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饥荒流民进凤栖村
还不等谢韫说,沈小蝉怕他为难,便起身要走。
谢韫温润的唤住她,道:“小儿与我同去,可好?”
她略有些诧异的回头,对上他的笑意。
沈小蝉有些紧张,道:“那两位学士,比较好相处吧?”
想起第一次在山上碰到的带她的那学士,就有些怵她,一路上没少跟她吵架拌嘴。
谢韫见她如此,清音阑珊的笑起,道:“是怕生人么?”
沈小蝉有点儿窘迫的摸了下耳朵,就是觉得自己这张阴阳脸挺自卑的,怕吓着人家。
她自个儿到现在都还没看习惯原主这张丑脸。
谢韫似乎一眼便洞穿了她的心思,只温声道:“你且放心,梅兄与庞兄,是极重礼仪之人,待人随和,不拘小节,无需担心他们会对你别有看法。”
沈小蝉抿了下嘴,他真能轻易的看穿她的内心所想。
她点点头,答应了,随他一起去见客。
谢韫微敛了敛衣袍,便起身出了草芦,沈小蝉拉着小书童一起,跟着他窃窃私语。
“那两位学士,经常上山来找先生吗?他们一般都聊些什么?”
先知己知彼,了解一番再说,不然尴尬。
书童迟疑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沈小蝉默默看了眼前处身形纤长的谢韫,低声道:“我怕说错话,给人不好的第一印象。”
书童只道:“二位学士,大到喜欢畅谈国度大事,小到百姓小事,无所不谈。与先生很是契合,谈古谈今,甚至一些阅读方面会遇到的读书事,常常会在一起辩论。”
她若有所思的颔首,原来文人儒士们在一起,谈的东西都很一致啊。
理想抱负,胸怀志向。谢韫也是如此,虽然他在此山林隐居,可他定是心怀鸿鹄。
沈小蝉又压低声音道:“那你知不知道先生曾经是哪方人士,住在哪儿,都做些什么?”
书童嫌她好
烦,便不搭理她了。
她便拉着他的袖子,让他告诉自己。
书童便打开她的手,说道:“若是想知道,就去自己问先生。”
沈小蝉道:“我若敢问,早就问了。”
书童瞟了她一眼,只道:“反正我与你一样,对先生一知半解,不曾了解。我也不想知晓先生之前是在哪里,做什么。只是想好好给先生做牛做马,报答先生的恩情。”
沈小蝉复杂的看着他,这小书童,也太没出息了吧。
做牛做马一辈子,长大后不想娶妻谋划自己的未来的道路了?
正想着,谢韫阑珊的声音响起,但见他拱手笑着行礼,道:“二位今日怎的有空前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梅平同样恭敬的还了个礼,道:“数日不见,昀长有些消瘦了,可是最近身体抱恙?”
谢韫闻言,笑着缓缓坐下,道:“子青啊,你倒是说我,瞧瞧肃德,他才是消瘦的不成形了。”
“见笑,见笑。”庞临被点名,竟有些不好意思,随和提着酒水,放在竹桌上,三人相对而坐,敛了敛袖。
沈小蝉诧异的看着三人,他们还真是和谐。
不过,无意间得知,谢韫的字是昀长。
她默默的站在一旁。
梅平忽而注意到书童身边的沈小蝉,不由得有些讶异,伸出手道:“昀长,你何时竟又捡了个女娃娃回来?是想给十一做个伴否?”
庞临也不由得调侃,道:“是啊昀长,这还是头一遭,见你这草芦内有个女娃娃。”
沈小蝉被他们打趣的有些不自然。
谢韫只是轻声笑道:“二位二位,且先吃杯暖茶,热热身子。莫要打趣了。”
梅平与庞临,似乎隐隐有些内涵的对视了一眼,皆笑着抬起杯茶,饮了口。
庞临拿过自己提来的好酒,自带了三个酒碗,纷纷的倒下酒水,不忘道:“昀长可一定要
尝尝我自己酿的桃花酒,滋味非凡啊,子青向我索要,我都不给他。想着先让昀长尝尝鲜。”
说罢,便将酒水缓缓递向他。
谢韫平素不沾酒水,唯有客来,为尽待客之谊,才肯碰这酒。
他白润的手指接过黑棕瓷酒碗,笑说:“既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小蝉眼睁睁看着他饮下了酒水,竟也有些馋嘴,不知桃花酒喝起来什么滋味,闻着香气袭人。
书童小声提醒道:“先生不可饮过三杯。”
谢韫轻轻颔首,温温的笑着。
梅平指着书童,道:“瞧瞧,十一可真是称职啊,每每我们前来作客饮酒,他总要说上这一句。不巧,我今日啊,偏偏就要昀长饮四杯酒。”
“子青,某要打趣我。”谢韫笑意溢出。
沈小蝉忽而皱紧了秀眉,此情此景,三个男人,太美好了。
美好的,竟没有自己什么事,总觉得她才是他们的第四者,显得有些多余。
庞临不由问道:“绕来绕去,也不知这女娃娃叫什么,怎么来的?昀长好坏,竟岔开话茬,将我们险些忘了问这事。”
沈小蝉内心:终究是想起我来了。
谢韫便缓缓回首,将灼灼的目光投向她。
沈小蝉行了一礼,道:“小女小蝉,见过二位。不过我不是先生捡来的,我是有家的。”
梅平不由得爽朗的哈哈笑了两声,道:“这最后一句,补的好……”
“过来。”谢韫的眉眼间温温然,带有一丝宠溺的笑,示意她坐到自己身旁来。
沈小蝉便走了过去,自然的坐在他的身侧。
果然如他所说,这两位学士,一点也没有在意自己的容貌如何,也没有拿这个作为调侃,不愧是先生交的友人。
一番笑语过后,庞临望着碗中的酒水,忽而又叹起了气来。
梅平两指并拢,微指着他,带有些醺意,道
:“肃德啊,你何故叹气呀。”
谢韫也只是微微侧首,执着杯茶,看向他。
庞临将一碗酒水饮过,说道:“天寒地冻,庄稼绿植活活被冻死,有些家里儿女多的,竟开始卖女儿求棉袄、棉被穿,有的甚至只是为了几口粮食,不被饿死。眼下饥荒四起,寒冬却还漫长,不知这之后,局面会演变成什么模样,唉……”
又是一声叹息,不住的摇头。
沈小蝉沉思,看来饥荒流民这个事,眼下是个大麻烦。
现在山头的村民们自给自足,闷声发大财,要是那些流民们来到山头,为了生存,后果将不堪设想。
梅平却执着酒水,语气一转,道:“嗳……你我二人,今日是来与昀长闲聊的,你何来说这些惹人烦恼之事,扫了我等的兴致。”
谢韫却淡淡一笑,道:“不妨事。肃德言之有理。眼下,难民横生,饥荒四起,并非长久之宜。”
沈小蝉提议道:“不若让官府下达命令,让那些家里富的流油的大户人家,免费施粥?这样那些外地的流民若是进来,也就不会闹事了。”
算是劫富济贫,虽然是下下策。
梅平沉吟着,正想发表自己的观点时,忽而不远处一阵争执的声音传来。
“还给我,你们这帮贼人!”
沈小蝉猛然起身,道:“林大娘!”
林大娘刚从镇上买来的热乎乎的包子,放在菜篮子里头盖着,就被突然闯出来拦道的几个破破烂烂像乞丐的人给抢走了。
三人相视一眼。
那几个破烂衣裳的人抢了就跑。
沈小蝉跑去林大娘的身边,关切道:“林大娘,你还好吧?”
林大娘愤愤的说道:“那帮乞丐,真不是个人!连我这老婆子的包子也要抢。”
“……恐怕他们不是乞丐。”她若有所思道。
若是这里的乞丐,早就在镇上的街头行乞,而
不是在这山林里伺机埋伏逢人抢劫。
“那他们是谁啊?”
沈小蝉皱眉道:“可能是流民。”
林大娘骇然道:“这可不成啊!”
这厢,村里的大川忽而气喘吁吁的跑来,说道:“学究先生!我、我可总算是找到你了!”
“不急,你且慢慢说。”谢韫道。
接过他递来的新碗倒的茶水,大川咕噜咕噜的都喝了个干净,才大口的喘息,逐渐平缓了过来。
梅平与庞临对视一眼,神情变得凝重了些。
大川对谢韫着急道:“不好了,学究先生!咱们凤栖村突然好多户人家家里东西被偷了,这大锅里煮的米饭,蒸的地瓜和馒头,还有晾在外头的衣裳,晒在外边的布鞋,都被人给顺走了!”
不远处的沈小蝉与林大娘听到大川所说,连忙几步的走了过来。
沈小蝉问道:“被偷的约莫有几户人家?”
大川喘着气说道:“约莫有七八家的样子,但就是找不着人,不过林大娘家的侄女儿说,瞧见一帮像乞丐打扮似的人,匆匆的从栅栏那边跑了!”
林大娘慌慌张张,惊恐的说道:“我得赶紧回去瞧瞧!”
见谢韫起身,梅平与庞临便也走了过来。
“昀长,依你看,此事会是什么人所为?”梅平问道。
谢韫思虑了半晌,眉头微微拧起,“这个节骨眼上,怕是饥荒的流民。”
庞临惊诧道:“怎么都到凤栖村了?”
也就是说,有部分的流民很有可能已经悄悄摸上山头了!
大川吓得快要哭了,忙问道:“这可怎么办好啊……”
沈小蝉指着前处道:“那是不是里正?”
正见里正摇摇晃晃的摔倒在地,大川连忙过去扶他过来,“里正,你咋这样了!”
里正惊骇的微弱的启声道:“流……流民进村了!快逃!”
一时间,众人面色各个惊惧,隐隐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