稳定、体面的工作才是正途,再天花乱坠的梦想,也敌不过别人有车有房有存款的优越感。
银子勇敢,所以她坚持,我懦弱,所以我甚至连问出口的勇气都没有。那一刻,我才知道我跟她的区别在哪里,也终于明白她身上闪闪发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3
她先后换过很多份工作,去过大型的连锁酒店,去过个性鲜明的精品客栈,也去过私人运营的青年旅社,做过前台,做过接待,做过大堂经理,只是为自己那个开客栈的梦想多积累一些经验。
闲暇的时间,她独自一人四处去旅行,曾跟几个朋友骑行过川藏线,曾坐着几天几夜的绿皮火车穿过蒙古去俄罗斯,曾在去南极的船上晕船呕吐险些掉进印度洋……
每当看到她发给我的那些照片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狭小的世界里,每天对着林立的高楼,在办公室里看着电脑屏幕发呆。而在我的世界之外,有一个女孩子,正在跟来自地球另一端的人说话,正对着苍茫雪山喊喜欢的人的名字,或者正在沙漠里骑着骆驼唱着歌……
我知道,她或许还只是一个酒店服务员的身份,她或许不如我事业有成,不如我富有,可是,我在她面前依旧是一个loser,因为她并不羡慕我拥有的东西,我却很羡慕她拥有的一切。
就像15岁的我,被所有人称作好孩子,却有那么一
瞬间,很想变成那个被所有人骂作坏孩子的她。
几年前,她跟几个朋友一起,第一次尝试开客栈,然而由于出资人牵扯到朋友的父母,最后因为经营理念不同,客栈倒闭,不欢而散。
可是,她却一脸阳光地对我说:“你知道吗?虽然上次的尝试失败了,但我从中学到了很多经验和教训,我相信,下一次我会做得更好。”
我看着她充满自信和激情的样子,突然回想起十年前,那个坐在夕阳下跟我畅谈梦想、畅谈未来的女孩。
我知道,我永远成不了她,可是,我很羡慕她,真的。
4
你眼中的美好是什么样子的?
是繁华都市里的纸醉金迷,还是世界尽头的一片静海、一方蓝天?
是全力奔跑把汗水洒在身后的放手一搏,还是安守岁月看花开花落的娴静惬意?
这世界就像是一个大舞台,舞台之上,有形形**的人,有各种各样截然不同的角色。
有时候,我们太过专注于身边的人赋予我们的那个角色,忙忙碌碌地游走其中,说着千篇一律的台词,练习别人教给我们的微笑,走着走着,就忘记了自己本来的面目。
可是,人生是一场只有一次的宝贵旅程,我们又怎么能把这唯一一次的机会交付到别人手中,去活成别人喜欢的样子,却独独委屈了自己?
世界广阔,容得下每一只鸟朝着不同的方向自由翱翔,光阴漫长,足够每一个渴望明天的人把今天活成最灿烂精彩的模样。
不妥协,不代表与世界宣战,而是要用一个最完美的自己去回报这世界的美好。
不放弃,不代表不理解别人的苦心,而是想在短暂的消沉过后,用一个最完美的自己来宣告回归。
人生是一个不可转让和复制的专利,我们只有活出自己,才对得起这独一无二的宝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