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拼尽全力,就没有资格说放弃
陈翔就是那种传说中的青年才俊,他是一家跨国企业中年纪最轻的高管,每个月的薪水常常令人羡慕嫉妒恨。当高管不是什么值得震惊的稀罕事,可对于身边的朋友来说,他能拥有今天的一切绝对是个奇迹。
在高二上半学期,他还是个视成绩如粪土的后进生。不光每次考试成绩都使劲儿拖着班级的后腿,而且作风一贯懒散,无论是家长的暴跳如雷,还是老师的春风化雨,到了他身上却都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收效甚微。
但就是这么个油盐不进的家伙,却在高二下半学期开学后,突然莫名其妙地爱上了学习,不仅求知热情空前高涨,而且为人也谦和了不少。他本来脑子就不算笨,一旦发狠学习,成绩自然水涨船高。高三毕业那年,他考上了一所相当不错的大学,并且后来顺利保研,摇身一变成为一枚明晃晃的学霸。
至今,当年教过他的老师还会把他当成浪子回头的典型代表去教育学生,但对于他幡然醒悟的理由,却始终没人探究。
去年春节同学聚会,好哥们趁着酒劲于是八卦地问他,那个寒假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以至于脱胎换骨,他淡淡地说:“因为我家装修了房子!”
天啊?这就是理由?
那个寒假,陈翔和父母因为装修房子,所以借住在奶奶家。正好上大学的堂姐也来小住几日,陈翔的父母便拜托堂姐给他补补功课,并且命令陈翔火速返回家中取来高一的
全部课本。他纵然百般不情愿也只能跑一趟。
到了家里,他跑到原先堆放着课本的角落一看,哪里还有一张纸片?陈翔正琢磨着要不要以此为借口推掉补课,一个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你找的是不是这个?”
转过身,只见一个年轻的工人正从桌子下小心地搬出一个箱子,打开箱子,里面用报纸严严实实地裹着两摞书,“我猜这是有用的东西,就帮你收好了。”工人笑着将箱子递给陈翔,他接过来后却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心想不过是些课本罢了,何至于收藏得这么隆重。
陈翔坐在地上漫不经心地翻拣着那一箱书,没想到又有人过来搭讪:“这么多书啊,读几年级?”抬起头,认出来此人正是装修队的小老板。
“高二。”陈翔简单作答,继续挑来拣去。
“哎呀,好年纪啊,年轻人,前途无量。”
陈翔不屑地说:“有什么前途无量的,没办法罢了。”
“怎么是没办法呢?读书挺好啊!”小老板的眉头都皱起了来。
类似的话陈翔听过无数遍,难免不耐烦,他忽然问小老板:“你读过大学吗?”
小老板一愣,有点尴尬地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不还是照样可以挣钱,娶媳妇生孩子,比很多读书人过得都不差。”
“那不一样,我这是没得选。”小老板依然摇摇头。
陈翔轻轻哼了一下:“没得选还能过得这么滋润,我倒巴不得跟你一样没得选,老早
就不用读这些没意思的玩意。”说完他赌气似得把手里的课本扔在了地上,“噗”一下,拍起了一片烟尘。
小老板忽然涨红了脸,蹲下身伸手捡起了书,很心疼地用手指把灰擦干净,然后紧盯着陈翔的眼睛,面色凝重:“你这个孩子……你是不是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和你一样,可以坐在这里随便摔书?”
陈翔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生气,嘴张了几下,却想不好怎么回话。
小老板指着墙边一个正在挥舞大锤的年轻力工:“你看到他了?如果让你将来去做他的工作,你乐意不乐意?”
陈翔摇头。
“你看,他现在干的活,你这样的城里孩子连眼都不会眨一下,可是他当年高考就差了录取线两分,就两分啊!他家没钱供他复读,他就只能出来打工养活全家,可如果他生在富裕家庭,又有哪里比你差?”
陈翔忍不住望了一眼那个浑身沾满白灰的年轻人,正是刚刚递给自己箱子的那个人。此刻他正蹲在墙角专心敲凿着墙体内的水泥,似乎全然不知身后正进行着一场与自己有关的对话。陈翔知道世界从来就不是公平的,但当命运造就的差距真正摆在眼前时,自己却忽然不知该怎么应对,原本想要用来反驳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
“再比如我,”小老板拍了拍自己的膝盖:“我14岁就从家里跑出来了,走的那天还是光着脚,因为我根本没有鞋可穿。穷到没鞋穿
,这是你能想的日子吗?我要是不走,就要被家里的大人送去矿上挖矿,村子里隔几年就有人死在那座矿里,你见过被砸出脑花的脑袋吗?我三岁那年第一次看见,还是我爸爸的。”说到这里,小老板不再说话,而是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一支烟,吸了一口后便望着窗外愣神。
陈翔也有些发愣,以往他听过不少人****,但是那些故事里从来都没有过这么骇人的桥段。过了半晌,小老板叹了口气:“所以,我离开家,不是我想走这条路,而是想要活命。与其在黑洞洞的矿底下等着被砸死,不如先出来试试,万一有别的办法能赚钱呢?没错,我现在是不用回去挖煤了,但是我这些年受的罪,你可能连想都没有想过-在垃圾堆里捡东西吃,差点被人骗去当小偷,饿极了的时候我看着街边卖馒头的就偷偷哭,因为我连豁出去抢个馒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老板拍了拍手里的书,把他放回到了陈翔的手里:“我们这种连鞋子都没有的孩子,不管脚底下有多疼都只能用力往前跑,这才叫真正的‘没办法’。我知道有些人确实读书不太灵光,但在你说不喜欢之前,总得好好试试,不然你连放弃的底气都没有。”
陈翔抱着书走出了房间,只觉得心里满是陌生的刺痛感,痛得血管里的血都变得奔涌起来,恍惚间他以为刚才的对话不过是自己的一场幻觉。可是当他开门时,却瞥见了
刚刚凿墙的年轻人,正偷偷翻起衣袖的里衬擦拭着**的眼眶。
“在你说不喜欢前,总得好好试试,不然你连放弃的底气都没有。”这句话在陈翔的耳边响了足足一个假期,他于是做了一个足以改变他一生的决定:去试试,去真正努力一次,哪怕所有努力只是为了理直气壮地说出那句“不喜欢”。
而让他意外的是,让自己开始真正投身其中时,却发现原本厌恶的一切,竟然并非那么面目可憎,有时人就是这么奇怪,拼尽全力只为验证自己何时放弃,却由此找到了坚持下去的理由,和另一个自己。
我们总喜欢抱怨自己缺少些什么,却很少先去看看自己此刻所拥有的。我们羡慕别人不走寻常路却也闯出了一条路,却没想过他们背后的纠结和苦闷,没想过那每一个脚印后的沉重。我们把放弃和退却当成了习惯,一不顺心就跳槽,一言不合就分手,却忘记了应该先学会珍惜,先学会在离场前真正用心去做好一件事,哪怕只是为了日后放弃时不留遗憾。
没有鞋的孩子只能咬牙奔跑,但即便如此,他们仍在努力承担起自己所需承担的重任,仍然拼命尝试着每一个改变自己人生的机会。而对于拥有更大选择空间的人们来说,在真正拼尽全力前,又怎么好意思说出那句“我不喜欢”?
真正的失败从来都不是结果的不尽人意,而是拥有的时候随意挥霍,和未曾用心尝试前的轻言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