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沉默

    曹髦《潜龙诗》写的悲愤,让自己悲伤的人生多了一份悲哀!

    也让对手司马昭在小心的同时多了份谨慎,司马昭显然不会再用文字上去压倒老板,他的文才不足以匹配曹髦,他想:"斗笔有什么用,又不是参加诗歌大赛。"他选择继续调动人事,为将来可能会发生的冲突做好准备。

    将荆州分公司划成二块,将多谋善断的王基从事故多发的扬州调出,与勇猛的州泰分治荆州,又将心腹石苞调到三次作乱的扬州,陈骞调到豫州。

    安排好这些重要的人事后,曹魏公司的高管们又开始玩上次没有过关的游戏-劝进司马昭,继续上书让他当副董事长。

    高管们丝毫不去考虑曹髦老板的感受,他们好像更需要新人新气象,既便司马昭年长曹髦三十岁,高管们似乎觉得司马昭更年轻,而曹髦却是一个老不中用的吃闲饭人。

    当一波一波劝进的材料如雪花一样飞来,曹髦再也忍受不住了,公元260年的一个夏天,曹髦坐在老板办公室里,侍坐的有王经、王沈、王业。

    王经是个老熟人,不用介绍了,王业这个人史上也没有留下多少笔墨,只是和思想家王弼爸同名而已,还是简单介绍一下王沈。

    虽是夏天,洛阳却不热,老板办公室还有些凉意。曹髦今天不想谈《四书五经》、《老子》、《庄子》,天天谈,有点腻,今天他要谈的是如何潜龙变飞龙。

    曹髦看着三人,脸色有些阴沉,自去年写罢《潜龙诗》后,老板脸色再也没有晒出阳光灿烂的笑容了,神色一直凝重,好像讨不来账而等米下锅的人,更像雨雪后上了冻的原野。

    三人见老板没发话,也不敢先发话,他们静静地如三棵室内的盆景。曹髦率先打破寂静,声音不大,却如同原子弹的威力!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不能坐受侮辱,我想和你们去讨伐他!"曹髦道。

    此言一出,王沈、王业脊背就像放了一块冰疙瘩,双腿瞬间不由自主地像筛糠一般!

    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只有王经异常冷静,他自陇西调到老板身边后,经过五年的相处,他太清楚这个少年老板的想法,虽然暗地里提醒他多看《老子》,以此磨磨老板急躁的性格,可效果却一直是"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他就知道老板有忍不住的这一天,如今说出来,他的心里会更好受些。 王经留了下来!他是为自己的道义留了下来!也是为老板未来的路上有人陪伴、不再孤独留了下来!

    曹髦束甲

    持剑,英姿勃发,率领身边的几个保安和办公室保洁员、以及服侍自己起居的人。摇着棋,喊着"打败司安昭",冲出了总部,曹髦开上老板的专车,向司马昭办公的方向杀奔过来。

    司马昭得到王沈、王业的消息,命自己弟弟司马伷带人去拦截老板,为了怕弟弟搞不定老板,又叫心腹贾充带了一帮铁骑尾随弟弟之后。

    司马昭安排好任务后,叹了口气,说:"这又何必!"

    曹髦一行来到东止门,遇上了司马伷的人马,曹髦手下人大喝:"当今老板亲自大驾,讨伐逆贼司马昭,你等还不让路!"

    司马伷手下人见曹髦提剑亲站在车中,如巡阅一般,他们没有见过这种阵势,不敢拦车,纷纷让道。

    曹髦剑往前方一指,"走!"

    第一波人果然拦不住曹髦,贾充等人很快赶到,手下人一看是老板亲自带队,大家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也有让路的意思。

    这一波再被冲散,老板真的会冲到司马昭那儿了,问题可就大了,贾充部下成济兄弟急了,问贾充:"情况紧迫,怎么办?"

    在这关键时刻,司马昭的跟班贾充发挥了挡箭牌的作用,严肃地对成济说:"司马总经理好吃好喝养着你们,就为了今天,你们不去报答,还用问吗!"

    此时的状况就像课堂上老师出了一道难题写在黑板上,大家默不做声,而成济却大声喧哗,很显然老师会让成济作答。

    不过今天成济既便装聋作哑也不行了,因为老贾不可能亲自动手!

    成济在贾充训话后头脑持续升温,他以为司马昭就是天王老子、就是太阳、就是真主阿拉,能照射人间万物一切。

    有司马昭这个大哥照着,眼前那个人已不再是老板,而是一个楞头小二货。

    "干吧,成济,荣华富贵等着你呢!"成济脑袋已经成了一个热气球了,他腾飞了。

    成济驱马冲到老板车前,抽起长矛刺向老板。

    史书载:五月己丑,高贵乡公曹髦卒。

    诗曰:

    权

    有毒,生钱。

    喜宫阙,厌山田。

    得之乃醉,失之为颠。

    时时不甘味,夜夜难安眠。

    顺治心心向佛,秦皇处处寻仙。

    看取帝王生与卒,几人能至古稀年。

    所有的一切结束了,轮到曹髦的手下四散逃走。

    因14楼传不出去,补一下14楼的剧情简介:

    王经以鲁昭公的被手下赶跑的例子劝曹髦忍一时风平浪静,而曹髦已经如

    烈焰燃烧,什么水也浇不灭了。遂不听劝告,非执意要去讨伐司马昭,王沈、王业决定向司马昭告密,而王经留在了总部。

    这种拿凶器公然在大街上捅死老板的行为,野蛮的春秋时代奴隶公司经常发生,史书说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不料它如今重复在高度文明的曹魏公司,只能说明野蛮不会因为文明进程而消失,野蛮只是换了一种更隐蔽的方式藏了起来,在需要它的时候,它会像撒旦一样蹦了出来!

    成济奉命的行为也让后世司马家的子孙被杀变得名正言顺,杀他们的子孙的人不过是帮曹家失去的要回来。也让后来的创建公司的老板们禅代前公司后,无不以冤冤相报的方式,杀掉前公司末代老板,司马昭的行为显然为历史开了个坏头,破坏了游戏规则。这种野蛮的屠杀悲剧,直到赵宋公司建立者赵匡胤上台,开始善待前任,终止末代老板不得善终的游戏!

    当司马昭得到老板死讯,大吃一惊,当着众人昏厥倒地。

    有点夸张,其实大吃一惊是可能的,倒地只是演给各位看的,司马昭派出两波人后,应该会想到两种结果,一是活捉老板,其二就是杀死老板。

    司马昭有没有想杀之心,可以肯定的是"有",一个用刀杀你的人,从心理正常角度肯定希望对方马上死掉,对方一死,危险警报立刻解除。但司马昭不一定希望在大街上杀死老板,杀老板,古代叫弑君,是大逆不道的罪行。司马昭有随时杀掉的曹髦的能力,却不想担负这种弑君的历史臭名,君不见曹操,杀了刘协两任老婆,对刘协一直不动刀子,弑君的沉重大名,曹操担不起,司马昭也担不起!

    从贾充的言论中,好像又有受司马昭指使痛下杀手的可能。贾充没有料到事态发展太快,他的话只是当机立断的一种处理方式。

    其实我们可以从成济的话分析,成济才开始也没有杀曹髦的想法,只是在贾充的胁迫下,不得不去干,成济夹在曹髦和司马昭之间,闷的不行,他很为难,假如不出头,这边贾充给压力,司马昭饶不了他,出头,难道不知道杀老板的后果,既使事后狡辩属于冲动激情杀人,但又有多少杀人犯不是头脑发热干了杀人的事?

    成济的矛盾想法也是司马昭的想法!司马昭是介于杀与不杀之间,他更希望把老板打晕后,再废了他!

    成济如果是个聪明人,应该去绑缚老板,而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炫耀自己的长矛水平。

    司马昭应该也没有完全料到,成济这个二货会杀老板,但坏事已经发生,为了显示自己无辜,只能演

    一出倒地的戏!

    司马昭倒地后,他的叔叔司马孚,一个八十一岁的老汉不顾自己年迈,奔跑到曹髦尸体旁,枕着曹髦的大腿,手捶地哭道:"都怪我啊!都怪我啊!"司马孚就像一位善良的父亲,他宁愿揽下所有罪责,也要姑息自家犯错的孩子!

    老板已死,司马昭倒地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迅速站了起来,先安排后事,再召开公司会议,高管陈泰未出席,司马昭见临危不乱的陈玄伯没来,心头一震,于是赶紧叫陈哥的舅舅荀顗去请。

    荀顗急匆匆地来到外甥家,可是陈泰不想参加这种会议,说:"舅舅你好糊涂啊!"

    荀顗说:"别怪舅舅我,箭在弦上,岂能不发,外甥啊,参加吧!"

    陈泰说:"世人都说我不如舅舅,如今看来,舅舅不如我啊!"说完叹了一口气。

    荀顗说:"外甥,现在不是谈论谁不如谁的问题?而是家族生死存亡的问题,如果意气用事能当饭吃,能让家族兴旺发达,我也就不会来了!"

    是的,在强大的对手面前,你如果想保命,唯一能做的不是硬碰硬,而是学会妥协。

    两个年龄相差不大的甥舅两问两答,家中儿子,兄弟们开始劝陈泰,这个会不参加势必会得罪总经理,对家族不利,陈泰没办法,只好参加。

    公司一片缟素、人员披缞着绖,上哀下恸,哭泣不断,陈泰见此场景,想到已亡之人,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见司马昭后,两人更是涕泪交下。司马昭哭着问道:"玄伯,你帮帮我吧?"

    陈泰似乎已经在家想好了今天司马昭会问他的问题,他不参加会议,是因为他的答案,司马昭不会同意,但陈泰依然要说,他不说对不起曹家列祖列宗,更对不起一生忠于曹魏的父亲。

    陈泰收下眼泪,严肃地看着司马昭,愤恨地说道:"唯有斩贾充,方能以谢公司上下!"

    此语一出,司马昭沉默了!

    司马昭心想:"贾充跟我们司马家这么多年,功劳苦劳很大,极忠心于我,如果这次不是他当机立断,可能还有后续隐患。我如果连贾充这样忠心的人都杀,以后谁还会这么忠诚于司马家呢?我岂不让公司上下的管理人士变成左右摇摆,意志不坚的人。到时没有人死命于我,我还能掌控公司吗?贾充不能杀,不能杀,他是忠于司马家的一支直立向上的标杆、一面永远不能倒下的旗帜!"

    想到这些,司马昭又问道:"你再想想其他补救措施?"

    陈泰预料的情况果然发生了!

    他更严肃了,双目炯炯,闪着太阳的光芒,说:

    "我只有这句话,没有其他的补救方案。"

    司马昭不再说了,谈论到此为止!

    重新开始

    司马昭没有说话,不代表公司人集体沉默。逝者已去,生者本当节哀,可是在司马昭的无声压力下,节哀已经演化成了声讨罪状。曹髦走了,他名誉母亲郭氏以公司总领导的名义下发文件,内容是:"我本来以为曹髦这个孩子适合当老板,谁知道他当老板后,游戏无度,不听管教,我一直劝他,他不仅不听,还嫌我多嘴多事,竟然想用箭射杀我,我很无奈,认为这样发展下去,公司没有未来,于是我不下十次告诉总经理司马昭,要将这小子废掉。这小子知道罪孽深重,于是贿赂我身边的人,想用毒药谋杀我,事情败露后,他认为我和总经理皆是碍眼钉、拌脚石,欲率领手下党羽将我和总经理一并屠戮,幸亏王沈、王业提前告诉司马总经理,让我等免予不测之祸。只有王经知情不告,坐观成败,如此凶逆异常之人,应将其和家人收监处置。曹髦之死实为咎由自取,废曹髦为普通员工,葬礼从简。

    "

    后经司马孚、司马昭等人请求,以曹髦虽恶贯满盈,但贵为前老板,葬礼以普通员工不合礼数,应以老板子孙名誉董事礼葬之。郭氏表示同意。

    曹髦被害的场景犹如一部电影,The.and了,导演:司马昭,主演:曹髦。配角:贾充、司马孚、成济、王经、王业、王沈、郭氏。摄像:广大曹魏员工。编剧:陈寿。赞助商:西晋公司。 剧情简介:主角曹髦深陷众人包围之中,无人援手,只有王经用精神去挺他,曹髦力战而死,主角挂了,于是编剧在导演和赞助商的压力之下,开始捏造故事情节,又一起"天下之恶皆归焉"的事例出现了。

    这一切怪不了任何,只能怪人性,人在苟且活下去的那一刻,所有违心的事很容易变的天经地义!

    曹髦一个知书达理的人,因生命中一次冲动,在追求自由和权力时翻车,失去生命后,洗脚水全部泼了过来。曹操、曹丕、曹睿等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也不会保佑司马家的。

    曹髦走了,王经一家皆被带上镣铐,王经没有苟同二王去告密时,就已经知道会有这种结果,只是觉得连累了满头银发的母亲,心里很惭愧,于是跪在母亲面前说:"儿子不孝,害了母亲。"

    这位伟大的母亲拉起了儿子,面含微笑地说:"儿啊!人谁不死,就怕死的不得其所,如今我死得其所,又有什么可惜的呢!

    真是"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为道义而死,不贪生、不苟且,重于泰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