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朝堂

    “是吗?”江垣丝毫没有愧疚之心,倒是手上的力度小了些:“我看你在发呆,还以为你没有感觉呢。”

    “我哪有发呆……啊啊啊,疼!轻点!”

    江垣无奈地停下手:“奇怪了,以前也不见你喊疼,怎么现在这么不经折腾了?”

    “我怎么知道……”

    大概是这具身体真的太柔弱了,手臂细得跟竹竿似的,哪像她以前皮糙肉厚的,就一点淤青也算不了什么。

    “乖,忍一下就过去了。”江垣努力放轻手上的力度,然而这细小胳膊实在是禁不住折腾,没多久,尹漫又忍不住叫唤了起来。

    她大概没意识自己这般叫疼的声音有多销魂,门口来送药的柳楚云和秋儿听着声音,急忙面红耳赤地离开。

    “呸!狗男女!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这般无耻!”秋儿气呼呼地为柳楚云抱不平,扭头却见柳楚云紧紧地捏着药瓶,手上的青筋骤出。

    “楚云姑娘,你别伤心了。”秋儿自打柳楚云当初从河里把她救上来之后,便将她奉为主子,凡事都以她为上,自然也知道这柳楚云对江院长用情多深。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这次更是直接带了一名女子回院,看来这柳楚云是没有机会了。

    这对于坚定地站江垣和柳楚云一队的秋儿必然是个打击,但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办法了,她只好开口劝道:“这世上比江院长好的男人多了去了,楚云姑娘你长得那么漂亮,必然会找到比江院长更好的男人!”

    “都是她的错!”柳楚云全身绷得极紧,双目圆睁,一副恨不得扑上前将其咬碎的狰狞模样,让秋儿不由得一愣。

    “都是她!都是她抢走了我的江院长!”

    惩戒期间,院里犹如被荒废般到处静悄悄。江垣每日除了跟各科老师开会商讨教学课程,还不忘督促尹漫吃饭于是尹漫都是直着走进食堂,扶着肚子走出来,江

    垣每天晚上,还亲自给她端来补汤喝,似乎不把她养胖,决不罢休,惹得被派来照顾她的冬儿都忍不住羡慕道。

    “尹姑娘,院长对您可真好。”

    “是吗?”尹漫头疼地望着眼前的鸡汤发愁。

    博远、元正欺负人的事情经调查确认事实后,两人立马就被江垣处分,以儆效尤。江垣甚至亲自去找夏澜谈话,以确保还有没有其他学子参与欺凌。

    但夏澜并不是很配合,无论江垣怎么问,他都没有回答,从头到头贯彻“沉默寡言”的宗旨,江垣只好放弃。

    “多亏了院长雷厉风行的整顿。”冬儿是个很可爱的姑娘,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下有两个小小的梨涡,整张脸圆圆的,让人很想捏一下。

    她话很多,但显然很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是个很通透的姑娘。

    “现在整个学院的风气都没有以前那么散漫了。”

    “是吗?”尹漫不是很苟同地敲着桌子:“这群学子自诩文人雅士,各个高尚得很,只怕也是口服心不服。”

    “嗯?”冬儿愣了愣,不是很明白。

    尹漫叹了口气:“表面上的服从没什么用的,若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根本的问题,只是屈服于纪律之下,今后到了朝堂,只怕也治理不好江山。”

    “但我觉得……他们人不坏的。”冬儿认真地说道:“这些人毕竟是通过重重关卡才进入青衿院,自有一定的本事和才干。以往朝堂每逢3个月都会从青衿院选一批学子入职,今年倒也反常,已经足足有四个月没有消息了。”

    进入青衿院,就相当是一脚迈进了朝堂,实现了自己的一半抱负。只是这批学子没想到,实现剩下抱负的过程竟是如此难熬。

    往年三月一选,到如今四个月了,媳妇也该熬成婆了,朝堂却依然没消息。

    这些学子难免心浮气躁。

    “是吗?”

    三月一选,是当年炎月定下的

    规矩。她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立下的规矩决不允许任何人轻易打破。

    如今这般反常,只怕朝堂可能有变故。

    想到这里,尹漫不禁沉下了脸。

    冬儿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还以为是自己说的话冒犯了,急急忙忙道歉:“对不起姑娘,我只是想传达一下这些学子的心声罢了,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尹漫愣了愣:“你的话又没错,怎会冒犯我?”

    “姑娘难道不是,朝堂派来的监事吗?”

    “嗯?”尹漫瞬间瞪大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您那天在食堂……学子们都在猜,您是不是朝堂派来的监事……”

    尹漫忍不住就笑了。

    原来如此,她还说这两天这群学子见到她,怎么突然就这么恭敬了,原来是误会了。

    “我……”她本来想解释,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让他们以为她朝廷的监事也好,这样之后她说的话,也才有人听了。

    与此同时,漫月台上的议事殿里,多名高官齐聚一堂,正义正言辞地争论着。

    “启禀圣上,按以往的规矩,朝堂每逢3个月,皆会从青衿院挑选人才入朝为官,如今已经4个月有余了,这似乎不符合以往的规矩。”

    “江丞相此言差矣,这3月一选才的规矩,本就是圣上所定,而非名为规定的大炎律法,自然由圣上说了算!”

    “就是,江丞相这番话,难道在质疑圣上的决定吗?”

    江远澄的一番话,顿时引来不少朝廷命官的反驳。

    当然这其中,有多少是借机落井下石的,就另说了。

    不过江远澄也不是第一次在朝堂上被人这样众人攻歼,倒也很坦然:“规矩既然立了,自然要遵守。若有例外,则应给个理由 ,否则这般,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和恐慌。”

    坐在高位的炎月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略一挑眉:“江丞相这是在指责朕咯?”

    “

    老臣不敢,只是就事论事,不希望因此事,而让这些学子们徒增不必要的猜测。”

    近期外界传闻,北方边境常有倭寇和外敌侵扰,大炎派出的探子回说临近的几个同僚国,皆有反叛的意思,一时间在民间引起了不少风波,甚至有人将此事跟朝堂不选才结合起来,编造了一番为了战事在即,国库亏损,因此朝堂暂停选才。

    民心动荡,百姓皆惶惶不可终日。

    江远澄坚持要炎月就不选才之事给个说辞,也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毕竟民乃国之根本,若民心未定,则根基容易不稳。

    这个道理,炎月是懂的。

    但她心里倒是有另外的心思。

    她眼波一转,就把视线落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左丞相木之言身上了。

    “木丞相为何一直沉默不语呢?”

    “老臣……有罪!”木之言闻言,直接双手作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哦?何罪之有?”

    “前段时间老臣身体不适,一直卧病在床。谁知病好吼,竟听闻吏部尚书莫云在家私自炼蛊!此事虽与老臣无关,但那莫云乃老臣推荐,即便圣上相信老臣,但此事跟老臣也脱不了干系。”

    “老臣羞愧,也没有资格再对朝堂之事评头论足,故还请圣上降罪!”

    炎月懒懒地靠在椅背上,眼眸轻抬,若有似无地扫过底下这么一群大臣。

    莫云一案已经过去数日了,圣上自打将此事交给江远澄调查之外,就再也没有过问。有人分析,便觉得莫云或许不是他杀,而是圣上早就得知此事,派人私底下灭了全家,谁知江远澄居然在此时上门端人。

    圣上无法,只好在明面上将此事交由他来调查,私底下大概是提点过他,这才不闻不问。

    只是谁也没想到木之言会在这个时候又突然提起,一时间大家都面面相觑,不安地盯着跪在地上的木之言。

    就听炎月轻描淡写地

    说道:“木丞相说得有理,那就罚丞相官降半职,本月俸银减半吧。”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眼下的左右两个丞相,可都是当今圣上的左右。但如今炎月竟要脱下左手。

    难道她已经不信任左手了?

    众人在心里猜忌之时,江远澄突然上前一步:“启禀圣上,莫云之事扑朔迷离,但经老臣调查,此事应与木丞相无关。虽有识人不才之罪,但不至于到摘掉乌纱帽的罪罚。还请圣上重新定夺!”

    “呵,江丞相居然还敢上前为木丞相说话啊!”炎月脸色一变,一掌顿时重重地拍在桌上:“朕将此事交由你负责调查,结果这么多天,你一个字未报!反倒任由外界传言越演越烈!江丞相,你莫不是觉得自己是开国元老,朕对你百般容忍,你便恃宠而骄了吧!”

    江远澄闻言,立马也跟着跪了下来!

    “圣上息怒,老臣绝无此意!”

    “只是巫蛊一事,非同小可,老臣只是担心……”江远澄顿了顿:“圣上担忧过度,伤了龙体,这才一直未报。”

    陈家村寡妇养蛊,方圆百里一家悉数受牵连的事,江远澄也听说了。可当他试图找当时负责此案的府衙问清楚时,却发现他们都不见了。

    当地县衙因为处事不公,欺压百姓,贪污受贿,于寡妇一事一个月后被大理寺带走,在牢里自杀,他的府里的人也都消失了,至今没有踪影。

    所有参与过陈家村寡妇一案的当事人,全部消失了,只剩下传言在民间游荡。

    江远澄下意识觉得这其中有问题,但依炎月对巫蛊一事的敏感度,他又觉得谣言并非空穴来风。

    但没有证据。

    就如同此刻也没有证据可以指证木之言跟莫云府上一事有关一样。

    所以江远澄选择不去怀疑,客观公正地,看待整件事。

    只是习惯性在调查上,避开所有他认为有潜在可疑性的人。

    包括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