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怎么是你?”我手里的镰刀垂了下来,看来我们都预料错了,冯柱子并没有失踪。
谢如秀不满地看着冯柱子,“下午那阵你怎么没见了?害得我们找了你好久。”
冯柱子没回答,反而问道:“你们不是三个人吗?怎么少了一个?”
“唉,别提了,这个村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也走不出去……竟然还有狼,我们被狼追,就走散了。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我疑惑地问道。
冯柱子沉默片刻才回答:“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阵儿我看到个人影,觉得很熟悉,就直接追过去了。后来我追丢了,想回头找你们,却怎么都找不到。我就一直在村里瞎转悠,这不看到这个院子里有光,我就进来了。”
貌似冯柱子的说辞也算合理,可我总觉得不对劲。就算去追人,他也可以先和我们打声招呼,不可能无声无息地就跑了。
而且,冯柱子看到的人影会不会就是我们看到的人影,那个人到底是谁?
冯柱子在火堆前坐下,他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摸了一把脸,“村子里不大可能有狼,不过我看过,烧窑村南边挨着一片树林,狼大概是从那里来的吧。”他说着从背着的口袋里掏出两个馒头来,直接递给我们。
“不用,我们吃了点儿东西。”我指着地上的老鼠骨头道。
谢如秀看了我一眼,伸出去的手慢慢地缩了回去。冯柱子看我们不要馒头也没勉强,把两个馒头穿在树枝上,用火略微烤了烤,就这么直接吃了起来。
我的肚子当然还没饱
,不过自打上次因吃饭中了招之后,我对于来历不明的食物总是心存抗拒。或者说,因为我并不信任冯柱子这个人,所以也不会随意接受他的食物。
现在我们可以说是麻烦缠身,身陷险境,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冯柱子吃馒头有点儿噎到,梗着脖子半天才把馒头咽下去,“有水吗?”
我遗憾地望了一眼压力井的位置,“那边有个压力井,可惜年头太长,已经用不了了。”
听完我的话,冯柱子突然拿起一根燃烧的桌子腿,朝压力井的方向走过去,他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示意我们过去帮忙。
我手拿火把,只见他拆掉了压力井的部分零件,然后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一大块胶皮,并按照压力井皮塞的形状,用刀割出一个差不多的圆形。就这样鼓弄了半天,试了好几次才安进去,最后终于把水给压出来了。看着清亮的水流淌出来,我压抑的心情一下子畅快不少。
谢如秀夸张地直接趴在出水口喝了个痛快。我因此对冯柱子的戒备都少了不少。
喝饱了水,我们三个安静地坐在火堆旁边,冯柱子突然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青色瓷瓶,边缘处的瓷掉了不少,“这个瓶子是从我追的那人身上掉下来的,我刚开始没怎么注意,后来不小心碰了一下……”说着他突然举起一只手在瓷瓶上摩擦了几下,随着他的动作,一阵难以形容的怪声传了出来,听得我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冒了起来。他又摩擦了几下,那种怪声不断,听着就像是一个女人
断断续续的呜咽声,衬着这样的夜晚,真是听得人寒毛都竖起来。
谢如秀讶异道:“这就是齐建军说的,能发出哭声的瓷器?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当然了,四叔说的不会错。”冯柱子低声说了这么一句,火堆燃烧时的声音很响,要不是我一直非常注意他的动静,恐怕根本听不到这句话。
冯柱子把瓶子放到地上,“这个传说是真的,那么关于烧窑村的种种传说就都有可能是真的。”
我的脸色变得苍白,“徐哥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遇到什么事?”
“唉,这鬼地方,发生什么都不好说。”冯柱子说道。
“鬼村,齐建军说这是鬼村……”谢如秀喃喃自语。
我刚要说话,突然一阵大风刮过来,放在我们中间的瓷瓶一下子跌得粉碎,就仿佛是一个信号,一时间从远近不同的地方响起了哭声,好似有许多人正围着院子哭泣!
“有鬼!”谢如秀的声音都变了。
我的头皮一下子炸开了,这是怎么回事?
冯柱子猛地站了起来,表情急切,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信号,就这么直接跑了出去。我还没回过神来,看他要跑,急忙拉住了他的袖子,却被他拂开了。
冯柱子到底在追寻什么?他来到这里的目的似乎并不是为我们带路那么简单,至于更深层的目的,只有他本人才清楚。
我坐在火堆旁,虽然心里有事,但还是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大概半夜的时候,火堆已经成了一堆火炭,我感觉有些冷,但是懒得起来填火,瑟缩在破棉被里微微发抖。
不一会儿却感觉温度高了不少,我睁开蒙眬睡眼,看到有个人坐在对面,正在拨弄火堆。我顺口问了一句:“谢如秀,还有柴火吗?”
我旁边有人“嗯”了一声,就这一声,我立刻清醒了,谢如秀在我旁边,对面那人是谁?难道是冯柱子回来了?
“冯柱子?”我试探着问道。
一张面孔从火堆旁探了过来,和我的视线碰了个正着。那是一张怎样的面孔啊,杂草般的头发遮盖了大半张脸和大半个身体,本应是肌肤的地方只能看到乌黑的泥垢,身上的衣服褴褛得连乞丐都不如,他根本不是冯柱子!
“你是谁?”我吓了一大跳,一下子蹦起老高。
对面那人也蹦了起来,用破锣般的嗓音问道:“你是谁?”
我呆了一下,心思电转,难道他就是冯柱子追的那个人,怎么跑这里来了?冯柱子人呢?
谢如秀被吵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对面站着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也吓了一跳,顺手抄起一根正在燃烧的桌子腿朝那人扔去。别看那人的模样吓人,身手着实灵活,不过桌子腿上的火星溅到了他的头发上,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他哇哇怪叫,谢如秀也没想到会这样,顿时愣在当场。我急忙跑过去想做点什么,只见那个怪人端起地上的水盆一下子扣在脑袋上,火是灭了,不过怪人的头发烧掉了一大半,水珠顺着他烧焦的毛发滴滴答答往下落,那情景既可笑又可怖。
怪人怒视谢如秀,谢如秀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说时迟,那时快
,怪人猛地朝他扑过来,谢如秀没躲开他这迅猛如豹的一扑,眨眼就倒在地上。不过怪人并没有打他,而是低下头照着他的腮帮子上狠狠一咬,谢如秀一声惨叫,我急忙上前勒住怪人的脖子,怪人松口之后,谢如秀捂着脸,指缝间流出血来。
我死死勒着怪人不敢松手,他的力气极大,身上臊气熏天,我只坚持了一会儿就被他挣脱开来。怪人趁机跑了,他一边跑一边重复喊着一句话,那声音远远传来,依稀只有八个字:“关进窑里,烧死你们,关进窑里,烧死你们……”声音中的狠厉让人不寒而栗,但终究渐渐远去。
我松了一口气,浑身顿时散架了一般,我想起谢如秀被怪人咬了一口,急忙跑过去看他,只见他的腮帮子上有一圈极深的牙印,全部渗出血来,要不是那时候我反应快,谢如秀的脸肯定会被怪人咬下一块肉来。
谢如秀颤抖着用手碰了一下脸颊,“我毁容了吗?这个用不用打狂犬疫苗啊!”
我叹了口气,用铁盆装了点儿水,架到火上烧热,给他清理了脸上的血迹,血迹被洗掉之后,那个牙印更是清晰,衬得那张脸分外可怜。
看谢如秀情绪不佳,我只好安慰他:“没事的,只是个牙印,很快就能长好,就算留疤了,现在的医学美容那么高明,肯定会给你整得毫无痕迹,比以前还帅。”
谢如秀不作声,只拿着一根棍子戳面前覆着青苔的泥地,那块地被他戳得泥土翻飞。我瞥到他眼角处似有水光,一肚子劝慰全都化成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