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定义我们的青春

    2017年5月4日的晚上,我按往常的时间点开微信朋友圈,不料却看到了凡凡即将办婚宴的消息。那是一个H5页面的链接,封面上写着“我们结婚啦”。我满怀祝福地以为他与嘉文走到了最后,出于对他们穿礼服、婚纱样子的好奇,我点了进去,满满的照片:背景是广袤的油菜花,更远一些的是层峦叠嶂的山峰,烟雾缭绕其上,很漂亮。但我的心情由祝福急转直下,变成恍惚、难受,照片里高挑的女孩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嘉文,我反复放大辨认,她真的不是嘉文了。

    我长吁了一口气,他们终究是分崩离析,各奔东西了,毫无征兆,悄无声息。

    于是,不禁勾出我的许多回忆,也生出许多我对于青春往事的感慨。

    1

    2011年盛夏季节,我从陕西偏远的县城来到西安开始了非常美妙的大学生活。我看到那个大到离谱的校园里拥有我能想到的所有美好的事物:树、花、体育场、图书馆以及一片浅绿的湖,那里面有小鱼穿行。我幻想着我能在这样的校园里拥有三两老铁,我们可以在图书馆看书也可以在体育场打球;我也曾幻想能尽早寻得一位姑娘,她最好是长发,穿着牛仔裤配T恤或是一身长裙,我们可以坐在湖边,拉手、亲吻,看花草、月光。

    在大一的时候,出于对文学的一点喜好,我在校园里的社团招募会上,从密密麻麻的展位中找到了一个几乎被淹没了的文学社。它的帐篷门匾上挂着一幅毛笔字,确切地说不是挂,而是贴着,很简陋,毛笔字的下面放着一条桌子,桌上摆着花名册和签字笔,我细细一看,花名册上寥寥几个人。坐在帐篷里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向我介绍社团辉煌历史的负责人,大高个儿,身材丰满,带着牙套,是个热情的女孩。等我询问到怎么人这么少的时候,那个女孩指向了坐在角落的男孩,她说:“不少,你看蒋凡就是才交了团费入团的呢!”

    他叫蒋凡。当我转眼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正看着我,可能是被强拉着坐在角落当作托儿的缘故,他满脸的生无可恋。

    蒋凡戴着眼镜,腿上放着一个本子,上面用五颜六色的笔画了些鬼才知道是什么的图案,然后用鬼才知道是什么字体的笔迹写着大大的《凡凡诗集》。他把自己称作凡凡,我并不知道他与自己有怎样的深仇大恨才会给自己起这样一个可以让我笑上一年的名字,而至于他手里的那本诗集,我早在高中毕业前便给烧毁了,我的诗集名字应该被羞辱两年,它叫作《啊!带我走吧!》。

    与大学里的许多喜欢打游戏的男生不同,我与蒋凡都喜欢看书和打球,最开始闲言两语地聊文学,我偶尔提及托尔斯泰、海明威,当然也还会说一说韩寒,他会细致地解说海子、普希金还有一些我未曾听到过名字的作家,聊过不多几次,我们便知道大家都不是浮于表面地做做样子。我们也偶尔到球场厮杀,我擅长抢篮板、盖帽儿,他擅长三分投篮。我和蒋凡在打篮球的时候因为与其他人碰撞而产生了冲突,一时间好几个身高180厘米以上的男孩打作一团,鼻青脸肿。从那之后,我便不怎么打篮球了,开始专心地练习网球。

    他时常到我们宿舍喊我打球,等到了体育场,我进入网球场,他到篮球场,然后再一起回宿舍洗漱,去图书馆看书。时日久了,我们都成了彼此难得的老铁,就连那时候风靡的苍老师的视频都会无私共享,非常美好。

    我和凡凡不是一个学院的,但住在同一栋楼,我们那一整栋楼只有一间公用的自习室,每次到自习室都能看到对方,其他人都抱着高数、线性代数、大学物理等课本和习题册,我们也带着,但从来都不翻开,我们看的书很杂,很多,但唯独与学业无甚相关。于是,我和凡凡在大学第一学期结束时,挂科的门类一模一样,相视一笑,再互相嘲笑那一两分的差距。

    那应该是我第一次参加补考,因为补考的学生不多,所以学校就将公共科目的考试安排在了一起

    。我与凡凡坐在了一起,我们抄抄写写,甚至我自己都觉着明目张胆了。监考老师走到我的桌子边儿,收起了我的卷子,那时候凡凡说了一句话:“老师,不好意思,我一直在抄他的、打扰他。”

    于是,他的试卷被收走了,线性代数那门课程一直挂到了毕业前,等到最后的清考才算有所交代,而因为挂科让他四年的大学生涯与任何奖学金无缘。我想,若不是因为那一门考试,他最不济也能获得文体、科技类的奖学金吧。因为我的专业成绩很差,却获得了许多类似的奖学金,说来惭愧。

    类似于这般“舍生取义”的事情还发生过许多,男生相处之间没有那么多的感谢,所以也就那么理所当然地发生着。慢慢长大,步入社会,感受到真实生活中的人情冷暖,偶尔回想起来,确实会觉着那是份难得的情谊,倒不是什么年少无知幼稚,而是因为年少有知、有情。

    2

    大二的时候,我与蒋凡已经是文学社团的团长与副团长,那时候社团的人数也已经增长到了上百人。我和凡凡觉着我们的社团即将冲出中国走向世界了,我们的刊物也即将畅销全宇宙。

    然而,那年初秋,一批批穿着迷彩服的军训新生从我们搭建的帐篷前走过,夸一夸门匾上的毛笔字不错,而后一脸冷漠地离开的时候,我们才知道这就是现实。

    社团招新的某一天下起了雨,或许是“秋雨”让原本热烈的校园一下子变得朦胧起来,或许是“雨”这个意象让原本都很务实的少男少女变得不那么务实,他们除了关注机器人、航模等社团之外,竟也有那么一些人开始关注文学。

    我坐在招生的桌子前,翻来覆去地看着花名册上的名字,凡凡还是像去年那样坐在帐篷的角落,他还是一个托儿。当我放下花名册,抬头看时,面前站着两个姑娘,定定地站着,打量着我们两个。

    “学长,我舍友喜欢文学,她想报名,可以吗?”其中一个留着短发的女孩说。

    “你才喜欢文学呢,你全家都喜欢文学,你乱说!”另一个高挑的留着长头发的女孩不好意思地说。

    “喜欢文学是对人的一种侮辱吗?”我已经很不开心,强压怒火。

    我并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坐在角落的凡凡把我支开,和两个扬言要离开的女孩说着什么,说了许久,渐渐出现了爽朗的笑声,撩妹,我只服凡凡。

    我看着两个女孩在花名册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还交了团费,大功告成。我看到签的名字是“×雨晴,×嘉文”,我问凡凡,现在的学生都流行艺名吗?

    “那是她们的真名,和学生证上的一样啊!”凡凡饥渴地望着逐渐远去的两个背影。

    多好的名字,我透过雨雾,看着一高一低,一长发,一短发,打打闹闹的她们逐渐消失,倒也还从心底里生出美好二字。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没有正式再见。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文学社那一年的第一次例会上。我和凡凡站在台上,能容纳两百多人的大教室竟也坐得密密麻麻,我情绪有些激动地说着些大话,矫情又啰唆,这些评语都是熟络了之后,他们对我讲的。我一边讲一边扫视着台下的人群。

    雨晴坐在很靠后的位置上,旁边的嘉文注视着我,一副“老娘就这样静静地看你装×”的神情,我当时很想把嘉文请上台,让她倒背《离骚》,还是罢了吧,我没有那样的情致,我只是看着雨晴。

    我猜我应该是喜欢上了她。

    其实在年少不知世事的年纪,喜欢上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不像我现在相处几年都不会轻易打开心扉尝试喜欢一个人。那么快速地喜欢上雨晴,我想不仅仅是我自己荷尔蒙的原因,更多的是从理性出发,雨晴能满足我对于异性的大部分幻想与要求,高个子、长头发、知书又达理。

    2012年,中国人开始大规模地使用微信。我与雨晴的熟络过程也全靠着微信,但不是我与雨晴直接接触,中间有个递话筒的人,就是嘉文。她是那种与雨晴有着很大差别的女孩,看着大大咧咧的

    ,像个男孩子,说话的时候动作和表情都很夸张,但很友好,虽然嘴里说着我许多坏话,但帮了我和雨晴很多大忙。

    我倒也说不清楚我和雨晴到底是怎么走到了一起,也没有特定的时间标记和历史**件,自然而然,流水一般自然。

    雨晴曾经在学校的人工湖边儿为我画过一幅至今都挂在我床头的速写,画中的我咧着大嘴,远处的湖水泛着层层波纹。我和她也曾为了能在六月去到青海湖的油菜花田拍一张拥抱的合影而到商场里兼职,晚上,拿着一天的工资买一碗她顶爱的麻辣粉。

    如果说是什么让我彻底细腻起来的话,那我想应该是雨晴了吧。也是在那段时间,我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感觉,没什么压力,没什么目标,没有金钱,没有眼泪,原来人生中确实存在虚度但又完全不觉得虚度的时光,如果你正拥有它,那请你抓紧享受它,不要用力抓紧它,更不要奢望它能持久一些,时间到了,它便走了。

    我就是如此地看着雨晴和那段日子渐行渐远,告诉自己:不要去追。

    在分开的那段时间,并没有觉着多么突然,很和平也很淡然,我们没有像旁人那般歇斯底里或是添油加醋,我若是在雨天看到了她,还是会微微一笑,告诉她穿的有些单薄了。

    我空闲下来了,开始梳理那一段时间里的许多细枝末节,开始像之前那样地关注凡凡,关注嘉文。

    3

    原来,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行进。

    我用了许久的时间才弄明白,嘉文和雨晴已经不再那么好了,每次在校园里碰到她们的时候,她们身边总跟着陌生人,社团沙龙的时候她们也交替着参加,很少碰到她们两个在一起了。

    那时候在校园里很火的“人人网”上有一篇文章,出自我们学校没有署名的作者,我知道那是雨晴写的,她写到我们几个人的故事,虽然没有提及谁的名字,但她充满了小女生的情愫交代了嘉文的许多行为,不知真假。

    后来,又出现了一篇新文章与她对抗,我知道那是嘉文所写的,虽未添油加醋,但确实让人理顺了很多断层的逻辑。

    蒋凡好像也变了。我们很少一起去图书馆的六楼了,那一整层都是着名的文学书籍。我时常在操场碰到他,问他近况,他说他正在做一些奇奇怪怪的项目,诸如重力小车或者太阳能板。这里讲到的奇怪,并不是项目本身奇怪,而是凡凡一门心思地钻研那些东西,显得奇怪。但后来,我也喜欢上了我曾经非常排斥的许多东西,原来,人们在快速成长的过程中,对于自我的认知,对于爱好,甚至是对于异性的判断,都会有很大的改变。

    嘉文便是其中最明显的例子。

    我想,因为之前发生的许多事情,嘉文一定对我没有多少好感,即使是表现得很温和友好,但毕竟我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与她对峙的场面,再加上从她与雨晴隔空对骂中对我的描写,我确认,她是讨厌我的。

    但当我大三圣诞节前夕的时候,嘉文拿着一堆东西,把我堵在了公寓的门口。整个告白的过程非常利落,大致意思就是“老娘一直很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我像是一头受惊的骡子站在熙熙攘攘的门口,不知所措。站了许久,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我其实老早就看到凡凡站在不远的地方,虽然他已经是在躲藏着了,但我能认出那就是他。我看向凡凡的方向,他终于看到了我,并向我和嘉文的方向走来。

    “我在你宿舍门口等了你挺久的,打电话也不接,原来你在这儿啊!”凡凡嬉皮笑脸地对着嘉文说。

    “来,拿着。”凡凡把手里的一袋子东西递给嘉文,嘉文接了,而后他又从嘉文给我的袋子里翻出几个苹果带走了。

    “我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天儿冷!”

    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嘉文也没有说。

    那应该是我经历过的最刻骨的圣诞节前夜了吧,刻骨的原因是尴尬。作为好兄弟,我当然知道凡凡一直喜欢着嘉文,他也一直在表现着,直到那一夜我才知道他们一直没能在一起的原因是我

    。

    文人骚客的世界真的太乱!

    4

    2013年末那几天,西安下了许久的雪,原本被雾霾围裹着的万物突然被雪映衬得不那么阴暗了,变得洁净了许多。

    我与嘉文、凡凡的事情也因为不再提及,所以那晚过后,一切照旧。

    元旦假期,嘉文和凡凡在微信群里约我去西安的城墙上看雪景,我便去了。

    原本我们几个想要在城墙上骑自行车,但积雪还没有扫清,所以只能步行了。那是我第一次登上城墙,有很宽的路,路两旁是随处可见的路灯以及营造古老气氛的幡。没什么风,幡就那么耷拉着。

    城墙上的人很少,白茫茫一片的雪景对于生长在西北的我来说,倒也是很平常了,所以本来就不高的兴致逐渐消磨殆尽。我无所事事地走在积雪上,根本听不到书里写的那些吱吱声,可能是雪还不够厚,城市还不够安静的缘故吧。我看着嘉文拿着相机一直在拍摄,具体拍些什么我不知道。凡凡跟在嘉文的后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一副不肯停歇的样子。

    嘉文从远处跑到我的身边,拿出手机,说要自拍一张,我整理了一下帽子,比出“耶”的手势,静音模式,几秒过去就拍了好多照片。凡凡也从远处赶来了,嘴里冒出热气:“你们干吗呢?”

    “拍照啊!”嘉文给他翻看着。

    “我也和你拍一个吧!”凡凡对嘉文说。

    “不拍不拍,你不上相,哈哈哈哈。”嘉文一边开玩笑,一边跑跳着走,像是一个小孩儿。

    “旭哥,你也喜欢嘉文?”凡凡的表情很奇怪。

    我当真是思考了。这个已经跑到远处的姑娘,短头发,时而疯癫时而静谧,喜欢唱歌也喜欢写一些我看不懂的句子。

    “喜欢,但不如你那么喜欢!”我实话实说。

    于是凡凡跑到了嘉文的面前说了句什么,拉起嘉文的手便往出口走去,嘉文想要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了。

    我跑向前,拉住他们两个,而凡凡却在那时重重地给了我两拳,他已经比大一的时候强壮多了,我没有什么防备,被打倒在地。

    空荡荡的雪地上再没有其他人,我已经由爬着的姿势坐起来了,我看着凡凡扯着嘉文,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茫茫积雪里,原来,西安的城墙那么长。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几个人都没有再联络,微信群还放在那里,没有人退群,也没有人说一句话,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青春期后期的男孩女孩似乎都有这样的体验,我们明知道自己错了,明知道我们需要认错,但那一步是极其艰难的。很显然,我们几个人都错了,但没有人跨出那一步,冰就一直存在着了。于是日子久了,人们便遗忘了,不是遗忘了过错,而是遗忘了曾经的珍贵,遗忘了我们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想想都觉得惋惜。

    大四那一年,我从旁人的口中得知,嘉文和凡凡在一起了,他们一起去了重庆,听说玩了许久。

    他们没在一起时,我经常在校园里遇到他们其中的一个,见到时会不知所措,于是笑一下点一下头便擦身而过。这是最让我难以承受的痛苦,明明是那么好的朋友,但并不确切地知道到底为何走到了那种境地。后来,等到他们在一起之后,再次遇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大都拿着书本,手拉着手,很亲昵,看到我,会比之前多说一些客套的话,而我的感觉也并不强烈,毕竟我也拥有了我自己的新生活。

    后来,我在回想起这一段的时候很是感动,感动于我们曾经是那么纯粹,敢爱敢恨,敢为了自己认为重要的事情而抛下另一件重要的事情,不计后果。多么纯粹,这样的体验再也不会有了,如今的我们变得复杂而懦弱,不那么简单地爱一个人,更不敢那么轻易地去恨一个人,活得很辛苦。

    5

    终于要毕业了。

    四年原来是那么快,快到说离别都需要急匆匆的。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不再思考那么多的是是非非,我总觉着很感恩在年少青葱时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非常美好。

    2015年6月24日晚,已经封存了一年多的

    微信群再一次有了新消息。雨晴已经换了新头像,她把头发烫成了卷状,颜色也变了,但我分不清是什么颜色。凡凡和嘉文的头像是他们两人的自拍,阳光温暖。

    “你们两个要毕业了,难道不打算请我们吃顿饭吗?”雨晴说,表情是微笑。

    “你们两个要毕业了,难道不打算请我们吃顿饭吗?”嘉文说,表情是微笑。

    “我们两个要毕业了,难道不打算和我们一起吃顿饭吗?”我说,表情是微笑。

    “我们两个要毕业了,难道不打算和我们一起吃顿饭吗?”凡凡说,表情是微笑。

    我不知道手机屏幕的那一头另外三个人是怎样的表情和反应,我在那一刻很恍惚感动,加上那段时间的离别情绪,一时间让我有些鼻酸难过。

    时间的力量那么强大,我们都已经成熟、豁达。

    虽然,时间给我们所有人画上了精致的妆容,但我们毕竟是我们,饭桌上很融洽地吃饭喝酒,聊起曾经社团、郊游等的回忆。

    酒过三巡,四个人都已经有些晕晕乎乎,但没有人说什么我们不想提及的话,我想不应该是刻意的压制,而是几个曾经那么交心的人在这样的时刻,那些可能会影响心情的过去都不再那么重要了,也或许不再拥有什么重大的意义,因为即使我们不说,也都明白,我们终究是不能回到几年前,我们的情感也不能回到之前那般热烈了。

    但我们对于这样的结局都没有显露出遗憾,我们接受了它,也并没有觉着有什么太多的不好。于是,我们大方地拥抱,我们轮番拥抱,祝愿大家再见时都已经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蒋凡抱我的时间最久,不知道是因为醉酒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抱着我许久都不说话,终于在松开手的前几秒说:“兄弟不多,你是第一个!”

    我这才有些难以自持地热泪盈眶,对于凡凡,我又何尝不是呢?

    嘉文拥抱我的时候说:“谢谢你。”

    我被凡凡激发而出的眼泪还没收回去,回复嘉文:“真矫情。”

    雨晴张开怀抱,说:“趁着我还没有男朋友,赶紧亲我一下。”

    于是,我在雨晴的嘴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而后抱在一起许久。

    那一别,再也没有见过面。

    后来,我南下广州工作,又辗转回到西安定居,凡凡最后加入了IT行业,雨晴出国留学,学习米兰的服装设计,嘉文留校读研。

    2016年元旦期间,我回到母校签名售书的时候,凡凡和嘉文都来了,还捧了一束花,我叫不上名字。早前雨晴就在微信群里祝福过我了,还让她妈妈在网上买了几本我的书,算是实际的支持。签售会结束,凡凡和嘉文等我身边的人群散尽,一个微笑,一个拥抱,好像就已经很足够。

    他们变得那么般配,或许是时间让他们越来越像彼此,我很感动。问他们的打算,他们说,等到嘉文毕业,就会结婚。

    我说,真好。

    6

    2017年5月4日的晚上,我才知道他们终究还是分开了,不知道分开的时候有没有痛,有没有眼泪。

    我现在再一次翻出凡凡的结婚照,看到他满脸的笑,那不是虚假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即使他对面的女孩不是嘉文,但就因为那不欺骗、不委屈的笑,我都应该发自内心去祝福。我想婚礼的时候凡凡会邀请我,我也会尽可能抽时间前往,但我不确定嘉文是否会去,因为那后来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得那么彻底,朦朦胧胧,没有答案与逻辑,才是真正青春的定义。

    我们的青春、爱情、友情,它们永远不能用一个简单的主题去概括,也不能用一个既有的价值评判标准去评判,更没有那么多的波澜壮阔,它们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那么自然地发生了,容不得一丁点的修饰和篡改。

    我们的生命还很长,但不论多长,都不会再有这样一段时光,想来也还存在淡淡的感伤,所以我选择把它写下来,谨以此篇献给我们,祝愿我们都能拥有光明的前程、幸福的生活。

    我们的生命还很长,但不论多长,都不会再有像青春那样的一段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