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治伤
看着妻子忍着悲痛照顾他的生活起居，看着家人的生活因为他的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心中不只是憋闷，更是绝望。
这种绝望，在两个时刻被加深了。
第一次，是在大夫说，就算治好了，他终此一生也会不良于行。
第二次，便是昨天晚上，他被妻子推过来有事情与父亲说，碰巧听到楽文在书房之中与父亲的交谈，云修杰已经将屠刀架在钱府上上下下的脖子上了。
父母年迈，弟弟少不更事，他又成了断了腿的拖累，那一刻，无边的绝望笼罩在他的心头，“回去吧。”他的声音轻弱无力，妻子也听见了书房里的谈话，心中沉闷之下，推着他回了他们的院子。
直到方才，顾柒染说：可以治。
他心头的阴霾才彻底散去，只要能站起来，只要能继续征战沙场，只是区区的疼痛，他如何忍不了？
能跑能跳，能打仗，真好！真好！
“为了更好地照顾钱大哥，可能需要钱大哥到我们府上小住些日子。”顾柒染说。
钱楽礼还没等开口呢，钱老将军就已经点头同意了，“别说是住些日子，就算是一直在王府住下，不回来了，老头子我都没有意见！”
“我有！”顾柒染笑道：“我家王爷的钱是给我花的，养着钱大哥算怎么回事？”
众人知晓她是在玩笑，也都善意的笑，她既然以晚辈自居了，钱老将军便托了个大，调侃道：“那世伯给你些诊金如何？”
“好
啊！”顾柒染眼前一亮，“我过来的时候，见世伯院里有一株李子树，果子结的可好，老远就能闻到果香呢。”
钱老将军以为她是瞧上了那棵李子树，正打算让人将那棵李子树挖出来给顾柒染送到将军府栽上，就听见顾柒染说：“所以，我能讨要一篮子李子吗？”
“李子，就是诊金？”这下就连钱楽文都有些看不懂顾柒染了。
“屁嘞！”顾柒染翻了个白眼，“我治病可是很贵的，但钱大哥是自己人，我不收诊金，总不能让自己太亏了不是？”
钱老将军早听自家老娘提起过顾柒染，将顾柒染夸得天花乱坠，说她坦率真诚，世人总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她，是将她看低了。
从前没见过，还不觉得自家老娘夸张了，今日一见才发现，自家老娘虽然老眼昏花连人都未必能看得清楚了，但看人还是很准的，顾柒染当得起她的称赞。
别看顾柒染话说的粗鲁，可也正是因此，钱老将军这个大老粗才越看顾柒染越顺眼，在他看来，这就是坦率真诚不做作，比京中那些什么大家闺秀的可爱多了。
顾柒染可不知道，自己在钱老将军心中的形象，已经一骑绝尘，让京中那些大家闺秀望尘莫及了，只觉得钱老将军看着他的目光越发的亲和了。
“王妃，”钱楽礼在此时开口，“能否请您帮我祖母看诊？”
“老夫人？”顾柒染问了一句，随后反应过来，应是是钱楽礼受伤之后，老夫
人受到了刺激，急火攻心了，“现在就让人带我过去吧。”
钱老将军心中激动，一巴掌拍在钱楽文身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带王妃过去？”
钱楽文傻眼了：爹，你让我带王妃过去，是认真的吗？王爷会杀了我的！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夏侯封诀一眼，发现夏侯封诀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爹也没有关注他的表情，他只能满脸悲催的做出一个延请的姿势，“王妃，请吧。”
顾柒染：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话，总觉得是要送我去坐牢。
被顾柒染猜着了，老夫人的身体还不错，确实是急火攻心，心病还须心药医，知道顾柒染能治钱楽礼的腿，她的病就已经好了大半，拉着顾柒染的手，“好，好孩子。”
钱老夫人和夏侯老夫人是手帕交，叫顾柒染一声孩子，并不逾矩。
顾柒染面上带着笑意，“老夫人可要养好身体，不然大家都要担心了。”
老夫人笑着点头，拉着顾柒染的手说话。
两人其实只见过一面，但钱老夫人表现出来的儒雅和亲近，并不让顾柒染厌烦，反而心中还有想要更加亲近的欲望，这老人家是个招人喜欢的老人家。
在钱府用了午膳，夏侯封诀和顾柒染才告辞回府，后面一辆马车上，钱楽文照顾着钱楽礼，要一路将他们护送回摄政王府。
休息一晚养足精神，次日一早，用过早膳，顾柒染才开始替钱楽礼治腿，“钱大哥，这个喝下去。”那是
麻沸散煮的水，勉强能当麻药用。
钱楽礼连犹豫都没有，端着碗咕咚咕咚两口就灌下去，没过多长时间，就觉得自己忽忽悠悠，恍如飘上了云端，身下没个着落，安全感顿失，他骤然瞪大了眼睛，“王妃？”
“是麻沸散起效了，钱大哥不必担心，睡一觉就好了。”顾柒染说着又拿出一包银针，沁入在用曼陀罗花煮出来的水中，一根根银针刺入钱楽礼的腿上。
趁着钱楽礼还没睡下，他在钱楽礼的腿上按了几下，问道：“疼吗？”
“不疼。”钱楽礼微微探起脑袋，朝着自己的右腿看了一眼，面露疑惑。
顾柒染又强调了一遍，“不是问你能不能忍受，而是疼不疼？”给他们习武之人治病最费尽了，都觉得喊痛有失男子风范，不肯说实话。
钱楽礼又摇摇头，“真的不疼，没有感觉，好像腿都不在了一般。”
顾柒染点头，“那就对了，睡吧。”说着，她将一方沁了迷药的帕子盖在钱楽礼的脸上。
断腿可是个体力活，没有专业器械，顾柒染是做不到的，因此她叫了夏侯封诀进来辅助她。
夏侯封诀见他用了迷药，心中疑惑，“既然用了麻沸散，为何又要用迷药？”
顾柒染一边收拾工具，一边解释：“用麻沸散是为了让他无法感受到疼痛，再用迷药将他迷晕，省的他害怕乱动，毕竟这个过程，还是很血腥的。迷药可没有麻沸散的功效，若是只用迷药，他中途就会
痛醒过来。”
夏侯封诀点点头，看样子是听懂了顾柒染的意思。
他手上动作利落，在顾柒染指着的位置动手，“咔嚓咔嚓”声连响。
“可以了。”顾柒染点头，上前一步，开始替钱楽礼接骨，缝合，最后用木板将他的腿固定起来，让其不得弯曲，不能乱动。
说来简单，但做完这些，整整花费了两个时辰的时间。
钱老将军一家一大早就来了，整个过程都在门外等着，却连声音都不敢出，生怕打扰了顾柒染。
直到房门被推开，顾柒染一张脸煞白被夏侯封诀扶出来，他们才赶忙迎上来，“王妃，情况怎么样，我大哥他？”
“已经接好了，接下来就需要好生养着就行了。”顾柒染唇角干裂，做手术很耗费体力，又花费精力，此时她只觉得自己累得连站都站不稳了，只能靠在夏侯封诀的怀里，勉力支撑着。
夏侯封诀扶着顾柒染道一边的桌边坐下，钱楽文已经给她倒了杯清茶，“王妃，喝口水。”
白芷端了糕点过来，“王妃，你先垫补几口，厨房正准备着饭菜，很快就好了。”
顾柒染捏着糕点，两口就吞下肚，却没有一人觉得她动作粗鲁，反而心中感念。
整整两个时辰，他们在外面是什么心情，顾柒染在里面的心情，并不会比他们更轻松，他们所有人的期望都放在顾柒染的身上，她只会更累。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向顾柒染道谢，管家就来通报，说是有客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