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腿伤
深夜,顾柒染独坐在房中,手上拿着医书,目光却没落在医书上,反而指间在医书上一敲一敲,眸中尽是沉思。
夏侯封诀便是此时推开房门进来,顾柒染听见动静站起身子,“你回来了,陛下怎么样?”
“今夜陆仁当值,我带他去瞧过了,他没瞧出中毒的迹象来,只是心火中烧,陆仁给陛下开了副降火的方子。”
陆仁时常和宋连城混迹在一处,但医术可不是宋连城能够相提并论的,虽说这段是钱有顾柒染的教导,宋连城的医术也有了长足的进步,但和陆仁比起来,还是相差不少的。
陆仁的医术在整个太医院之中,如今也算是排的上名号的,他说没有中毒,要么是真的没中毒,要么就是对方这毒下得刁钻,连陆仁都没能察觉。
但凡中毒之人,脉象之中定然有些不同。
夏侯封诀也说过,他后没必要给小皇帝下毒。
故此,顾柒染更加倾向于前者,小皇帝确实没有中毒,只是被软禁。
“这样说来,我也能稍微安心了。”顾柒染松了一口气,拧了帕子递给夏侯封诀,让他洗漱休息,“明日你去早朝吗?”
“不去。”夏侯封诀说,“我明日陪你去钱府,方才已经让人去钱府传话了。”
“嗯?”顾柒染疑惑,去钱府不是下午和钱楽文在一绝楼就说好了吗,怎么还需要传话?
“给钱老将军。”夏侯封诀将帕子放到架子上,拿了漱口水清理一番,拉着顾柒染躺在
床上,“以后你早些睡,不必等我。”
这段时间,不用想都知道他会有多忙,彻夜不归也是有可能的,顾柒染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总不能让她一直陪着自己熬夜。
顾柒染“哼哼”一声,也不知道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夏侯封诀再去看她,就见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夏侯封诀看了顾柒染一会儿,又给顾柒染掖了下被角,这才挥手一道内力熄灭了角架上的灯烛。
房间里陷入黑暗,只两个相拥的人,呼吸交缠。
翌日一早,夏侯封诀和顾柒染就出了门,往钱府去。
两家都是位高权重,两座府邸相去不远,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摄政王府的马车就已经停在了钱府的门口,两人才下了马车就被府上的管家迎进去,“王爷,王妃,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二人直接被带去钱老将军的书房,钱楽文出门迎两人进去,才发现断了腿的钱楽礼也在,他脸色苍白,眉目之间尽是郁色。
稍微寒暄两句就进入正题,顾柒染蹲在钱楽礼身前,“我看看,可能会有些疼,你不必忍着。”
顾柒染知道,他们习武之人最是不喜欢将疼痛表达出来,但本来就已经够疼了,还要分心思忍痛,这未免太残忍了。
钱楽礼点点头,不卑不亢道:“王妃尽管施为便是。”
大夫都说过,他的腿就算是好了,也会不良于行,且不能再有剧烈的运动了,也就是说,他已经不能上战
场了,戍边卫国的愿望,也彻底没希望了。
顾柒染掀开他的衣摆,伤在右腿,外伤看上去并不严重,伤在里头他的腿以诡异的姿势弯曲着。
“怎么样?”看着钱老将军一家子的目光都放在顾柒染的身上,想要张嘴却又不敢问的样子,夏侯封诀在顾柒染查看完钱楽礼的伤口之后,伸手将他扶起来。
“可以治,但时间得挺久,又要吃不少苦头。”顾柒染心中也有些郁结了,若是换在现在,药物充足,器械齐全的时候,区区断腿的伤,哪里用得上这么麻烦,几颗钉子下进去,只要不是碎成渣,就能给他接起来,再不济还能用假肢。
但在这个时代,药物并不充足,环境如此,器械也没有,只能用最原始的手段来为他治疗断腿。
钱家人,包括夏侯封诀在内,似乎都没听见顾柒染后面说的那句话,只听到她说“可以治”的时候,就已经纷纷红了眼眶。
钱老将军转过身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就要屈膝跪倒。
幸得夏侯封诀反应快,顾柒染也迅速往边上跳了一步,躲闪过去,“老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还请王妃为我儿治腿!”钱老将军被夏侯封诀扶着胳膊跪不下去,只能急切的看着顾柒染,“求王妃为我儿治腿。”
钱楽文也凑上来,“王妃,你救救我大哥吧。”
顾柒染板起脸,“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今日都来了,还能不尽力吗?”
钱家父子两个听到顾柒染
这话,意识到自己关心则乱了,面上有些不自在,钱老将军陪着笑脸:“是是是,王妃说的是,是我关心则乱了。”
顾柒染恢复了些神色,嗔怪一声:“老将军,您是长辈,夏侯封诀还叫您一声世伯呢,您说说,我刚才若真让你跪了一下,我得损多少阴德?您帮钱大哥治腿,你可以不感激我,那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一屋子的人都看出顾柒染是在活跃气氛,也都随着她的心意,笑起来。
钱府上上下下,自打钱楽礼摔断了腿被送回来那日,到今天,已经数日听不见笑声了。
今日书房中传出的笑声,好像冲散了连日来弥漫在钱府上空的阴云,就连府上的下人,脸色都轻松了许多。
顾柒染又道:“不过可先说好了,我医术不精,虽然能治,但治好的腿总不比原来的,不能再伤着了,也要吃许多苦。”
顾柒染这话,就好像又将阴云召了回来一般,钱楽礼脸上的快意尽数消散,看着顾柒染,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不,不能,不能走了吗?”
顾柒染眨眨眼睛,连忙摇头,“怎么会?不仅能走,也能骑马,和寻常人倒也相差不了太多,但钱大哥是习武之人,多少会受些影响,以后怕是无法恢复到巅峰状态了。”
别说是现在这样可怜的环境了,就算是后世,想要让伤腿彻底恢复到没有受伤的程度,也是不可能的,多少都会留下些后遗症的。
钱楽礼一听这话,才又
恢复了笑意,“能走能跳?”
“自然。”顾柒染笃定,“只要按照我的方法接受治疗,等彻底恢复好了,你还能跑,能打架呢。”只是恢复不到巅峰状态,身手也会受些影响罢了。
“好!好!”钱楽文拍着椅子扶手,“王妃你尽管施为便是,我什么疼都能忍住!”
这一点,顾柒染并不怀疑。
他们习武之人,忍痛的能力都不差,钱楽礼这人,看面相就是个坚决之人,定是能撑到最后的。
钱楽文也道:“断腿之痛都能忍,还有什么忍不了的呢?”
顾柒染摇头,“接腿可比断腿疼多了,你可别不信。”这可不是吓唬钱楽文的,他身上的伤已经三天多了,有些部位已经长上了,重新接腿正骨,就需要将已经长好的骨头重新打断,其中痛苦,常人无法想象。
钱楽文不置可否,他说的断腿之痛,不只是身体上的痛,更是心里的痛。
弟弟身体不好,不能秉承父志,他从懂事开始,就想着像父亲一样,做个征战沙场镇守边疆的大英雄,不是没想过有一日会马革裹尸还,但文死谏武死战,若是能死在战场上,那也是他的荣耀。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没死在战场上,竟然要“死”在朝代更迭,派系之争的阴谋之中,心中的憋闷无法与外人言说。
这几日,父亲因为他的伤受到了打击,身体每况愈下,祖母更是昏迷不醒,家中娇宠着长大的弟弟,被迫承担起了他本不愿插手的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