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深的绝望里,总能遇见最美的风景
我喜欢秋夜,清清的凉,看月亮挂起来,好像在晾晒忧伤。
那天,我开着车穿行于夜色之间,秋天的长风浩荡,穿过深夜寂静的街,路边凋零的树叶,更显得街道异常萧瑟。
路过物业时,刘师傅敲开车窗,递给我一张来自广西的明信片,是Liying寄来的,潦草的字迹写着:“这是美丽的龙脊梯田,此时正灌水插秧,天蓝得透明,水清得灵动,置身于此,你会觉得世俗的烦恼全是庸人自扰,人虽然和风景一样有高有低,但各具风采,做自己才是最好。”
Liying曾是《爱人》杂志社的编辑,她编辑过我的很多稿件,我们相识于微,相知于文,因为惺惺相惜,常常在夜半洋洋万言,聊文字、聊人生,当然也聊烦恼与开心的事。
一年前,她供职的杂志社说要改版,所谓改版意味着停刊,人到中年的她面临下岗,重新找工作,而且老公的公司也不景气,孩子的成绩不好,似乎所有烦恼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我曾经对她的未来表示过担忧。
她说:“作为一名资深媒体工作者,我并不害怕换工作,因为这些年我一直兢兢业业,从不懈怠,积累了很多珍贵的经验和良好的人脉,我老公的公司虽然没做大,但他一直用心经营,保证我们衣食无忧,孩子虽然成绩不好,但他健康快乐。”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俗气,用世俗的标尺来衡量她的快乐!她的快乐就
是从未辜负过自己,在年轻时努力过、奋斗过,那份笃定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偶尔的坎坷与低谷又算得了什么?
林语堂说:“一个人彻悟的程度,恰等于他所受痛苦的深度。”
金像奖最佳女主角惠英红就是这样的。在4月10日金像奖的舞台上,上台很短的路程,她却走得踉跄,直至呜咽,如她的人生--波折、困顿,又忽见星空。
网络评价她:“老牌影星力压周冬雨、汤唯,爆冷封后。”却不知她的人生故事,远比电影还精彩。
她年少成名,红极一时。后来却因贵人离世,香港的武戏也开始下滑,一度被边缘,几乎没有戏拍,患了抑郁症,自杀过,被救了回来。
人生忽然像一座孤岛。
死过一回,她突然决定好好活下去,她说:“当我看到母亲哭得脸都变形了,突然就有了一种强烈的感觉,我必须好好活着,真正要强的人一定不会选择死亡。以前乞讨过日子都挨过来了,现在有钱有房子什么都有,只不过没了地位和名气,再争取就是。”想通了就好了,她放弃原先的辉煌,转型文艺片,去大学重新学习表演。
开始接的戏并没让她重新火起来,但她已变得淡定坚韧,那些最深的绝望让她一次次站起来,像铁线蕨,又像芨芨草,人生也重新变得丰富。
逆袭也好,重生也罢,最终因为咬紧牙关而活得越来越美,有一种置之
死地而后生的从容。那些没有打倒她的,终于把她变得更加强大。
铁线蕨,是我喜欢的一种植物,它生在山谷,长得枝枝蔓蔓,又攀攀连连,带着桀骜不驯的样子。一年又一年春天时,任风景触目横斜,花朵千万,它却以一种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情趣,不苟于世又风姿洒然。
其实,人和植物是一样的。
文友清扬婉兮,是一位90后的姑娘,她曾写过一篇刷遍网络的文章《想不开的时候,到医院走走》,原来她在走出校门不久就患了肾衰竭,在医院待了半年多的时间,中间经历了肺感染、肾移植手术和高钾酸中毒,在鬼门关绕了好几圈又回来。
她在文章里说:“她的同龄人忙着买车买房,结婚生子,她却只想痛快地喝下一杯水,舒服地睡一觉。”
可是肾病患者,因为功能缺失,导致水分无法排出,被要求严格控制水分。历经暴躁焦虑,她一遍遍地对自己说:“如果能够再活一次,我一定会心平气和,认真地对待生活和身体,做个温柔善良的好姑娘。”
所幸,天佑良人。
两年后,她等到肾源,成功进行了移植手术,半年的休养,让她重新拥有了未来。重生后的她认真地保持良好作息,清淡饮食,心平气和地过下去。
写作、上班、恋爱,结婚,偶尔她也如常人般焦虑生活的柴米油盐、三餐四季,但她学会了珍惜生命,静下心来写字看书,追喜欢的剧
,洗菜做饭,和父母亲煲电话粥,寻常的日子终现美好,她的身体越来越健康,文字也越来越深邃。
几米在《希望井》写过:“掉落深井,我大声呼救,等待救援……天黑了,黯然低头,才发现水面满是闪烁的星光,我总在最深的绝望里,遇见最美丽的风景。”
的确,漫漫人生路,没有谁告诉我们一生到底能遇到多少绝望,但那些不怕黑的人,总能等来光。
当然,也并非所有的努力都能换来世间的温柔以待。
电影《百元之恋》里的女主角一子说过:“我的人生只值一百元。”
这个遭遇过失业、**、失恋的大龄女孩,在接连遭受生活的暴击后,她选择了以拳击作为出口,然而这个出口也并非是通往胜利的道路。
主角的光环从来没有出现在一子身上,镜头对她十分残酷,她的失败变成一个个慢镜头--无力地呻吟,被打倒在地的窘态都被放大,被定格,并且完全没有一点绝地反击的可能。
她的一生,一直都很失败。
但这次的失败与往日不同,她在向对手挥舞拳头的同时,也终于向生活挥出了的拳头,她拥抱了那个将自己击败的对手,因为这场比赛让她燃起了对生活的斗志。
她终于意识到,是时候结束已经过了32年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了,她想赢,很想,一次就好。
和一子一样,这部影片中出现的其他人也并非全是光鲜的,被一子仰慕的佑
二、打败一子的拳手,都是一群在社会边缘与底层生活的小人物,这些人构成了影片的真实,使画面更有生活气息,他们平凡无奇,却也在努力活着。
电影结尾的字幕上,出现了这样一段话:“这场电影将要结束,请忘掉这样的我,今后的每一天,就算不拍成电影,普通地过每一天就好。”
今后的人生,或许依旧不精彩,但不再迷茫与堕落,一定能活出那属于百元的价值。今后的每一天,即使身陷沼泽,可是如履平地,我在等待着成功,却也不再畏惧失败。
记得《太阳的后裔》里有个镜头:姜暮烟看到震中伤员在眼前死去,哀伤难抑,一个人躲起来哭,柳时镇跟在她的身后安慰她,让她抬起头看天,在乌克兰刚刚震后的狼藉中,天空繁星闪烁、琉璃动人。
她说:“哇,真是没脸没皮,大地刚刚经历什么,它却……”
柳时镇看着这个勇敢留在震区的女人,她在死人堆里摸爬,在危险里进出,用精湛的医术与温柔的态度对待伤者,她有资格看到这么美的星空。
“我只害怕一件事情,我怕我不值得自己所受的苦。”受苦不怕,怕的是放弃,就像有梦想不够,怕的是不努力。
努力和自己相遇,每天都是最好的时候,因为只要还想赢,你就没有输。
就像这秋夜,开始落了雨,又慢慢地将路人打湿,有什么关系,我听到他在喊着:“我愿意啊,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