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烧窑鬼村

    尘埃与瓷器在火焰中焚成了一段历史无人知晓

    白头山上有草覆盖了身躯留下满目苍茫他说

    有一天我终会回来就在暮色之中请迎接我

    但请别带着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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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跟着瘦削男人一行,停停走走大概一个小时,才走到了一处村庄,村庄里大多数房屋都跟我在电视里看到的一样,属于一种新乡村的标准配置。砖瓦房的高度相似,红顶白墙,蓝色的栅栏将一座座相似的房子圈在里面,栅栏外种了许多花,有些正艳丽地盛放,有些却已经败了,让人不由得想到“盛极而衰”这个词。

    瘦削男人很客气地将我们让进了他家里,他的家没有外表那样簇新,能看得出家庭条件不太好,不过收拾得很干净。孙辉也进了他家,被一个女人赶去清洗,经介绍,女人是瘦削男人的妻子。而瘦削男人名叫齐建军,很典型的一个名字。

    我们在齐建军家里略微休息了一下后,我就坐不住了,要求借电话,好在齐建军家里就安了座机。我飞快地按下家中的电话号,铃声刚响一声,电话就接通了。

    当我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焦虑的声音,我一个大男人,眼眶也不禁红了。

    “妈。”

    电话那头的声音停顿了片刻,马上传来一声怒吼:“你这死孩子,这几天到底跑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妈差点儿担心死!”

    说到后来,我妈的声音开始哽咽。

    我极力安抚,把我们的情况说了一遍,我妈立刻惊慌起来。

    我让她别担心,毕竟现在已经脱险。我们身上的钱应该负担得起车费,不过从这里返程恐怕还要折腾。其次,我们得追回被抢走的车和财物。最重要的是,吴家兄弟还没有落网,我心中总是藏着一根刺。

    吴家兄弟追杀我们,是因为我们杀了吴老二,从法律上来说,我们是防卫过当,但应该不会被判刑。以前不好说,现在倒是没有了这个隐忧。

    我跟我妈说要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才能回家,让她别担心,她千叮万嘱半天,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电话。

    我打完了,轮到谢如秀和檐下水猪打电话。谢如秀和我的情况差不多,一番眼泪与唠叨齐飞之后,他放下电话。檐下水猪直接打报警电话,不过听齐建军说,附近的镇上没有多少警力,而且多半都是临近退休的警员,估计想要逮住吴家兄弟等人很困难,所以我们直接把电话打到了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县城公安局。

    电话接通之后,檐下水猪将我们的遭遇全部清楚地描述了一遍,那边立刻答应派几个警员过来,让我们报地址的时候,檐下水猪直接报了齐建军家的地址。就是说,在警察来之前,我们必须在这里等,不能离开。

    这时孙辉清洗完出来了,正在长身体的少年,出乎意料的瘦小。齐建军家不大,我们和孙辉都坐在客厅里,他安静地擦头发,我吃了点东西之后,就开始犯困,正在清醒和迷蒙间挣扎的时候,就听见齐建军家的大门“哐当

    ”一声被人踹开了!

    只见一个个子不高但很壮实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看见孙辉的时候,露出一个堪称狰狞的笑容,“你个小兔崽子,原来真在这儿呀。”

    孙辉瑟缩着身体,低声喊了声“爸”,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人是姓孙的那个渣男呀。

    这时齐建军从屋里冲了出来,冲姓孙的喊道:“孙道有,你还有脸过来?这是我家,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孙道有嘿嘿一乐,“今天是我那好岳母出殡的日子,我怎么也要过来看看哪。”

    齐建军的眼睛都红了,“孙道有,你还要不要脸?”

    齐建军的妻子从厨房跑出来,警惕地盯着孙道有,似乎怕丈夫和这个混子打起来。

    孙道有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我当然不止来看岳母这么简单。按说我是个当女婿的,我老婆和岳母最亲,岳母死了,她那间房应该是属于英玉的吧!”

    齐建军顿时涨红了脸,“那房证上原本是我爹的名字,大哥死后,房证就改我的名字了。孙道有,你拿不走房子,死了那条心吧!”

    孙道有阴恻恻地笑了,“行,房子我就不要了。不过四叔,你办我岳母丧礼时收的份子钱总得给我吧?”

    齐建军的脸色又白了,“那些钱我都用在大嫂的丧礼上了,不信,你可以打听打听……”

    “放屁!”孙道有大怒,“我不管你说什么,这个钱你今天必须给我!”

    “爸,四爷爷他真的……”孙辉刚走过去,就被孙道有一

    个耳光拍到了地上!

    被迫看了半天闹剧的我,这时终于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我旁边也冲出一个人,我一看,可不是谢如秀吗?

    有了谢如秀这个帮手,我心里踏实多了,上去就把孙道有推到一边,扶起了孙辉。

    孙道有明显没把我放在眼里,上来继续动手,我和谢如秀也不含糊,两人联手将孙道有臭揍了一顿,最后要不是齐建军和檐下水猪拦着,恐怕孙道有半条小命都得撂在这里。

    孙道有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渍,恶狠狠地瞪着我们,“你们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说完就跑了。

    我心道,不想放过我们的人多了,你算老几呀。你来吧,你最好快点儿来,到时候警察到了,正好撞在枪口上,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奇怪,我自以为是正义的使者,揍孙道有是替天行道,但是上天并没有因此优待我,反而让我们陷入更大的麻烦当中。

    孙道有跑了,如果我知道他的离去会带来什么样的厄运的话,恐怕我不一定会管这件闲事。

    齐建军似乎很感激我们,中午的午饭尤其丰盛,我们几个狼吞虎咽,恨不得连饭盆都塞进肚子里。

    午饭过后一个多小时,警察还没来,栓子倒是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独眼的男人,脸上一条从眼角延伸到嘴角的疤痕使他看起来有些凶恶。他的手里提溜着一只山鸡和一只野兔,兔子身上的鲜血还没完全凝固,看样

    子刚死没多久。

    冯柱子说:“四叔,这是我昨天下套抓的,我妈让我给你送来补补身。”

    齐建军向我们介绍,这是栓子的堂哥,名叫冯柱子,家里世代都是猎户出身,现在国家禁止随意猎杀野生动物,大型的动物他们是不敢猎了,不过偶尔猎个野鸡、山兔,或者狍子、狐狸之类的,倒也没人闲得去告发他们,村里还经常有人找冯柱子买些野味打牙祭。

    齐建军满意地看着山兔和野鸡,“这兔子和鸡都不错,满肥实的,你在哪里下的套?”

    冯柱子支吾了一下,在齐建军的追问下,才说了一句:“在烧窑村那边。”

    栓子和齐建军的脸色立刻变了,我纳闷了,烧窑村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吗?他们干吗一副很忌惮的模样?

    齐建军生气地说,“那里是随便能去的地方吗?这兔子和鸡你拿回去,我不要了!”

    冯柱子连忙认错,“四叔,我知道错了。野鸡和兔子你千万拿着。可别跟我妈说我去烧窑村的事,她肯定饶不了我。”

    一个长相凶恶的大男人,现在一副受了惊、委曲求全的模样,看着简直辣眼睛。

    冯柱子连连认错,齐建军的神色才缓和下来。谢如秀忍不住了,在旁边插了一句嘴:“烧窑村是什么地方?”

    屋子里寂静了片刻,齐建军说:“没什么,就是一座空村。”

    “空村而已,你们害怕什么?”谢如秀继续问。

    “那地方邪性,去不得。”齐建军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