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阮灵睫把“鸡肋”改成“鹅肝”之后, 思维就开始发散了:我的电话号码在他的手机联系人里是个什么情况?

    从前的苏朗是非常讨厌阮灵杰的, 他存着她的电话号码, 保持着与她的联系,想的无非就是一件事:把她踹开。

    不知道他有没有给她单独分一个组, 取了一个什么样奇怪的名字, 阮灵睫实在是闲的无聊了, 这个问题不弄清楚,她就没法睡觉, 心里有根头发丝挠得她痒痒的。

    再说了, 她都把“鸡肋”改成“鹅肝”了, 苏朗是不是也该表现出一点诚意?她不是一个小肚鸡肠, 无理取闹的女人,这会儿她就是想任性一回, 在情人跟前撒个娇娇。

    晚上十点钟, 她给苏朗发微信,直接问了:“我的苏老板, 你把你的手机联系人翻一翻,我的分组名是什么,然后老老实实的告诉我哦!”

    苏朗退出微信,点开联系人看了一眼, 给阮灵睫回微信:“不常用联系人。”看到这个分组名的刹那, 他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阮灵睫抿嘴轻笑,这个人怎么总是这样一本正经呢?

    她回微信:“改改吧!想个好听的名字,不然揍你哦!”都已经互相表明心意了, 怎么也不能在冷宫里呆着。

    苏朗痛快的答应了:“好,我想想。”

    苏朗放下手机,想了大约五分多钟,把那些文艺的、肉麻甜腻的昵称在脑子里走了一遍,最后定下来三个字:安吉拉。

    阮灵睫的生日是六月三十日,因为七月一日就是戏剧学院的入学考试,两地之间相隔四五百里,二十九日她便要打包好行李朝目标出发。

    二十五日刚好是一个周末,阮家人便提前给她过了一个小生日,在酒店里摆了两桌,请了一些亲朋好友。

    阮灵睫没有告诉苏朗自己提前过了生日,他们两个披着未婚夫妻的皮,实质进展却没有那么快,至少目前他们两个还没有对外报喜的打算。

    生日宴上阮灵睫又多喝了几杯,在外面保持着仪态,回到家里就东倒西歪往床上一躺,打开手机开始撩几日不见的情人:“苏苏,说点好听的话话给我。”

    苏朗立即回了微信消息,是一张截图,截图上面是她的电话号码,分组和联系人名称都是“安吉拉”。

    阮灵睫笑得打嗝,翻到手机联系人,也截了一张图发过去。截图上是苏朗的电话号码,分组和联系人名称都是“鹅肝”。

    苏朗看着这两个字有些疑惑,他知道鹅肝是个好东西,但它是一种食物,用来称呼爱人既不文艺也不甜蜜。

    他回消息:“为什么是这两个字?有什么说法吗?”

    阮灵睫大大方方告诉他:“因为以前是鸡肋呀!”

    苏朗觉得这个女人真的是骨骼清奇,也很有意思,跟自己这个古板不解风情的人在一起挺搭的。

    阮灵睫又发了一句:“喜欢吗?”

    苏朗:“喜欢。”

    阮灵睫很满意,舔着嘴唇,薄醉微醺的发消息:“改天我们去西餐厅去吃鹅肝,看看是个什么味道。”

    苏朗胆子也大了,面不改色地反撩回去:“味道应该不错,不会让你失望的。”

    看到这个回复,阮灵睫心满意足的丢下手机,沉入美梦。

    苏士钧今年五十岁整,大概是操劳过度,最近他感觉自己老了,儿子的婚姻大事一直挂在心头,不把它解决了,工作都没办法安心。

    他二十三岁刚刚大学毕业的时候就结了婚,婚姻是父母的安排,第二年妻子就怀了孕,第三年就有了儿子苏朗,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周末一家人出去吃饭,气氛最好的时候他问儿子:“你和阮家那个丫头处的怎么样了,要是觉得还不错,就把日子定下来,最迟明年婚事办了。”

    苏士钧觉得自己很开明了,当年他的婚事自己可没有说话的余地,乖乖的照着父母设计的路子走。现在他可是反复的征询儿子的意见,称得上是一个好父亲了。

    苏朗点头:“还行。”

    “那就把日子定下来。”

    “现在定不了。”

    苏朗说的是实话,阮灵睫马上要考戏剧学院,以她的能力十拿九稳。这一入学就是四年,虽然现在的风气比从前开放了一些,也没有在校大学生结婚的道理。

    他明白父亲不光是盯着他的婚姻,他的父亲是急着抱孙子,在校大学生结婚怀孕生子,偶尔见新闻报导,却绝对不是什么流行的趋势。

    阮灵睫是一个有主见的女人,她有自己的事业规划,对于她的事业规划,自己也是支持的。

    所以结婚生子对他们两个来说为时尚早,苏士钧却急得要命,他紧紧盯着儿子的眼睛:“定不了是什么意思?”他觉得自己的儿子在敷衍他。

    儿子一向反感这桩被迫应承的婚姻,三番五次的要求退婚,对阮家那个丫头厌恶到了极点。

    所以,他觉得“定不了”一定是敷衍。

    他苦口婆心的劝说:“阮家那个丫头对你是真心实意,你要懂得珍惜,否则将来会后悔。”

    苏朗点头,他当然知道阮灵睫对他的心意,他自己也把心意交了出去。

    苏士钧看他点头,乘机道:“那就年底把婚事办了。”

    苏朗拒绝:“不行,再等四年。”

    苏士钧愕然:“你说什么?四年?”

    “对,阮灵睫才二十岁,爸爸,你好歹等人家毕业了再说这事行不行?”

    沈乔插嘴道:“她今年不是读大二了吗,怎么要等四年这么长?”

    苏朗这才想起他的父母还不知道阮灵睫已经转行的事情。

    “她这阵子拍了一部戏,医科大学那边办了退学,再过几天就去戏剧学院报到了。”

    沈乔惊奇了一下便理解了,毕竟现在的年轻女孩子喜欢往娱乐圈里面钻,一个个手段奇出,前仆后继。

    苏士钧却不高兴了,他这个年纪的人对娱乐圈本身就带着点排斥,听说准儿媳要往那里去,管也管不着,胸口闷闷的。

    晚上老夫少妻躺在床上商量这件事,苏士钧沉沉的叹气:“鸡肋啊鸡肋!”

    沈乔明白他的意思,苏朗和阮灵睫的婚姻他是满意的,只是迟迟定不下来,阮灵睫又一脚踏进娱乐圈里,弄得他骑虎难下。

    沈乔道:“我记得苏朗答应这件事是在爸爸的病房里。”

    苏士钧当然也记得,那时医生通知家属,陪病人说说话,大家心知肚明这是要走了。

    苏爷爷扯着苏朗的手不放,苏朗那会儿刚刚大学毕业,在满满一屋子人的目光中点了头。

    沈乔又说了一句:“强扭的瓜不甜。”

    苏士钧沉默了一会儿:“你是个什么意见?”

    “我能有什么意见,我只比他大几岁,这事我肯定做不了主,我只是觉得,现在这个年代年轻人都有自己的主意,不会愿意被长辈捏在手里,你想捏也捏不住,不如让他们自己飞,大家都开开心心。”

    “你的意思是,听他的,就这么拖下去?”

    沈乔叹气:“我怎么感觉跟你代沟这么大呢?我的意思是,苏朗并不喜欢那个丫头啊!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苏士钧摇头:“后来不是好些了吗?还问她的生日什么时候。”

    “哪里好了?不就是问了一次生日,还合了一次生辰八字,说是凶。我问他要不要准备生日礼物,他也拒绝了。”

    苏士钧想了想,觉得妻子说的有道理,叹气:“算了,我也不逼他了,让他飞吧。”

    沈乔以为自己干了件好事,苏朗一定会对她感激不尽。

    苏士钧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始终放不下,平常待人接物便多留了一份心。

    “令千金今年多大了?三十了啊?好,老弟可以省心啦!”

    “令爱学的什么专业?还要读硕士啊?有志气,恭喜*总了。”

    苏朗并不知道父亲的小心思,这几天和阮灵睫每天在微信上聊得火热。

    “苏苏,我好紧张,为我祈福吧!”

    “放心,你一定能考上的,阮阮都考不上,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苏苏,你是我的真龙天子,也是我的锦鲤!尾巴摇一摇!”

    “摇了。”

    “我看不到。”

    隔了一会儿,阮灵睫问了个正经问题:“你身体最近怎么样?还在健身房锻炼吗?”

    “还好,健身房不适合我,最近每天练十分钟太极。”

    阮灵睫兴致勃勃:“拍个视频给我看看!”

    苏朗对她有求必应,放下手机就去换练功服,是一套上下两件式的白色棉质宽松衣裤,上衣是对襟排扣。

    苏朗的形象气质穿西装非常合适,这套练功服穿在他身上有些不伦不类,但是当架势一摆开,情况就不一样了,毕竟练了三四年,一招一式在外行人看来有模有样。

    苏朗录了一分钟的短视频发过去,礼尚往来,阮灵睫也录了一小段为艺考准备的舞蹈视频发给苏朗。

    浮世佳人的片花已经剪出了第一版,苏朗仔细的看了几遍,觉得还不错,如果女二的镜头再多一点就更完美了。

    他给导演黄维打了电话,两个人讨论了一会儿。

    “苏总,你要给女二加戏?”黄维很吃惊。

    “这算什么加戏,只是片花上多两个镜头。”

    导演虽然对何娇没什么好感,立场却很中正,对苏朗的提议做出合理的质疑。

    苏朗觉得自己很委屈了,娱乐圈的潜规则谁不知道呢?他一个大投资方,从来不对拍摄指手画脚,未婚妻一场戏没加,要是片花都搞不定就太不像话了。

    “那么删掉谁的镜头呢?”黄维有些为难。

    “谁丑就删谁的。”

    黄维有些明白了,何娇与阮灵睫不睦,在片场差点打起来。与阮灵睫一比,何娇的长相和演技确实丑了些。

    黄维把镜头一帧帧的放过去,删掉了何娇一个镜头,加了阮灵睫两个镜头,整个初剪片花由九十秒延长到九十三秒,处理好之后发给苏朗。

    苏朗看了一遍,女主何娇十一个镜头,女二阮灵睫七个镜头,群戏不少,他满意了,拨通了阮灵睫的电话:

    “阮阮,片花出来了。”

    “真的吗?我可不可以看看?”

    “不可以。”

    “那你告诉我干什么?”

    “怕你临场紧张,万一发挥失常,可以把这个片花拿给老师们看,它可以拯救你。”

    有了后路的阮灵睫心神稳了,这次艺考应该是百发百中了。

    苏士钧这几天心情不错,最近生意顺利,某一次酒局上碰到了一个多年的老同学,两个人相谈甚欢,重拾旧谊。

    这个老同学经营的企业不算小,跟他的行业没什么竞争,也不是上下游的关系,说起话来就完全撇开了利益相关,聊起天来格外畅快。

    正聊得起兴,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过来坐到老同学身边。

    这个女孩身材高挑长相端正,身形比一般女孩子要壮实一些,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透着天然的光泽。

    比起经常见到的那些浓妆艳抹香气熏人的女孩,眼前这个一下就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心里赞了一声:这才叫纯天然美女啊!

    老同学被他的目光弄得有些不自在,主动介绍道:“老苏,这是我的大女儿赵琪,小琪,这是苏伯伯,爸爸的大学同学。”

    赵琪笑了一下,礼貌的叫了一声“苏伯伯”。

    苏士钧笑得慈祥:“哎,这姑娘招人疼!”

    老同学开心的笑,把女儿打发到边上,就开始愁眉苦脸倒苦水。

    “都二十八了,还没定性,一个男朋友都没交到。”

    “她读的什么专业?现在在哪个行业?兴许是圈子小了的缘故。”

    “在我的公司帮我打理生意,做生意是一把好手,下面的人没有不服的。”

    苏士钧来了兴致:“多好啊,就跟养了个儿子一样!”

    老同学叹气:“好什么呀,脾气像个男孩子,不会化妆,不会撒娇,不爱逛街,出门随便扯一件衣服就穿上,给她买的名牌香水她也不用,怎么交得到男朋友,真是愁死个人了!”

    苏士钧也跟着叹气:“哎,说起来我跟你一样的,养个儿子成天在外头折腾,家里的生意不管不顾,点个卯就跑了,眼看二十六了,一个上心的女孩都没有,我这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家里就他一个,生意都指着他了。”

    两个老友各自叹气,眼神对了一下,彼此心照不宣。

    苏士钧先开口:“明天出来吃个饭吧,天天忙生意,总要放松一下。”

    “行!下午一点,还是这个地方,等一下我就去订个包间。”

    两个老友眉开眼笑心情轻松的告别,好像儿女的婚事已经成了一半似的。

    苏士钧回家就跟儿子把牌摊开一半:“明天中午跟我一起出去吃饭,老同学到这里来了,咱们要尽地主之谊。”

    “不是生意上的应酬吗?”

    “不是,多年没见的老同学,以后会走动的比较频繁,在外面多一个熟人就多一条路。”

    苏朗有些意外,父亲的熟人多了去了,以前生意上的应酬会叫上他,熟人都是父亲自己去周旋,这一回怎么感觉怪怪的呢。

    他本能的拒绝:“长辈们认亲,年轻人在里面搅和有什么意思?再说了我明天有要紧事。”

    苏士钧满脸不高兴:“多大的事?还不是乱折腾,总之把明天中午给我空出来。”

    “我的大剧进入后期制作了,广告商要谈,宣传方要谈,每一件都不能马虎,怎么不是大事?”

    苏士钧暗想,再大的事也比不上你的终身大事更大!

    他对这个老同学的女儿赵琪相当的满意,首先是知根知底家世相当,还有老交情打底,然后是这个女孩子已经在父亲的公司里帮忙了,据老同学的描述应该是能力很强。

    最后是面缘,这个女孩子长相端正,气质落落大方,一身清清爽爽的,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

    他一门心思想把这门亲事搞定,怎奈儿子好像看穿了他的“阴谋”,就是不肯赴约。

    次日中午他只好单身前去,向老同学告罪:“这孩子忙得很,最近有个大项目脱不开身,改天再带他过来。”

    老同学大方的表示没关系,见面的机会多得是。

    饭桌上,苏士钧与赵琪聊起生意上的事,赵琪侃侃而谈,理论实战一样不落,越谈越觉得合他心意。

    他原本就定了一个找女婿的标准,想找一个女汉子式的儿媳,这姑娘不但经商有一套,身材也好得很,手臂上的肌肉很有些明显,一看就是长久锻炼的结果。

    总之这门亲事一定要抓牢了!

    他对这位姑娘笑得慈祥,殷勤的劝菜,恨不得当个女儿一样。

    “苏朗为人和气,做事稳重,很好相处的,今天实在是走不开,改天我带他出来,一定让他向你赔罪……”

    赵琪愣了一下:“苏朗?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两个父亲诧异的盯着她:“你认识他?”

    赵琪想了几秒钟,翻开手机相册,亮出一张照片:“苏叔叔,是不是他?”

    照片上的男人在跑步机上慢跑,穿着一件黑色小背心,短发乌黑,身形颀长,侧脸线条如雕塑般优美利落,额头上有薄汗,面孔微微发红。

    光线很暗,照片的清晰度不高,苏士钧还是一眼认出了这是自己的儿子。

    有一阵子儿子喜欢在健身房里锻炼,强度没有把控好,搞得心脏病发作进了医院。

    苏士钧很惊奇:“对,这是我儿子,你怎么会有他的照片?你们认识?”

    赵琪有些尴尬:“呃……不算认识,当时情况有点紧急,我抱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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