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

    光武帝临淄劳耿弇

    车驾至临淄，自劳军①，群臣大会。帝谓弇曰：“昔韩信破历下以开基，今将军攻祝阿以发迹。此皆齐之西界，功足相方。而韩信袭击已降，将军独拔勍敌②，其功乃难于信也。又田横烹郦生，及田横降，高帝诏卫尉不听为仇。张步前亦杀伏隆③，若步来归命，吾当诏大司徒释其怨。又事尤相类也。将军前在南阳建此大策，常以为落落难合，有志者事竟成也！”

    【注释】

    ①劳：犒劳。

    ②勍敌：强大的敌人。

    ③张步：齐国琅琊人，曾经趁着刘秀起兵的时候拥兵自重。

    【译文】

    光武帝来到临淄，亲自犒劳军队，群臣都在这里聚集。光武帝对耿弇说：“以前韩信打下了历下而奠定了汉朝基业，现在将军你攻克祝阿而成就功业。历下和祝阿都是齐国

    西面的边界，你的功劳完全能跟韩信相比。但是韩信偷袭的是已经投降的敌人，但是将军你却是独自战胜了强大的敌人。这个功劳的取得，比韩信还要困难啊。还有田横烹杀了郦生，到田横投降的时候，高祖皇帝昭告卫尉郦商，让他不要跟田横结怨。张步以前也杀了伏隆，要是张步来投降，我也要让大司徒伏湛不要跟张步结仇怨。这两件事情更加相像了。将军你以前在南阳的时候，已经说出了这个重要的决策，我以前还认为这件事情没有人会理解并且很难实行，现在看来，真的是有志者事竟成啊！”

    马援诫兄子严敦书

    援兄子严、敦并喜讥议①，而通轻侠客。援前在交趾，还书诫之曰：

    【注释】

    ①援：马援，字文渊，东汉扶风茂陵人。

    【译文】

    马援的侄子马严、

    马敦都喜欢嘲讽和议论人事，而且喜欢结交轻浮的侠客。马援以前在交趾的时候，写信回来教导他们说：

    “吾欲汝曹闻人过失①，如闻父母之名，耳可得闻，口不可得言也。好议论人长短，妄是非正法，此吾所大恶也，宁死不愿闻子孙有此行也。汝曹知吾恶之甚矣，所以复言者，施衿结缡②，申父母之戒，欲使汝曹不忘之耳。”

    【注释】

    ①曹：等。

    ②施衿结缡：父母在女儿出嫁的时候，要为她系上佩带和佩巾。

    【译文】

    “我希望你们听到别人的失误，就像是听到自己父母的名字一样，耳朵可以听，但是嘴里不能说。喜欢谈论别人的长短，随心所欲地褒贬国家的法律和制度，这是我最不喜欢的。我宁愿死去也不想听到我的子孙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们知道我是非常

    厌恶这种做法的，之所以再次跟你们说起，就像是女儿出嫁的时候，父母要亲自为她戴上带子和佩巾，而且还要多次叮嘱她到婆家去的时候一定不能够出差错，想让你们牢牢记住。

    “龙伯高敦厚周慎，口无择言，谦约节俭，廉公有威，吾爱之重之，愿汝曹效之。杜季良豪侠好义，忧人之忧，乐人之乐，清浊无所失，父丧致客，数郡毕至。吾爱之重之，不愿汝曹效也。效伯高不得，犹为谨敕之士，所谓刻鹄不成尚类鹜者也；效季良不得，陷为天下轻薄子，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狗者也。讫今季良尚未可知，郡将下车辄切齿，州郡以为言，吾常为寒心，是以不愿子孙效也。”

    【译文】

    “龙伯高为人淳朴厚道，做事情严谨周密，不会口出恶言，谦虚谨慎，平易近人，生活简单，

    公平高洁，享有一定的威望。我喜欢他，尊敬他，希望你们向他学习。杜季良做人豪迈侠义，非常讲义气，因他人之忧而忧，因他人之乐而乐，不论是贫穷富有，高贵低贱，都能够与他成为朋友，他的父亲去世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去了。我喜欢他，尊敬他，但是却不希望你们向他学习。学习龙伯高没有成功，尚且还能够做一个严谨严肃的人，就是大家常说的‘画天鹅不成功的话还能像鸭子’；学习杜季良不成功的话就会成为堕落的纨绔子弟，那就成了世人所说的‘画老虎不像反而成了狗’。至今为止，杜季良以后会如何还不能够预料，新来的郡守刚到就表现出了对他的厌恶和痛恨，州郡的官员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我常常为他感到不值，因此，我不希望我的后代向他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