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年
都知道上杆大队富了，正因为这样，上杆大队反倒低调了，年三十这天只放了鞭炮，一朵烟花的影子都没见着。
但是，这一点都不耽误过年的气氛，尤其今年还有这么多的好事，大事。
正好章红琴还没好利索，李富贵干脆提议让姑姑姑父一家，还有秋实他们一家，三家一块儿跨年。
几十口子人，一下热闹到了极致。听到厨房里面喊第一锅饺子煮好了，李富贵喊放炮。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一家之主带着大大小小几十口子人在伟~人的画像前感恩新时代。
嘈杂的背景下是电视机里新闻联播主持人对全国人民的新春祝福。
八十年代，就这么热热闹闹的铺面而来了。
妞妞所经历的新年从来都没这么多人，没有这么热闹过，她庆幸在这样的节日里，没人过多的关注她。
作为唯一一个客人，也是外乡人的陈子昂，伸手把妞妞拽到自己身边来。
“你怎么了？”
妞妞眨眨泛红的眼睛：“没怎么啊。”
装傻充愣的表情 让陈子昂觉得有。
“哎呀，你别拽着我了，”妞妞说，“我妈她们包的饺子可好吃了，你尝尝吧。我看看春晚开始了没。”
春晚？
陈子昂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就见她跑到电视机旁边摆弄电视去了。
妞妞忘了，这会儿还没春晚呢，白等了半天，刚在桌子上啃了几块牛肉，就被王月明薅这出去，跟其他小孩儿一起块儿挑灯笼去了。
挑灯笼这等小孩儿活动，是当地习俗。
这要啥啥缺的年代，哪儿那么多灯笼，都是把萝卜头里面挖空，里面坐根蜡烛，就算是灯笼了。
孩子们人手一个，成群结队的在路上跑，谁家要是有点稀罕事 ，一伙孩子挑着灯笼就涌过去了。
吃饱了的大人也坏的很，专蹿腾孩子们朝别人家里涌。
什么谁家家里有大红剪纸啦，谁家吃的都是好东西啦，孩子们知道啥，大人一说，他们就杀过去。
跑了三家妞妞就受不了，摆手让王月明自己个追队伍去。
她要回家。
挑着自己的破萝卜回。
结果家里比外面人还多，她一回去，被浑身酒气的叔叔大爷挨个捏。
脸要给她捏肿了，真烦死人了。
“好了好了，”李富贵也满身酒气，他把闺女架肩膀上，不让人捏了。
一开始，妞妞还在听这群人在吹什么，说谁坏话，听着听着骑李富贵脖子上睡着了。
她睡得
迷迷糊糊的，感觉挨了屁股针 。在睁眼，天上已经在下雪，早年都拜完了。
先是大队的小辈，和同辈给李富贵拜年，然后李富贵在带着他们给年长的老人拜。
几十上百个人见面互相行礼的场面，妞妞想想都觉得轰动。不好的事这种活动只能男人参加。各家的女人要么在家，要么串门子说闲话。
真应该跟爸爸商量好，带她一个。
“啊~”
她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时候，吓一跳，一惊一乍的喊：“你怎么在这儿？”
双臂抱在怀里，人靠在床边，屈尊在小板凳上的陈子昂几乎要睡着了，被她喊醒，睡眼慵懒的瞥向她，“你这里暖。”
妞妞乐了：“他们拜年不带你是吧？”
“亲朋好友间拜年 ，我去干嘛？”陈子昂打哈切，明显的一晚上没合眼。
“凑过来点，”他把胳膊伸长。
妞妞狐疑着凑过去，被他微凉的手一下捂住额头。
人刚从被窝出来，暖呼呼的，陈子昂来回在她和自己的脑瓜之间反复了几次，也摸不出来她还发不发烧。
“冷！”
陈子昂把被子拉过来，给她盖上，说她：“真娇气。”
“妞妞……”
章红琴在外面喊，“妞妞你
舅他们来了。”
“啊？”
不成器的舅舅来了？
妞妞火速卧倒，拽被子蒙头，告诉陈子昂：“你就跟我妈说我没醒。”
“妞妞？”
章红琴进来了，果然先问陈子昂妞妞醒了没。
陈子昂朝小山包看：“她醒了。”
“呀！”
妞妞掀了被子先蹬他一脚。
“你这孩子，”章红琴拿衣裳给她穿，噼里啪啦的叮嘱，“等会儿记得喊人，别拉拉这个脸，你舅平时对你多好。”
妞妞气的叉腰：“谁家舅舅会骗小孩儿的零花钱？”
“那不是跟你开玩笑呢吗。”
“你偏心眼子，”衣裳她不穿了，才不去跟不正经的舅舅拜年。
“多冷啊，”章红琴又是哄又是夸的给她把衣服穿上。
陈子昂在旁边待了一会儿，感觉到她这会儿才像个小孩儿，就是小脚丫子踹人还挺有劲儿。
不过没想到她那么讨厌自己舅舅，早知道就不说她醒了。
陈子昂摸摸鼻子，走出去。
“妞妞~”
妞妞的舅舅章玉成跟他走了个面对面，看他一眼，侧过身，朝屋里钻。
陈子昂闪身挡在门口。
章玉成哎一声：“你挡我干嘛？”
“里面
在穿衣服，”陈子昂提醒。
“小屁孩儿换衣裳有啥可避人的，”章玉成推他，朝前走……没推动！
“你……”
陈子昂平时表现的和气，五官才不至于不近人情，这会儿忽然冷了脸，周身的气魄冷厉压人。
“你谁啊？”章玉成不进去了，退后一步叫唤。
陈子昂松松的靠在门框上，气魄收放自如道：“我是秋实的同学，来你们这里过年。”
“哦哦哦，”章玉成听说过，“他们说的就是你啊，大城市来的就是不一样。”
他上上下下扫视陈子昂一会儿，发现他除了个子高，皮肤白，气势强了些，也没什么嘛。
他好奇：“你怎么在我们这儿过年，家里过不下？”
穿好衣裳走出来的妞妞正好接话说：“舅舅怎么这么早来我们家拜年？日子又过不下去了？”
“你怎么说话呢，”章玉成有点不高兴道，“舅舅是来给你送压岁钱的。”
你们家小孩儿有四个，我家就一个，谁给谁送钱？
妞妞懒得揭穿他，牵住陈子昂的手朝堂屋走。进到堂屋一看，好家伙，舅妈娘家的孩子都跟着一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