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愿你和这个世界温柔相处
我们都很无力,不如遵从内心
对于我,2017年是最难熬的一年,“网红”的风口已经过去,“央视最帅主播”早已没人提起,“流量变现”也被业内同行证实越来越难,同行们开始重新关注抛开粉丝光环的李泽鹏,到底还剩下些什么?
“李泽鹏这两年在做什么啊?”
“过气网红,借央视的招牌去地方接一些很low的活动骗钱。”
“还演了一部没有上线的网络大电影。”
“微博再也没关注新闻了,每天发发自拍,哪里还像一个新闻主播?”
没错,从2015年离开央视后,我好像也就没什么作品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了。新闻上,没有什么影响社会的报道;综艺上,没有参与过大的综艺录制;娱乐上,也没有自己的作品。
在2017年刚开年的时候,我曾对自己充满了信心:一来终于摆脱了本命年的魔咒,该是大展拳脚的时候了吧;二来新签了经纪公司,一定会有很多综艺和影视项目的曝光;三来书稿基本搞定,四五月出版,一定会有一波热度。在过年的饭桌上,我信誓旦旦地和亲戚们吹牛,且看我2017年取得的成绩,等明年的时候,请大家去海南过年。
没有经历过世事的年轻人总是爱吹牛,长辈们笑而不语的背后怀着极大的善意。他们知道这些许愿不会成真,可他们也不愿戳破你的牛皮,因为年少的我们总要出去闯荡,有些目标是好的,就算撞到头破血流,他们也会用家的温暖港湾来迎接我们。
人生的际遇是很奇妙的,当你对自己充满信心时,机会都会来找你。还没等假期结束,台领导就打来电话,问我三月份报道“两会”是否有时间。我欣喜若狂地答应了,不仅因为报道“两会”是台里的重要任务,领导选择我,证明是对我的信任;而且报道“两会”对自己能力而言也是一个锻炼提升的机会,对于个人宣传和人脉圈的扩大有很多好处。接着我欣喜地告诉了身边的朋友自己即将报道“两会”的消息,大家替我开心,年纪轻轻就能报道“两会”,确实是个好的开始。
“两会”报道确实开了一个好头,自己非常卖力跑“两会”,凌晨四五点排队采访,第一个冲到部长通道前去抢位置提问,邀请代表委员做客***任务也都完成得不错,台里领导对“两会”报道也给予了肯定。
万事开头难,2017年看起来并不会很难,后续的发展也确实如此。经纪公司不久为我接了一部院线电影,男三号,饰演一个有为的创业青年,搭档演出的演员有范伟、文松,片酬也不错。
一个人感受生活的顺利与否,源于其本职工作是否顺利。如果工作顺利,爱情上有点争吵,这是生活的调味剂,一份礼物便可以解决;生活上遇到麻烦,找个修理工也能解决;但如果工
作不顺利,一切都会变成雪上加霜。
正当我为自己的表演充满信心的时候,剧组开机一拖再拖,后来发行方又为了适应市场需求,对剧本做了巨大调整,我的角色忽然变成了反二,戏份儿大幅减少,搭档演员也没有了那些大腕。看完新剧本后,我感觉自己更像是来客串的。经纪人安慰我说:“反正片酬没有少,少演几天也很好。其实你还算好的,有些老演员从美国赶回来,原本是女二,现在直接把角色删没了,她还蒙在鼓里。”
心想着,就当作品积累吧,如果戏多又演不好,更是一个大写的尴尬。可谁说只有言多才必失呢?“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搭档的演员都是老戏骨,演过的戏比我看的还多,测镜头距离,摄影师都需要用尺子量,演员直接脱口而出“十二尺一”,摄影助理惊呼,一分不差。
这样的搭戏演员对于拍戏自然是高要求的,所以刚拍一场戏,我就被嫌弃了,演员直接喊话导演:“导演,他完全不会演啊,他一直在晃,根本没法演啊。”当全剧组的人盯着你的时候,收到这样的评价真的是想钻到地缝里去。副导演讲戏,再来一条,不过;继续讲戏,再来一条,还不行;演员讲戏,再换个机位拍,不行。导演无奈地说,我们先拍别的吧,泽鹏休息一下。
我的心像被谁捏了一把,一瞬间浑身发凉,血液直冲大脑,我问经纪人是不是演得很差,经纪人说还行还行。谁都明白这样的还行是什么意思,当最后一根稻草都抓不住的时候,我的心是死掉的。心里在不停地打鼓,也许自己并不适合演戏,不该贪多。
电影《我是路人甲》中,同样被导演要求一遍遍重拍的演员,因为梦想破灭,直接疯掉了。也许我该庆幸自己对演员梦还没有这种执念,最初开始接触影视,只是朋友劝说,这样好的外形条件不演戏就浪费了,还晓以利弊地说,你现在急需要作品来支撑自己,影视就是最好的渠道。虽然我也知道自己不会演戏,但当作生活的***也是一种尝试。将头发梳成艺人模样,穿上一身帅气服装,高冷的气质摆起来,仿佛自己已经是成熟艺人了。
我决心踏入影视圈,也为了有更好的收入回馈家庭,虽然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高收入,但想来只要努力自己不会太差。结果,影视之路还在走着,朋友的文章却说投资影视的风口已经没了。有时候,给你幻想的是这拨人,浇灭希望的还是这拨人,而自己就像个傻子。
回首去看,年轻时的自己真的很傻,因为从来不会问问内心。总是别人说某个专业好,我们就无理由地去相信;别人说自己在某行业里赚了很多钱,我们就奋不顾身扎进去。总是看着别人做、听着别人说来决定自己的未来,何曾问过自己的内心,何曾给过自
己思考的时间?总是羡慕别人的路,而走歪了自己的路。其实人生的每一条路都有不同的风景,就看你喜欢哪种风景,选定了就走下去。
心里的鼓声还没有停止,外界的暴雨已经下起。好不容易等到杀青,回到北京,经纪人告诉我,因为制片人资金断裂,现在大家都在讨薪,电影估计是播不了了。这样的消息给我当头一棒,因为我已经告诉大家拍电影的消息,不想爽约,更重要的是,这已经是今年第二次爽约,第一次则是图书。
由于发行需要,2017年年初,我发微博告诉大家,新书即将在四五月出版,可是眼看4月即将过去,新书出版的事情一直没有着落,询问责编,他却告诉我还在调整,我像是被欺骗了,也因此失信于人。
其实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作者,原本对出书没有想法,直到出版社的编辑朋友找到我,告诉我把自己的思考写出来,对记录这个时代年轻人的想法,是很有意义的,并承诺其他的事情出版社会一并做好。
但没过多久,编辑辞职了,临走前问我要不要一起走,鉴于签了合同我并没有离开。等待了一年之后,这本书还是没有出版,责编也辞职了。只是那句话“李泽鹏本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作者”深深烙印在我的胸口,出书一事便缄口不提,似乎变成了一种嘲笑,一种不自量力的嘲笑。我发现我变得沉默了。
让人沉默的还不止这一件事,在沈阳拍戏期间,经纪人经常闷闷不乐,我问怎么了,她也总是不言,最后告诉我,艺人有些不满意想解约,她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艺人留下,有时候她也觉得很艰难。我极力地鼓励着她,告诉她,公司正在上升期,哪怕到最差,她也还有我。我会更努力地让她变成一个优秀的经纪人。经纪人抿抿嘴笑了,因为我们知道,我们都很无力。
哀莫大于心死,最让人难过的就是曾经的荣光变成了今日的耻辱,自己不愿提及,别人还总是询问。曾经我为自己能够在台里工作而感到骄傲,同时有经纪公司帮忙做推广,能够两条腿走路,可现在,哪一条路都没走好,台里会认为我拍戏不务正业,而经纪公司也没有项目帮我推广。这一年的我,就像是年中的楼市,风雨飘摇。
一个人难过的时候总是会听到更多让人难过的事情,台里人事制度变动要自己做出新的选择,我银行卡里的钱也越来越少。2017年的李泽鹏活生生就是个loser,于是我慢慢发现自己对身边的一切事物都提不起兴趣,好像抑郁了。
我精神上情绪变化波动很大,身体也没什么力气,夜晚失眠,白天嗜睡,食欲不振。我强打着精神,想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现在的不好,只是因为还没有到最后的结果。可终究,坚持敌不过时间的折磨,我越来越面无
表情,越来越沉默寡言。经纪人发现了我的变化,悄悄地告诉我:原来,你并不是看起来的那么阳光。看着自己毕业时那无忧无虑的笑容,两年前的自己是如何都不会想到工作后的自己会有这么痛苦。更加努力地寻找自己的内心,自己究竟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没有一件事情可以让自己开心呢?
我发疯似的把头发理短,想告诉自己不要靠皮囊活着,去锻造一个经得起时间磨砺的灵魂。周围朋友都对我这样的行为不理解,我坦言道:因为累了。这样的破釜沉舟没有使自己快乐起来,反而更加讨厌自己,讨厌自己的性格以及外表。
出差来京的姑姑待了一天就要回长治了,在送她去机场的路上,原本只是简单地汇报近况,却因为她是我信赖的人而难过起来,泪水模糊了视线,号啕大哭的我幸好还有墨镜遮羞。姑姑显然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到了,双手在腿上不停地捏着,嘴里说着“啧……哎……”。
我流着泪讲完,姑姑静静地听完:“小孩子,你在我心中能力已经超越了很多人,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实在不行就回来吧。”一句“回来吧”又惹我泪崩,我大哭着说道:“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吞掉的内在语是:想回也回不去了,为什么内心想回,却回不去呢?怕是我们都被自己所谓的光环遮蔽了眼,为了保住自己的名气、地位和别人看起来的财富,艰难地在大城市苟活。知乎上有一个问题:“北京有什么好的?为什么大家不愿意离开?”“它可以让你住着500块钱的地下室却出入500万的CBD,它可以让你领着5000块钱工资却顶着总监的头衔,它可以让你的穷亲戚羡慕你的生活,而你一旦离开就会被打回原形。”这样的苟活又是多少人的现状?
为什么我们内心并不开心,却要假装坚强?有人说,内心从来就不是永远快乐的。确实,但内心总是向往充实的。在不同的教育背景下,不同的职业身份下,内心应该是充实的,它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它终究会是快乐的。但现在,许是现代文明给人类创造了巨大的欲望,那像是一个无底洞,我们永远填不满它,也就没有真正的充实,能填满欲望的,只有思考。可越是高端的现代文明,越让人没有时间去思考,我们也就只能苟活在这文明之中。
我们总会面临无力的境地,或是面临选择,或是全线溃败,或百花齐放,这样的无力让我们不知该如何选择。有人说,每条路的风景都是不同的,选择一条路坚持下去,你会成功的,这可能是成功的第一层,盲目的成功,需要看天命;有人说,多条腿走路,不要害怕失败,人生就是在不断试错中找寻适合自己的成功,没有人是一蹴而就的,这样的
成功充满了技巧和理论,也许成功的概率会大,但终究成功与否的评判标准在别人手中;问内心,在我看来是最高级的成功法则,这样的成功不关乎名与利,而在于自己内心的通达。想要就去争取,想走就别挽留。
问着自己的内心,内心也就逐渐平静下来。没有工作,反而可以多陪陪家人。我把奶奶接到北京,不上班的时候就陪着奶奶坐着。奶奶特别爱看窗外,有时候我在沙发上看书,奶奶就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风吹动着树叶:“起风了,要下雨了。”奶奶总是料事如神,果真不一会儿就下起雨来。
我有时在想,奶奶的一天天是怎样过去的呢?早晨起来,简单的早饭是一天的开始,吃了早饭,在房间里转两圈就是运动了。11点,开始筹划午饭吃什么,精致的饭菜摆上桌,满头大汗的奶奶询问我好不好吃,“光盘行动”是对奶奶最好的回答。下午3点,奶奶就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窗外,她能听到我听不到的麻雀和乌鸦的叫声,能看到我看不到的风和雨的预兆,能想到我想不到的家人琐事与烦恼。晚上吃完饭,简单地娱乐后,奶奶就睡下了。
是啊,这才是原本的生活,简单而幸福。
一天,我带病去主持一场活动,早上6点起来化妆,奶奶问什么时候回来,我回应道:“该在晚上9点了。”奶奶便给我装好药和水杯,嘱咐我要按时吃饭多喝水。开车一小时,彩排两小时,活动五小时,录制节目一小时。终于回到家,已经说不出话的我倒头就睡了。
“我不想让你挣那么多钱,有个好身体才是重要的。”奶奶第二天心疼地说。
是啊,简单的生活不是很好嘛,追逐名利又是为何,让最爱的人如此心痛。我拿出自己的积蓄,和公司请好假,就带着奶奶去旅行。北戴河、济南、常州、杭州、广州和西安。奶奶很开心,我也很快乐。
工作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工作时,我们需要努力和奋斗,需要给自己树立目标和理想;但生活却总是简简单单,不增不减。所以我们在生活中要多关注我们爱的人,这才是幸福的来源。工作累了就停下来,看看背后的生活,去享受生活的幸福,世间没有永动机,谁都不可能一刻不停。人生总是一段一段的,享受生活的简单,就是每攀登一阶台阶后,在平台上做需要做的事情。
日子在过去,2017年还没有过完。台里的人事渐渐稳定,我找了搭档做起了新媒体节目;和央视的师哥聊着创业的事情,我们有着共同的理想;我主演的《灵狐圣子》上线,也算是对演员梦想的慰藉;经纪人和粉丝们帮我创建了超级话题,还建立了粉丝群;朋友帮我推荐了新的出版社,我也在不断修改文字中获得了肯定。
虽然自己不是最好的那个,但起码在过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