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谢如秀的追问下,齐建军倒也没不耐烦,给我们讲了一段烧窑鬼村的往事。“老早以前,烧窑村是个挺兴旺的地方,整个村差不多家家都是烧窑的,我们这一带用的各种家伙什都是他们那里烧出来的。我还有个堂妹嫁到了烧窑村,他们村也有姑娘嫁到我们村。后来……大概十年前吧,我堂妹回娘家的时候说,村里有人到一趟沟子里挖土,挖出一种白色的土,烧出的瓷器特别好看,但是用手一摸就发出怪声,听着跟哭一样。他们还在那趟沟子里挖出一个老大的磨盘,不过中间没有孔,也不知道是干啥用的。因为瓷器发出哭声,吓得大伙儿都不敢用了,他们烧的东西都卖不出去,烧窑村的人就越来越少,搬得只剩下一小半了,我堂妹和妹夫没搬,他们……”
齐建军的声音带着点儿不易觉察的恐惧,“他们失踪了,我跟我爹去烧窑村看过,村里人一夜之间全都没了。”
这故事的确很抓人,我听得心都揪起来了。
“唉,”齐建军叹了口气,“那次我们村组织了十几个人去烧窑村查看,最后只回来了八个人,连同去的狗都没回来。那里是鬼村,去不得……”
栓子插嘴道:“幸好四叔你们没事。”
冯柱子连连点头,“对呀,那年我也想跟着我爸去,我爸把我打一顿扔屋里关起来了。”他的声音慢慢低沉下来,“可是我爸却没回来。”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这时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一个人,神色慌张,进屋就喊上了:“四大爷,我刚才在村外面看见孙道有领着几个人和好几条狗往你们家的方向来了,我远远地看着
,好像有个人身后还背着猎枪,我就赶紧给你报个信儿。四大爷,你快领着婶子躲躲吧,我先找人帮你们挡一挡他们。”
齐建军立刻站了起来,我这边听着,感觉不太对劲儿,孙道有找回来不是没可能,可是几个人加上几条狗,还带着猎枪……
回想孙道有临走之前的眼神,他是个混子,会不会原本就跟吴家那几个杂碎认识?吴家兄弟给我们下了通缉令?
这怎么可能呢!
檐下水猪脸色变了,我们心中都有种不祥的预感。
齐建军站起来要往外面走,又回头喊他媳妇。我们三个不约而同地起身。我焦急地想,警察为什么还不到,假如真是吴家兄弟,那我们对上胜算很小。
我看看栓子和冯柱子,这里的村民会帮助我们吗?
我想希望很渺茫,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人的本能是逃避,而不是迎头赶上,特别是,我们跟他们没什么关系的时候。
我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这场无妄之灾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要躲起来等警察来吗?不,吴家兄弟带着狗,我们很可能被他们找出来。假如那时警察并没赶来,我们可就惨了。
现在只有先他们一步,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我们该到哪里去呢?向栓子询问过后,栓子说距离这里最近的就是烧窑村,不过那里不能落脚。绕过烧窑村再往前走,就能走到距离这里最近的小镇上。小镇虽小,却因为交通便利,四通八达,所以颇为繁荣。
我们只要能走到那里,就可以找车回家了。或者到那里的公安局寻求庇护,就没什么问题。
时间太紧,这个决定马上就通过了,不过从这
里到镇上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我们不熟悉路途,很容易迷路。檐下水猪过去和齐建军交谈了几句,齐建军的神情明显松懈下来。
看来他知道那群人不是冲着他,而是冲着我们来的了。
齐建军很够意思地让冯柱子给我们带路,冯柱子毫不含糊地答应了。
冯柱子在前面开路,他身姿矫健,走得飞快,我们三个紧紧跟在他后面,远远地就听见一阵狗吠声,叫声中透着凶猛,让人闻之生畏。我隐约还听见有人喊道:“……房子都一样,到底在哪里?”
我瞥了一眼,远远地只能看到几个模糊的身影,但我不会看错,那就是吴家兄弟!我无暇去想孙道有和吴家兄弟为什么会搅在一起,我只知道,再不快逃走我们就死定了。在那间仓库里,我们曾和死神擦肩而过,现在我可不想再体会一次。
在冯柱子的带领下,我们没多久就出了村子,这时我心中颇为庆幸,刚才还觉得这里的房子都太相似,难以辨认,而现在,多亏了这些相似的房子,才让吴家兄弟没能立刻找到我们。
我们随着冯柱子飞奔,跑了一阵,我突然感觉到不对劲,一回头,妈呀,有三条猎狗正在追我们。狗嘴随着奔跑张得大大的,露出闪着寒光的利齿!
这一定是吴家兄弟养的狗!
冯柱子回头一瞧,“这不是我们村里的狗。”
眼看着三条狗距离我们越来越近,我甚至能感觉到它们嘴里喷出来的腥气,冯柱子突然弯下腰,像是要系鞋带。
我吓得肝胆俱裂,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系鞋带!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跑在最前头的猎狗朝着冯柱子扑去,冯柱
子一把抓起地上的石头朝它甩过去,正正好好地打在狗鼻子上。狗鼻子是狗最脆弱的地方,那条高大的猎犬被打得一个踉跄,歪倒在一边,凄厉地惨叫起来。
只见冯柱子又抄起一根枯树枝,朝着另外两条狗打过去,他每次都朝着狗的腹部击打,动作十分灵活,甚至可以说熟练。檐下水猪也捡了一根树枝,学着冯柱子的动作,专挑狗肚子招呼。
三条狗被打得十分狼狈,可还是悍不畏死地攻击,挨了好几下之后,它们似乎也学聪明了,每次看见冯柱子的树枝打过来,一条狗扭身佯装逃跑,而另两条狗在一边搞偷袭,进行两方夹击。
我现在相信老金的话了,这三条狗肯定是吃人肉长大的,竟有这等智慧。今天幸好冯柱子在这里,如果是我们三个对上这几条狗,今天的结果就很难说了。
尽管三条狗十分悍勇,但冯柱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在我们三个的配合下,很快就将那几条狗打得节节后退。冯柱子用树枝耍了个花招,一条狗不察,被树枝直接捅进了肚子,鲜血淅淅沥沥地流了一地。
另外两条狗不敢再上前,就离得远远的朝着我们疯狂吠叫。
吴家兄弟听到这里的动静,必然会很快赶来,于是我们顾不上三条狗,拼了命地往前跑。
渐渐地,我们摆脱了剩下的两只猎犬,我似乎还听到了几声枪响,还好离得远,没有人中枪。
后来我们停下来休息,周围只能看到茂密的植被和远处的大山,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檐下水猪问冯柱子:“这里距离小镇还有多远?”
冯柱子思索片刻,“还有六十多里地。”
谢如秀倒吸一口凉气,“还有那么远!”
冯柱子点点头,“不过要是能从烧窑村穿过去,会近很多,路也好走,就怕你们不敢走。”
我瞥了一眼檐下水猪,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脚下,也不表态。
“要从烧窑村走……”谢如秀听到要穿过烧窑村,明显迟疑了。我知道是齐建军的话影响了他,他平时能对那些东西视若无睹,但是见多了,还是会感到害怕。
过了半分钟檐下水猪才说道:“我想最好是从烧窑村穿过去,你们觉得呢?”
我当然没意见,越早到达小镇,我们的安全系数越高。尽管齐建军说的传说很可怕,但是距离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就算真有什么,大概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了。
至于鬼怪这个东西,我一直持有“眼不见为净”的心理,只要我看不见,我就当它不存在。
看到我们的态度,谢如秀还是妥协了,迫在眼前的危机,让人不得不选择妥协。就这样,我们三个跟在冯柱子的身后,朝着传说中的烧窑村进发。
走了半个多小时,我渐渐能看到一些房屋的轮廓在暮霭中高低起伏,像是许多蛰伏在黑暗中伺机待发的野兽。
我们距离烧窑村越来越近,看得也就更加清楚,如果光论外表,这个地方的确可以称为“鬼村”。房屋不少,瓦房和土坯房都有,目测原来应该有百来户人家,现在部分已经倒塌。可能是因为太过荒芜,整个村子都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氛围。太阳还未落下,我却感觉周围有股森森的寒意。
我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嘴里嘀咕道:“这破地方怪瘆人的,不会真的有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