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问策群贤
刘彻在卫青身边放了人, 卫青知道。
卫青对刘彻往他身边放了人心知肚明,刘彻也知道。
两人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也是属于君臣的默契。
面对刘彻询问,卫青脸『色』很奇怪, “陛下……”他一向对刘彻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刻却因为自己猜想陷入迟疑之中。
倘使鱼女当真是精卫,汲黯是否与精卫达成什么协议, 他信时才说得如含混不清。因为精卫求不能告知外人?或者是……不能告知陛下?
若当真如,他贸然揭破, 导致精卫离去, 陛下未必高兴。
卫青想了想, 说:“陛下, 淮阳无变, 汲黯所行之或许与陛下有益, 却绝对无害,我与他暂时不能告知陛下,恳请陛下恕罪。”
……虽然之前汲黯说了,不能告知陛下是他出的主意,但是, 现在已经是陛下对于是谁在背后寄信心有数,便也不必吞吞吐吐了。
刘彻微微眯起眼, 手指抚『摸』着透雕玉酒壶上的纹路, “仲卿。”他似乎有不高兴, “你从未隐瞒过朕什么。”
若是换个人,便真·请求恕罪,以为刘彻在生气,干脆利落行礼求饶了, 然而卫仲卿眼中隐约带起几分笑意,又垂眼压了下去,“陛下恕罪。”
这让他说得就好像“陛下安康”一样随意,刘彻“啧”了一声。
仲卿就是这点不好,吓不住。
“臣次……”
“行了,不用再解释了——你这个泛驾之马。”刘彻执箸敲了一下雕玉酒壶,半开玩笑:“除了朕,谁能容忍你偶尔尥一下蹶子。”
卫青拱了拱手,笑道:“陛下仁慈。”
刘彻语气一转:“汲黯之你不说无妨,将你的人到淮阳调查之说一说。朕同样可以派人去查,如今只是偷个懒儿,不算你不守诺——”
他托着下颔,漫不经心看向窗外夜『色』,“你择一能说的说。”
卫青无声笑了下。
他就知道,哪怕仅仅是一蛛丝马迹,陛下也能从中现不对劲之处。
——若是平日,公卿联合,宠臣隐瞒,他们陛下老早开始磨刀了。
“回陛下。淮阳无变,汲黯仍旧爱,有先生在河边讲养鱼之法,精微详尽,巨细不遗。汲黯将之推广全郡,强令每县必养鱼塘,并时常派人去勘测,若有怠慢,律法处置。”
“淮阳郡人皆谈《养鱼经》,对那先生颇为爱重。”
“养鱼?”刘彻思索了一下,“这确实是件好。哪怕鱼卖不出去,也能自家食用。平日又不需时时照看,每日打理完庄稼去看一眼便足够了。”
“臣也认为这是好,百姓可以多一份收入,多一份肉食。”
“不过,偷『奸』耍滑之辈哪儿有,汲黯是如何保证上下一心的?就算他派人去勘测,偌大鱼塘,他总不能将所有鱼捞上看?”
“臣听臣家仆说,他似乎……在试行一个新政,叫什么……目标责任制?”
*
“精卫所说目标责任制,是真的很好用。”处理完今日公务后,汲黯出感慨。
他也怕有人阳奉阴违,或者借养鱼欺压百姓,将好政变成恶政,就去请教了精卫,精卫沉『吟』片刻,拿出了天界施政方法他参考,便是这目标责任制。
他将之结合了养鱼实际,向治下出新令。
淮阳郡每个县必须养鱼塘,按照当县人口、地理划分为不同区,人口多,地段大,便多掘鱼池,人口,地段,便掘鱼池,量力而为。
而这区域,记载在卷宗上,多池者以朱砂勾名,池者以墨汁勾名,太守书房挂一份,一旬一换。
诸吏须知自己每日养鱼所做之,将鱼状况与水状况,制表上奏太守,若有人偷懒,对照其他人养鱼情形,便可一目了然。
当然,那是公塘,百姓自掘鱼塘,不在目标责任制管束范围内。
制度推行了一个月,才有了外者入淮阳时,撞见人人谈论养鱼的盛况——不谈论不行啊,公塘是大家一起养,鱼是大家一起分,有问题是大家一起扛,谁怕被推出去当替鬼,谁打起精养鱼。
汲黯观察了一个月,现这面确实没有存在大问题,瑕疵自然也有,然而任何制度没办法保证完美无缺。他询问过精卫,征得许可后,将这制度整理了一遍,上书呈刘彻。
记载了目标责任制的竹简应当在路上,汲黯捂着唇咳嗽了两声,起身关好夜窗,烛芯噼啪爆了个响,先是一暗,又是一亮。
“奇怪了……”汲黯轻声自言自语:“精卫一边让我不许与陛下言及赌约之,一边又在外人面前显『露』迹,这是为何?”
总不能是想让陛下过见祂,特意放水吧?
这不可能。
如果见大汉天子,只微微表态,陛下便迫不及待去递拜帖,根本无需祂费尽心思。
精卫究竟想干什么?
中必有深意!
为了思考这深意是什么,汲黯整日在琢磨,无比上心。
他眼看到的并不仅仅是一位灵,而是一位能为百姓带好生活的大才,若是因为许不上心,损失了灵好感,汲黯绝对不原谅自己。
所以……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汲黯傻眼了。
让他怼上级他,让他揣摩上意,他不啊!他是,能被陛下扔去长安外面当太守?
遂召群贤问策。
“我有一个朋友。”汲黯面容严肃,“一次宴饮,和丞打了个赌,若不提醒太子一,太子可犯错。若犯错,丞赢,若不犯错,我那朋友赢。”
群贤挺直了脊背,认真听主公讲。
“丞与他说,绝不能将赌约泄『露』。这个中含便包含了,不能让人知道我那朋友宴饮之人是丞,否则很容易被查出真。我友从未外传,然而,丞却在一日,对外人谈及自己某某月与某某宴饮,他举是为何?”
群贤沉思。
沉思……
沉思……
汲黯目光希冀,群贤失语,汲黯目光渐渐暗了下去。
群贤之中,有人看到主公如失落,于心不忍,硬着头皮站了出:“主公,吾有一言。”
“请说!”
“不……丞目的并非想看太子犯不犯错,而是在考验主公友人呢?”
“考验?什么考验?”
“考验品『性』,考验主公友人……能否守口如瓶。”
最后本想以疑问收尾,人想起自己处于被问策中,语气大拐弯,生生压成了陈述句。
汲黯情很是专注地听完,然后握住了人双手,一向平稳的语调也多了几丝起伏。“君大才!”
不错的!就是这样!
不然,精卫分明只需等陛下便是,何必在陛下之前,就传下养鱼之法和目标责任制。必定是想考验他是否以为本,能否用祂所赐之法使百姓过上好日子。
原考验的不是陛下,是我!
幸好召群贤问策,否则,他恐怕一直『迷』惘到九月。
汲黯心『潮』翻涌,斗志如海浪层层。
施行仁本就是他所欲,灵青睐亦是他所欲,二者合,他是否能够期望……鱼与熊掌得兼?
平复了一下心情,再平复了一下心情,汲黯转念一想,又觉得情没那么简单。
灵……怎只有这么表层的意思呢?
在汲黯将这个想法表达出后,群贤再次绞尽脑汁,顺着之前思路去想。又有人站了出,大声说:“主公!不是丞既想考验主公友人,又希望太子不犯错呢?”
汲黯默了一息,细思之后,郑重点头,“不错!应当就是如了!”
他是得继续托人看着陛下,然后,自己这边也继续努力才行。
灵做,必有深意!
*
“啊?深意?没有啊。”
青霓用一把小锤子敲着核桃,一颗、两颗、三颗……快乐地敲,快乐地说,然后把核桃肉塞入系统口中。
“这不是考虑着该搞出点动静,让刘彻知道我人在哪嘛。至于汲黯那边,交他自己脑补,我信他可以的!”
系统套着雪貂壳子,微微睁圆了眼睛,很是惊讶:“所以你才在现那群人是卫青手下后,故意吓他们?”
“对!”青霓跳起,跑到河,啪嗒啪嗒踩着水玩,背对雪貂,扯着嗓子回:“不过,我一开始只是想送他们下山,然后他们快到山下时,走了几步察觉脚步声消失了,回头一看,山路无人,只余下树叶打着旋儿飘落。不过,他们芝麻信用掉了一点点,被我现他们撒谎了,我想着灵应该能辨真与谎言,就顺势改了剧本。”
说到这个,雪貂就抱起核桃,愤愤一口,牙嗑上面,将核桃磕出大条裂缝。“他们居然向你丢刀!”雪貂炸『毛』,“太过分了!”
“没没,我这不是没吗?”青霓跑回,抱起雪貂撸『毛』,“他们也是吓到了,毕竟深山老林,诡异起了白雾——说到这个,二氧化碳灭火器真好用,装『逼』利器!”
哪怕知道青霓是故意这么说,为了让它消消气,雪貂是甩了甩尾巴。
生气!
“现在是纠结能不能装『逼』的时候吗!”
青霓继续安慰自家系统,面颊贴着它耳朵,“气啦,我是知道能用上架躲开大部分意外,才去吓他们的。你没有记忆,不太记得了,第一个世界不能凭空消失,我就没有做过这种引起人应激反应的。”
但她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吓到把刀向她丢过,以求逃生就是了……这个就不和统统小可爱说了,咳。
被热气一呼,雪貂耳朵抖了抖,哼哼唧唧:“那好吧。听你的。”它从就拿宿主没办法。“我不和他们计较!”
青霓抱起雪貂,对着额头吧唧一大口,“统统最好啦!”
『毛』茸茸大尾巴翘了起。“那当然!”
“不过,他们居然那么害怕,我没想到诶!”系统嘀嘀咕咕,“你不是表现出自己不生气了吗?”
“因为他们怕我不是真的不生气吧。”青霓想了想,“我以前在网上看到过一句,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大概就是这意思,他们为卫青家仆,生活在长安,那多权贵。”
这也是她问对方“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缘由。
那人不管她是否友善,满心害怕被秋后算账,她也就只能做出一副“我是灵,眼中放的是天高几许,地厚几分,这点小懒得计较”的姿态,对他们说,这种不放眼的态度可比几句“无妨,我不计较”令他们心安。
就算他们没有领到,回去和卫青一说,卫青肯定能领悟到——灵若是真不高兴了,刘彭离就是前车之鉴,哪有闲心跟你玩秋后算账。
“噢!”系统高高兴兴:“那我消气了!”
让他们提心吊胆一阵子!
衣衣先吓人的又怎么样!它就是双标,反正它是系统,人类道德约束不了它!
青霓面上浮起了一抹温柔笑意,拍拍雪貂脑袋,又『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