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新继承者（昧）
不过也得益于对方的来无影去无踪。
林衍与对方的相处时间相对较少却更加自然，也更接近于人类之间“朋友”的相处模式。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昧拨弄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被暗物质划破的衣襟让她苦恼地皱了皱眉。
“别看我这样，我现在可是这座监狱的守护者呢。”
林衍继续踏过狼藉的地面，朝一区深处走去，闻言微微侧头。
“那雇佣你的人现在一定追悔莫及了。”
“哎，才不会。”
昧几步跟上来，将手背在脑后，毫不在意被划开的衣服下露出的白嫩肌理。
“除了你以外，我还没有输给过其他人。”
而等到林衍来到一区最深处的房间。
看着这被布置成病房一样的地方此刻无比破败，仿佛飓风过境般的场景时，他不由将深深怀疑的视线投向身后心虚别开头的人。
林衍：“你对你的雇主出手了？”
昧：“没有。”
总负责人从病床上呻吟着伸出一只手，颤巍巍地指向角落被风翻倒的机器。
“救命，谁帮我开一下呼吸机！”
林衍：……？
昧：！
“你就是总负责人？”
在一番兵荒马乱后，林衍望向缓缓支撑着从病床上坐起来的老人。
“咳，不才正是在下。”
老人将呼吸罩放在脸上，喘了几口气后才抬头，将不知是惊叹还是复杂的视线落在黑发青年身上。
“没想到世上竟真有如此巧合的事。”
无需任何人说明，只是看见昧跟在青年身后走进来，他便知晓了来者的身份。
能够从这样强大的恶魔手中活下来，且毫发无伤。
依照老人这些年来对其的了解，想必一定只有那位被对方天天挂在嘴边的“友人”了。
总负责人将目光投向昧。
深渊种面上是一如既往的笑嘻嘻的从容，然而那双烫金色的眼瞳却分明因那位人类青年闪烁着忐忑。
真是不可思议。
总负责人感叹，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昧。
竟真的有人类，让畏惧束缚的暗都踌躇不前。
林衍并不知道老人此刻翻涌的心绪。
他点了点头说：“不知道你是否已经了解监狱的现状，姑且说明一下安娜反叛，以中三层为原点引发大暴动，如今恩泽正在阻止他们，他希望你能尽快给出指示。”
老人闻言却并没有流露出焦急的神情，反而向黑发青年问道：“方便告诉我一下，你跟恩泽是？”
昧也状似无意地看了过来。
林衍神色如常，“他现在算是我的上司。”
不知道为什么总负责人的神情更怪异了。
良久，总负责人叹了口气，毫不掩饰自己的遗憾。
“如果你能够早点出现就好了。”
随着近几年他的身体越来越衰老，对大监狱的掌控越发不如从前。
再加上近年来超凡者协会似乎想染指“绝对中立”的地狱冥土监狱，安娜和助理就是最好的证明。
因此即便知晓了安娜的一些小动作，却始终有心无力。
竟是一直靠着恩泽和其余超凡者才制衡到了现在。
岁月还真是不留情啊，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塔尔塔罗斯。
如果林衍能够早些出现。
不仅意味着一名未来无可限量的超凡者。
同时还意味着一名强大深渊种将彻底站到这一边。
若真是这样，他完全愿意再拾起年轻时的杀伐果决。
赌上一切对大监狱进行从头到尾的肃清，到时候的结果或许会完全不同。
“真是可惜啊。”
老人垂着眼，想象着那梦幻般的另一种可能，喃喃着只有自己知晓的遗憾。
随后，总负责人在林衍静候的目光中，对向他一字一句开口。
“劳烦你告诉恩泽，不，是告诉如今大监狱里的每一个人，今日之后再无地狱冥土监狱！”
即便昧对此早有预料，然而真的亲耳听到，依旧生出了些许触动。
若是有真正属于这个监狱的人存在，想必此刻会完全无法忍受地心头一震，露出震惊又难以置信的神情吧。
如同回光返照般，总负责人的双目爆出熠熠精芒，掷地有声。
“自毁系统将马上启动，让不想死的人都抓紧时间逃吧！”
“我知道了。”
即使面对这么劲爆的消息，林衍也表现得十分平静。
这份平静很好地安抚了心潮汹涌起伏的老人。
没有质问他为什么？
没有指责他狠绝的无能。
没有追问那些狱警和囚犯的安排。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老人竟然在这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身上得到了久违的平静。
即使这份平静或许更多的来源于无关者不予置评的淡然，却依旧诡异地让他感到了宽慰。
与这样的人相处，想必会很轻松吧。
莫名的，总负责人似乎理解了昧想要逃离羁绊，又不由自主留下的矛盾。
然后，随着老人伸出手在虚空一点，“地狱冥土监狱，绝密文件。”
林衍看见老人的面前突然浮现出一面半透明的屏幕，上面飞快扫过重重符号。
在密密麻麻的一番校验后，空气中传来低沉的电子音。
“确认为最高权限持有人。”
“绝密文件已开启。”
那空荡荡的界面上，唯有一个猩红的按钮。
上面闪烁过的红芒，充斥着不详的意味。
一只骨瘦如柴的手缓缓朝界面伸出，那短短的距离却仿佛走过一生。
随即那只满是褶皱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像被看不见的绳索绞紧。
同时一旁的心率仪飞速地波动起来，看得昧几乎以为老人下一秒就要死去。
就在这仿佛快要捏爆心脏的窒息中，一直沉默的黑发青年突然说道：“让我来吧。”
“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勉强自己。”
黑发青年淡淡地望向忽然定格的老人，“你已经可以去休息了，剩下的交给我。”
大监狱第四层，恩泽从血泊中缓缓起身。
在短暂的休息后，他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
凌乱的脚步声突然从远处传来，恩泽眸光一厉，浑身翻涌的血气让他看起来像个可怖的恶鬼。
“恩泽典狱长，是我们！”
直到熟悉的声音传来，恩泽眼中泛起的猩红才蓦然一滞。
“你们怎么来了？”
恩泽望向熟悉的部下和他的副官。
副官连忙回道：“一个进修生把事情都跟我们说了，现在他们正跟我们的一部分人在一层对付副狱长安娜！
“真看不出她竟然狼子野心，在监狱潜伏了这么久，背地里却早就利用自己的职权与外界异端协会通了信！”
副官不忿的话语连绵不绝，但恩泽不耐地冷睨，让他及时止住了话语，瞬间切入正题。
“然后余下的人就跟着我来支援您了，您还好吧？”
“进修生？”
恩泽神情一变，忽然笑了笑，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住，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随后恩泽重新深呼一口气，睁开双眼，眼神异常凌厉。
“既然你们都来了，那就跟着我一起去找总负责人。”
那个人现在应该就在那里，不知道如今情况究竟如何。
这从未有过的名为“担忧”的情绪，让大监狱的典狱长不适地皱了下眉。
而他身旁的副官则急忙附和。
“不错！总负责人一定能够力挽狂澜，让大监狱恢复平静。”
然而，副官的话还没说完，空气中突然响起了一阵独特的海妖歌唱声。
这令人沉沦向往的声音意味着地狱冥土监狱总负责人独有的通讯频道，在此刻开启了。
恩泽比任何人都更快抬头，望向通道各处留存下来的那些广播。
甚至不止这一层，就连第一层混战的众人也骤然一滞，下意识循声望去。
然而，广播内传来的却并不是他们所以为的总负责人的声音，甚至不是人的声音，而是冷不丁的电子音。
如同宣告般，阐述了一个叫所有人都霍然瞪大眼睛的消息。
“最高权限转移。”
“身份录入：深渊高位支配者，昧。”
等等！
虽然每一个字他们都听得懂，但连起来，怎么就！
唯独一些脑子转的特别快的，在心中飞快一合计。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知道，地狱冥土监狱最高权限自古以来都只属于一个人！
那就是这里永垂不朽的总负责人！
而现在这个叫做昧的深渊生物获得了新的最高权限，那也就是说？
一双双瞳孔顿时地震，无数人下意识张大了嘴巴，抽抽似的开合起来。
不，不会吧？
他们的心脏骤然狂跳起来。
然而下一秒，完成权限移交的系统再度出声，以一成不变的冷冰冰电子音，发出祝贺。
“宣告，地狱冥土监狱第十八任总负责人诞生！”
那冰冷却越发显得不容置喙的电子音，就这样砸在众人心头。
“即刻起，昧即为塔尔塔罗斯新总负责人！”
短暂的安静后，整个监狱突然爆开，像轰然炸开的炮仗。
不止是狱警，甚至就连囚犯们都疯狂议论。
“哈？这个昧是谁啊？”
“那个老头子就让一个从没听说过的家伙继任监狱就算了，对方还是个深渊生物，他脑子没坏吧？”
“总负责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现在是前总负责人了才对！”
“不知道这位新总负责人是何方神圣，不过现在的监狱就是一个烂摊子，太过稚嫩的手段可是镇压不住这些蠢蠢欲动的疯子的。
“那么，你会怎么做呢？新总负责人？”
囚犯们的嘲讽与幸灾乐祸，狱警们的惶惶不安，一些人深意十足的揣测与观望。
每个人心里都一瞬间划过万般思绪。
将精力都投向了那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第一次听见，却已然给他们带来深刻印象的名字。
“喂，安”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层同样懵圈的超凡者们面面相觑，甚至差点连战斗都顾不得了。
“恩泽典狱长？”
四层里，副官颤巍巍地望向那看不清神情的上司。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绪，大监狱一片嘈杂时，广播内终于传来了不一样的声音。
“喂？”
仿佛清嗓一般的试音，一道年轻的声音如同坠入幽暗无尽的深渊一样冰冷，让所有人陡然清醒。
“应该都听得见吧。”
那道声音继续道。
“那就是我们的新总负责人？”
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笑起来，“听起来还是个完全没长大的孩子嘛，还是个女的。”
“你们应该听到了刚才的通知，那么，我现在将以地狱冥土新上任的最高权限者，下达继任后的第一条指令。”
或好奇或不屑的目光，纷纷投向不断传出声音的广播。
“现在是新年凌晨十二点，希望大家能够记住这个时间，因为此刻，我将代表地狱冥土，向世界宣告它的终结。”
随着广播内的声音缓缓传出，越来越多的人勃然变色。
“她在说什么？”
看好戏的脸色一个个退去。
震惊，慌乱，难以置信的声音从监狱的各处越来越多地响起。
然而他们的声音和喧闹，未曾动摇广播另一边的那个存在分毫。
而最高层空旷的病房里，仿佛放下了一切的老人，也正在向他选定的深渊之暗低低诉说。
“地狱冥土是‘绝对中立’之所，它绝对独立于任何政治派系之外，就像某些神话中的与它同名的那个存在一样。
“连神王在这里都要低头。它的成立并非一朝一夕，这其中牵扯到很多原因，如今我也捋不清了。”
“但漫长的时光中，有越来越多的人想要插手这里，他们看上了这里强大可怖的怪物，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就想要利用这些危险的力量，并造成了历史上一次可怕的惨剧，很多人在那时死去了。”
不管是野心勃勃的安娜，空降而来的小助理，自小在监狱长大而偏执地维护着制度的恩泽，都是这个扭曲牢笼的产物。
“我没有结束这一切的勇气，我在这里投注了一生的心血，所以交给你们了。”
老人话音刚落，昧的手已然一手按上了界面上红色的按钮，背景齿轮一样的图案顷刻飞速旋转起来。
她说：“那就让我来做这个斩断一切的怪物吧。”
[自毁程式已启动，倒计时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