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多等三个月
炎月不怒反笑道:“这么说来,江丞相倒是关心朕的龙体啊。也就是说,江丞相认为自家无罪咯?”
江远澄愣了愣,继而又低下头:“老臣自认,问心无愧!”
“很好!朕自然相信江丞相的为人,不会刻意隐瞒不报,拖延时间。不过事情一出,总是要有人担责。”
炎月冷冷地看向木之言,后者心里一惊,但已经来不及了。
“既然莫云是木丞相举荐上来的,那就脱离不了干系。乌纱帽就先别摘了。从现在开始在家禁足,罚半个月俸银,任何人不得前去探望。”
她说完,还特地探起身子:“刚好木丞相还可以再养养身子,如何啊?”
“谢圣上恩典!”
“好!但是巫蛊一事不可再拖延!既然江丞相相信木丞相与此事无关,那便你们二者便联合调查吧。什么时候江丞相能把事情调查清楚,什么时候木丞相这惩罚便取消?”
“圣上……”
江远澄还想说此举不妥,那边的木之言已经出声打断了:“老臣任凭圣上做主!”
事已至此,江远澄也无话可说,只能接旨。
众大臣也没想到原本抨击江远澄的局面,最后会变成木之眼受罚,各个自然不敢再多言,见炎月发话,便陆续退朝,赶紧回家重新打量下这新的局势。
炎月有个习惯,每当早朝散去后,总不喜欢有人在旁伺候,便让宫人都下去,留她独自一人。
此刻的议事殿里空无一人,只余她依然坐在高位,满脸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年幼时,她曾经特别不能理解父皇每次下完早朝,总是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
如今她居高位,终于意识到其中的艰辛。
她要握大权,控全局,还要谨防底下人的小心思。
到底是不如当初金戈铁马,踌躇满志,
肆意而为,无所顾忌的的轻狂啊。
然想到这里,她身子猛地一震,嘴角立马敛起,掌心不由自主地收紧,浑身竟隐隐发抖。
“圣上?”小心翼翼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打破了炎月的回忆,她倏地一颤。
但一看到来人,她眼里的惊慌又很快掩去,两道好看的柳眉折了起来:“不是让人不要进来的吗?”
“圣上在议事殿里待的时间已经比往常多了半柱香的时间了,在下只是担心,所以才擅闯进来,还请圣上恕罪!”
李仲恭敬地垂下头,一脸歉意。
炎月后宫里的男宠并不多,只有三人,但这李仲是最受宠的一个,在炎月的默许下,他有时候还能在政事上说上几句话。
他见炎月只面带不耐,却也没多说,便大胆地走上去,蹲在她跟前,心疼地揉着她的眉心:“不要生气,也不要烦闷了,容易有白头发。”
“朕已经有白头发了。”
他的掌心冰凉,指尖轻柔,压在她太阳穴上,很是舒服。
炎月索性将他拉起,躺在他大腿上,享受他的按摩:“今早宫女给我梳头时,惊呼了一声,虽然没说什么,但朕知道,她看到白发了。”
“那定是她看错了!”李仲柔声道:“圣上福泽恩厚,容颜永驻,必能长命百岁!”
是吗?
这句话那名红衣女子也这样跟她说过,彼时她们被困在山上,左右夹击,身边所有死的死,伤的伤,她还替她挡了一箭,眼看着,便是走投无路了。
偏偏那名红衣女子还不肯放弃,背着她四处寻找出路,那时她便是这样说的。
“你一个以后要当着万人之上的人,必定福泽恩厚!若因我而死在这,那我定会遭天打雷劈的!”
“后来呢?”李仲轻声问道。
炎月这才意识到,自己
不知不觉中,将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但她也不避讳,笑了笑:“后来她带着我在山上打了一晚上游击战,终于等到了援兵。”
那时候不要说她了,红衣女子的体力也几乎耗尽了。
李仲静静地听着,半晌后才感慨万分地说道:“每次听起圣上说起过往的那些事,总觉得羡慕。”
“哦?羡慕什么?”
“羡慕他们曾见过我未曾见过的圣上的样子。”
炎月愣了愣,倏地就笑了。
这个人,最擅长说这种撩人心扉的话了。
李仲见她笑了,便知她心情放松了不少,也跟着笑了。
不过想了想,他又敛起脸:“方才在门外,我见木丞相和江丞相在一旁说话。”
“哦?是吗?”
“圣上不担心他们结党营私吗?”
“你觉得呢?”
“我……”李仲认真想了想:“这江远澄虽是两代元老,但先皇在世时,他便公开站出来指责前太子品行不端,以至于差点被投入大狱,革职查办,幸好先皇明鉴,及时保住他一命。”
当时前太子正被多人弹劾,见情势不对,竟带兵起义,杀了先皇,还对其兄弟姐妹赶尽杀绝。
炎月涅盘归来后,攻上漫月台时,江远澄以肉体之躯堵在台前:“这天下如何能交由你?”
“那你难道要交由里头那个嗜血残暴的所谓太子吗?还是你也同那群老古董一般,认为女子不能理政?”
当时炎月身后有着千军万马,但跟前江远澄,只有一个人。但他面上没有丝毫的惧意,一双浑浊的眼睛定定地盯着她看,半晌后才说道:“这天下绝不能由无才无能无德之人治理。”
炎月挑眉:“你这话意思是,女子男子,皆无所谓?”
“只要才德兼备之人,皆可坐这个龙位。”
他近了一步:
“所以我要如何才能信你?”
“你只能信我!”寒风呼啸,刮得她脸颊生痛,但她丝毫不为所动,眉目坚毅,目光如炬地看着跟前的人。
“除非你能短期内找到合适的继承人?又或者,你回去对里头那个太子尽忠?”
半晌后,江远澄沉默地让开了身子。
炎月攻进去之际,他忽地来了一句:“恳请圣上,别让这黎民百姓失望。”
“还好他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李仲听完炎月的故事后,下了个定论,倒让炎月挑眉看他。
李仲笑了笑:“在圣上的治理下,大炎日趋安稳繁盛,这不就证明当初他的选择没有错吗?”
“不过……”李仲顿了顿:“在下不是很明白,这莫云之事应与木丞相无关,圣上为何还要罚他?还把他与这江丞相绑在了一起?”
“你可知木之言在前朝,是何官职?”
李仲细细想了想:“他与江远澄在前朝,便是左右丞相了。只不过江远澄公然和太子作对,因此才被革职。”
“他那时,可是太子的幕僚。”
李仲瞪大眼睛:“那圣上为何还要用他?”
“但他后来倒戈了,在朕被迫出嫁的当天,派人告知太子要杀我。”
“这么说来,他倒是个好人了?”但李仲毕竟跟在炎月身边三年了,自然清楚她的脾气:“但圣上并没有完全信任他?”
也没有完全信任江远澄。
她始终在试探。
炎月没有回答,只是懒懒地闭上眼睛:“我饿了。”
“那圣上先在此处休息,我让人去备膳食。”
李仲走出议事厅后,外头等候多时的太监即刻迎上前。
他按照炎月的饮食习惯,吩咐了两句后,忽地来了一句:“今天早上伺候圣上妆发的,是哪个宫人?”
“好像是……清儿。”
“
是吗?”李仲脸上依然带着笑,眼里却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杀意。他抬脚朝前走去,轻描淡写地扔下一句:“麻烦请她来一趟,我有要事相问。”
“好的。”
博远自那日被江垣处分了之后,便一直心怀不安,尤其是学子之间又盛传尹漫是监事,不由得更加惶恐。
他费了那么大的劲才考进青衿院,若真是因此得罪了尹漫而失去了到朝堂为官的机会,他爹可真是会把他打断腿的。
思来虑去,他便书写一封信托人带回家,想让他爹找人替他打点下,顺便问下情况。没想到今天收到信的内容,却让他大吃一惊!
“你说什么?她不是监事?”食堂里,众多学子皆围在博远的四周。
“可不是吗?我爹说了,朝堂目前根本没有派监事来挑人!”博远手里扬着自家的来信,义愤填膺:“那个女人骗了我们!”
“太过分了!”
“那江院长会不会也是被她骗了?以为她是监事,所以才对她百般讨好?”
“对啊,否则以江院长的条件,怎么可能会选择一个丑八怪呢?”
“就是就是!”
柳楚云一进食堂,便见所有人围在了一起,刚开口打了个招呼,就被人拉进包围圈里,一人一句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七嘴八舌地,她听了半晌,才总算反应过来。
“这……不至于吧……”柳楚云惊讶地捂住嘴:“芜绮姑娘应该不会骗院长的,这其中大概有什么误会,我看大家还是先别激动,问清楚再说。”
“哎呀!还有什么好问!”
青衿院的处分是可以解除的,但朝堂规定,不会选拔当期处分在身的学子。也就是说,若是这两日朝堂突然来选人了,元正和博远,将丧失资格。
有可能需要再多等3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