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性暗面

    第九章 人性暗面

    在三院时我只洗了半个月的马桶,到了五院就没那么好运气了,足足洗了一个半月。

    公、检、法抓人判人都是有季节性的,每年临近五一、十一、元旦、春节等重大节日时,为保障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公安局要抓一批人,检察院要批捕一批人,法院要判一批、枪毙一批人,同样,看守所也要迎来一批新人。

    除此之外,零星的"春季严条"、"夏季严打"、"秋季严打"、"冬季严打"、"春雷行动"、"秋风行动"等等专项行动,也能为看守所补充新鲜血液。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铁打的大狱流水的犯人。这话不假,圣人看着奔腾的河水说"逝者如斯夫",我则看着一批批的犯人来了、判了、走了、毙了,也禁不住大发感慨"逝者如斯夫"!

    我来之后,五院零星来过几个新人,都被分到了别的号子,每天早上洗着马桶擦着地的我,看着别的板油一个个有了接班人,真有点着急上火望眼欲穿!

    五院有个宽敞的号子,住的全是关系户,俗称"服务号",有四蛤蟆、赖赖等四五个人,他们能在院子里走动,而不像我们只能闷在号子里;他们能把每次肉菜里的大肉块先捞光,只让我们吃些小肥肉;他们全睡在炕上地方还很宽敞,而不像其他号子里人太多需要打地铺。

    而此时,随着拆棉纱的任务逐渐加重,四蛤蟆要求服务号里跑号的全下到各号"挂职锻炼"。他的话没人敢违抗,到我们号"锻炼"的是赖赖。赖赖和保全是同案,家也在南城巷附近。

    这天下午,我们在号子里拆棉纱。运气不错,拆的全是大布块,转圈挑出毛头后,"唰啦啦"几下就拽完了。

    这时,四蛤蟆叫赖赖出去接新人,全院的人犯们全涌到号门上、窗户边看热闹。

    我的运气终于来了,新人搜身、登记后,四蛤蟆把他分到了我们号。

    这时棉纱拆完了,各号都在打水擦洗。

    这个叫小孙的新人则贴墙站在窗边,惊恐地看着人来人往,光头闪耀。

    我想起了入监之初的自己,有点可怜他,但这念头只是一闪即逝,我更高兴来了一个新人,既能接我的班洗马桶,还能让我过过手瘾,尝尝给人服水土的滋味!

    晚饭过后,封了号门,水土开始了。

    五院四号的等级不森严,规矩也不苛刻,所以没有人扮演马弁,替头铺撑门面,代为讯问新人。保全只好亲力亲为,自己动口又动手。

    "哪儿的?"

    "牡丹桥。"

    "在社会上是个做甚的?"保全在试探对方是不是大混混。

    "没事儿干,瞎混。"小孙不慌不忙的回答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个大混混。

    "那你靠甚吃饭?哪来的钱?"

    "给朋友一个饭店帮帮忙。"

    "饭店?哪个饭店?几张台子?"本市几个大饭店的老板那可都是惹不起的。

    "一个小吃铺,就四五张台子。"

    噢,大家都长出一口气:顶多是个小混混!

    "看你说个话挺油的,知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保全严厉起来。

    "知道一点儿。"小孙嗫嚅着,已不像起初那么流利的问一句答一句了。

    "那我就让你知道全了!顶好!"保全怒喝着下了炕。

    小孙看来确实知道一点规矩,最起码他会顶墙,此时的他很自觉地顶到了墙上。

    保全上去就是几肘子,可他的身体的确不好,肘子打到小孙的脊背上,发出苍白的声音,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缺乏力度。于是,保全跳上炕,抬起腿用脚后跟砸小孙,但他的脚肘子也同样力道不足,并且使他站立不稳,差点摔个狗吃屎。

    旁边的人忙扶住他,但没人动手接替他。

    保全还在骂:"老子让你油,让你油,老子今天打死你个透你妈!"也不知他是在骂小孙,还是捎带着把不配合自己的老赵他们一齐骂了。

    我站了起来,走到顶着的小孙旁边。

    小孙并不壮实,顶在墙上露出的脊背让我产生了一种想打人的兽类冲动。

    我抬起右臂,稍往下一蹲时,右肘尖顺势砸了下来。

    "嗵"!小孙应声倒地,我这一下势大力沉,小孙应该不是装的。

    我一脚踢在小孙的心口:"给老子站起来!"

    小孙哆嗦着站起来,没有任何反抗,又乖乖顶到了墙上。

    我的胆壮了,喝道:"给老子顶好!"接着又是几下。

    每一肘落到小孙背上时,他都要剧烈地抖动一下。挨第四下,他终于又扛不住了,"扑嗵"一声倒在地上。

    保全眯我一眼,迅疾跳下炕,朝着地上的小孙连踹带踢:"老子让你油!让你油!"

    敏锐的我觉得不对头,仔细一看,果然,小孙白眼直翻,嘴角渗出了白沫。妈的,这么经不住打,才几下就打出事儿了?

    我赶紧蹲下来,狠掐小孙的人中,保全等人也围过来,掐虎口,拍脸,往头上扑水,抢救得不亦乐乎。

    小孙可能是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一下子背过气了,在我们专业的抢救下,终于清醒过来。

    "咋的了?给老子装死!"保全又怒喝道。

    "不是装,是刚才迷糊了一下。"小孙小心地解释。

    "给老子顶好!"

    小孙赶忙再次顶好,可他毕竟吃不住打,保全也不想闹出什么事来,于是敷衍了几下,水土到此结束。

    我觉得自己出师不利,初次出手就把人打得背过气去,兆头也不好。可大家却一致认为是好事,说我下手狠力气大,以后不管到了哪儿都能混出头。

    "狼崽子"!保全恶狠狠地骂了我一句,从此对我另眼相看,视为亲信。

    天气已很热了,虽然是在院子里拆棉纱,但同样棉絮飘飞,沾到脸上钻入肺里,让人很不舒服。

    就在这不舒服中,我等来了又一次动静:下起。

    给我送起诉书的法官很年轻,戴着金丝眼镜,温文尔雅。他说他是本案的审判长,我想从他的口气中探听点什么,他只说了两个字:可惜。

    起诉书的最后部分,检察院选用了刑法中的三条,提请法院审判。

    王干事看了起诉书后告诉我,这三条分别是故意杀人、自首、防卫过当。我慌了,连声说我不是故意杀人。

    王干事要我别慌,很在行的告诉我,说防卫过当不是一个单独罪名,不能独立使用,比如你把人捅死了,就把防卫过当加在故意杀人罪的后面;你要是把人捅伤了,就加在故意伤害罪的后面。最后说不算坏,看来检察院给我认定为防卫过当和自首了。

    一旁的四蛤蟆结案陈辞,插嘴说那就判不了逑什么,顶多缓期,下了判就能回去念书。

    我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四蛤蟆跟我举例说明,说前年十月,中院判了个防卫过当的案子,起因是大混混汪洋手下的几个马仔去欧阳军家砸场子。

    那欧阳军兄弟二人早有准备,故意先让几个马仔打了几棍,脸上见红后,这才取出床下的五连发猎枪,近距离驳火。一共开了四枪,致一死一伤一残。

    兄弟二人拨打120急救电话救人,拿出准备好的两万元医药费交给医生,然后第一时间举着枪、带着铺盖卷,去五处直接找傅老板自首。最后法院判了个缓期,兄弟俩就放出来了。

    说罢,四蛤蟆扭头向王干事证实。

    王干事笑着点点头,说确实有这么个案子。又说狗透的四蛤蟆你真是"号子活词典",案发的时间、地点、动机、目的、手段、后果完全正确,你干脆别出去了,政府包你一世的牢饭。

    我心中一阵狂喜,眼前一片灿烂,光明的前途在向我招手,还等什么呢?快点开庭!快点下判吧!

    几天后,因为心情愉快,写明信片时,我让杨梅把我的英语课本送进来。

    监所里不准有任何写有文字的东西,为的是避免传递信息、串供,但英文在五院除了我之外就没几个人认识,特别是王干事支持我在号子里继续学习,于是四册英语课本顺利送到了我手中,而且无论哪次查号,总是安然无恙。

    我一直很喜欢英语,在高中时就基本把语法学完了,大学主要是增加词汇量,所以在号子里尽管没有老师教,也并未对我的自学产生太大障碍。几年的牢狱生活里,我不仅看完读透了四册课本,还让家里另外买了十多本英文原着,如《红与黑》、《教父》、《福尔摩斯探案全集》、《茶花女》、《飘》等,送进来供我阅读。

    人来人往,我们号迎来了小张。

    小张是退伍军人,曾在二炮某警卫团服役,中等个四方脸,厚嘴小眼面目忠厚。满身肌肉疙瘩,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洗马桶擦地干脆利索,好一个大熔炉培养出来的钢铁男儿!

    给小张服水土时我没动手,由保全和小孙主打,小张顶在墙上岿然不动根本打不倒,二人折腾了好一阵,见他仍稳如青松,只好悻悻作罢。

    后来熟了,我们让小张表演他在部队所学,小张谦让说只是练了些基本功而已。我们坚持让他表演,他于是站起身来,身体稍向左一倾,右腿"啪"地一声笔直向上踢起,悬于空中纹丝不动。全号人惊呆了,这身手好生了得!多亏给他服水土时他没"服股(造反)",否则我们一齐上也只怕不是对手!

    小张入狱纯属一念之差,他退伍后,有一个昔日的战友在某娱乐城管收钱,某日他去战友处玩,战友去上厕所,他见抽屉没锁,鬼迷心窃拉开,目睹花花绿绿的钞票,顿时起了贪念,揣上钱就跑,哪晓得半个小时后,神勇的警察就捉住了他,四万块啊!小张因此被判了八年。

    "透你妈,你可真是个傻逼!"四蛤蟆每每说起小张总是恨铁不成钢,"像你这样的汉子,到哪个老板手下当马仔,不挣个万儿八千一月?你说说你,唉!"

    小张和我挺说得来,他说他们部队驻扎在秦岭,秦岭里面全是空的。

    我说不会吧,秦岭风景不错,每年都有那么多人去旅游啊。

    小张说游人可以在边上旅游,但入山几十公里后就有警示牌,写着军事重地严禁入内,你要再敢往里走,不知从哪儿就会钻出全副武装的战士让你马上回头,因为所有的导弹基地全在山底下,美国人用卫星根本看不出来,打仗时说不定哪座山的石壁就会突然裂开,我们的导弹就会腾空而起!

    小张说这次他确实是错了,所以只想认罪伏法不想逃跑,他如果想跑的话,哼,他指指五院的围墙和外面一圈更高的铁丝电网,"我一个助跑就可以蹿上这堵墙,再把电网用棍子一压,压得它短路后,拽着树枝就荡出去了。"

    这话听起来像吹牛,但我相信小张绝对有这个本事。

    王干事有次突击查号,小张正在偷偷抽烟。王干事一吹哨,让全都不许动时,小张一把就把烟头攥在手心里硬生生捏灭了。

    张干事挨着个搜身,眼看就要轮到小张时,他趁王干事不注意,一抬手就把烟头咽了下去,那身手,比电视里的fbi特工帅多了。

    王干事给我们军训时,小张总是负责喊口令,他走在队列前面,目不斜视神情严肃,有次喊"请稍息",竟然嘴上没个把门的,一不留神喊成了"同志们,请稍息"--他大概又想起了难忘的军旅生涯。

    号子里或许时不时可以看见退伍军人的身影,但因为犯罪而陷进来的警察,却是凤毛麟角。

    一般来说,警察犯了事,只要不太天怒人怨,大多跑跑关系就没事,只有不走运,或者说太过嚣张的,才会被送进来。而防暴特警被送进来的,则更加少之又少,这样说来我很荣幸,能和一名曾经的防暴特警大张同住过一个号子。

    大张因敲诈勒索入狱,不过他不同于老赵的"放鸽子",大张是用他千锤百炼的铁拳向别人要。他被捕时,正在街上和其他防暴特警一起巡逻,被督察铐住后,知道东窗事发,赶忙向同伴使眼色。

    同伴心领神会,飞车到看守所找关系,怕大张进去后挨打。王干事于是连忙交待四蛤蟆,四蛤蟆又警告我们,谁也不准给马上就要送进来的大张服水土。

    大张刚进号子时也很惊慌,虽然已经知道有人为自己铺平了道路,打通了关系,但他深知"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的老话,担心哪里没有打点周全,进来会吃暗亏。

    保全因为厌恶每天讲诲淫诲盗黄色故事的老赵,借机要求四蛤蟆把老赵调去水土最硬的七号,以便大张进来后可以直接上炕睡。四蛤蟆欣然应允,从此以后,我们每天早上都能看见在七号饱受摧残的老赵,噘着倔强的嘴去洗马桶,花白的头发在晨风中瑟瑟,凸显着一言难尽的悲惨和无奈。

    大张进来后,见平安无事,开始大谝特谝,说本市九十年代初才成立防暴特警大队,成立之初把他们封闭起来强化训练了三个月,每日苦练擒敌格斗技术。

    每当原防暴特警大张说起擒敌格斗技术时,我注意到原我军二炮部队警卫战士小张总是不屑一顾地微微一笑。大张说防暴特警大队成立至今近一年,也没防过什么暴,倒是他们自恃学了些功夫,便不可一世经常在街上同小混混们打架。防暴特警行动时总是成群结队,一有战事,还会马上打电话通知队友,大家集体坐大巴赶到行动地点。因此,训练有素的他们总是能将乌合之众的小混混打得屁滚尿流。

    大张白脸小眼,嗓音尖利,怎么看怎么像"公公"。武侠小说里"公公"们总是有两下子的,而大张显然不止有两下子,某次他和人口角,突然半凌空飞起一脚,那人当即腾空而起,摔落在两米开外的炕上。

    大张警衔不低,入监后,便很快流露出了对几个干事的鄙夷,包括对他关照有加的王干事,仅仅因为王干事没有他警衔高现在却管着他。这种良心让狗吃了心态,让我们很是鄙夷。

    大张拆棉纱时,常常长吁短叹"凤凰落草不如鸡,虎落平阳受狗欺",继而一摔瓶盖不拆了。之前他公然诋毁几个干事,已经让我们很愤慨很后怕,现在竟然又不拆棉纱,影响我们号的进度,更引起了公愤。于是,保全恳求四蛤蟆把大张调走。

    四蛤蟆起初还以为大张关系广钞票足,不几日便会加入他们跑号的行列,因此对大张礼让三分。但后来一看,大张的防暴特警同伴们来了两次后,再无下文,且送的东西档次也不高,颇有人走茶凉之意,加上王干事也表现出对大张狂傲的不满,四蛤蟆理所当然对大张冷了脸。在保全的强烈呼吁下,碰巧这时又新进来了一个人犯,四蛤蟆便顺水推舟把大张调到了强悍的七号。

    七号头铺叫花头,原来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但某日早晨起床后,突然发现大团大团的头发脱落于枕上,俗称"鬼剃头",因此得了这个绰号。

    花头人高马大,腿长臂长,如非洲兄弟般厚厚的双唇,镶在他的脸上丝毫不显忠厚老实,反而更显狰狞。

    七号靠近茅房,在院子的末端,离办公室最远,也就是说里面打架服水土,办公室根本听不见。所以七号特意用来安置不好管理的害群之马,以便他们在里面弱肉强食自生自灭。 花头用铁拳争到了七号头铺的位置,开始奉行"拳头里面出政权"的铁腕政策,因此七号的水土最硬,号称"钻石号",不管你是什么人,一进七号先得讲三天规矩。

    老赵由四号调到七号后也没能幸免,他虽然老奸巨滑能言善辩,一进号子便笑着与花头拉关系套近乎,但花头一句"透你妈闭嘴!给老子顶到墙上!"老赵便乖乖顶到墙上饱受了一顿老拳。

    四蛤蟆虽在五院是大拿,但花头就好比是他脸上的粉刺--管又不好管,不管却会尘嚣日上有损他的威名。

    四蛤蟆把大张调至七号可谓一箭双雕,充满了政治家的睿智--大张pk花头,花头如果赢了,能让大张吃点苦头,以打击其嚣张气焰;大张如果赢了,可以让花头明白,自己并非全院无敌。

    果然,大张调过去后不到半个小时,花头便摩拳擦掌,欲挟己之威灭来人之势,但大张只抬腿一脚,便把花头踢了个跟头。至于后来七号谁主沉浮我们不太清楚,只知道四蛤蟆笑得更加阳光明媚了。

    把大张顶走的新人犯是个小和尚。

    小和尚是下午入监的,当时我们正在南墙根拆棉纱,突然眼前一亮--从办公室袅袅娜娜走出一人,那轻盈的步伐,柔软的腰肢,像极了曼妙女人!

    就在我们目瞪口呆之际,王干事从办公室走出来,怒喝一声:"给老子站到水池边去!四蛤蟆,给他找个脸盆,让他洗个澡再进号子,不要把虱子给我带里面去!"

    凡进到看守所的人犯,一般来说,都在或拘留所或公安局或派出所临时关人的小黑屋里住过几天,身上很容易沾上虱子、跳蚤之类的小生命。为了把这些可爱的小生命彻底挡在看守所的铁门之外,只能从源头上堵住它们。所以入监之初,无论冬夏,犯人都要先脱光衣服洗澡,换别人的干净衣服,等自己家里送来衣服后再归还。当然,如果是外地人或家里无人管的,那就穿着吧,谁让"百年修得共枕眠,千年修得同号住"呢。

    四蛤蟆当即喝令保全给新人拿脸盆毛巾来。

    新人居然扭捏着不洗,申辩说他身上很干净!四蛤蟆很吃惊,竟然有人敢违抗这条最合理最人性的命令,于是勃然不怒,一脚踹在新人背后:"想死啊你,给老子脱了快点洗!"

    我们也很诧异,进号子洗澡,天经地义,大夏天热得要死,我们还求之不得想洗澡呢。新人挨了一脚,很委屈地开始脱衣服,脱了上衣后,居然扭扭捏捏转过身,背着我们脱裤子。

    全院人都笑翻了,王干事也笑着从办公室走了出来:"你这个小和尚,透他妈的有意思!"

    哦,这新人还是个和尚。

    小和尚胡乱洗了洗尚未发育成熟的瘦小身体,穿上了衣服,四蛤蟆这才让他来了我们号。 当天,我们就按捺不住对新生事物的无比好奇,把收集到的情况汇总归纳,传递给了其他号同样无比好奇的人犯。

    小和尚俗名任伟,系本市云飞寺正牌僧人(有皈依证书),皈依剃度时间不长,在寺中只做些扫地打水的杂活。

    云飞寺名气大,常有些中外游客慕名而来。外国游客总是很富裕的,于是,皈依佛门时间短,六根尚未清静的任伟贪心顿起,拿了一个瑞士游客的美元、旅行支票、珠宝、摄像机等合计价值十万元的财物,接着脱下僧袍戴上手铐,来到了我们身边。

    晚上封号后,对小和尚无比好奇的我们一个个板着脸,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娱乐。

    小和尚顶到墙上后,由保全意思了几下,硬水土便草草结束了。

    大戏即将开始,保全故意沉着脸问:"透你妈的,白天让你洗澡你还敢不洗?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不是。"小和尚垂手而立,嗫嚅着。

    "那因为甚了,你不脱衣服,你到底是不是个后生!"保全的喝问,道出了我们的心声。

    小和尚没回答。

    他的沉默使我们的好奇变得狂热起来,保全一声令下,我们蜂拥而上,把小和尚按倒在地铺上,剥了裤子--我们要仔细检查,看他有没有长着家具。

    让我们失望的是,小和尚也和我们一们,长着一根家具,并且毛还不少,另外除了屁眼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洞。

    我们折腾时,小和尚不敢太反抗,任由我们翻来覆去,只是用双手遮住脸做害羞状。这一女性化的动作既让我们哄堂大笑,更让入狱多日未尝女色的一干人春心大动。保全也跳下地铺,指挥着大家准备卫生纸,他要亲手给小和尚"砍川"(**),看看他能不能硬起来,能不能射出来。

    我们撕了一大块卫生纸,在中间抠了个小洞,盖住小和尚的下体,把他的家具从小洞中掏出来。

    保全先为小和尚"砍川",其他人按住小和尚瘦弱的四肢。奇怪的是,几十下过后,小和尚的家具一点也不硬,依旧软趴趴的。保全的手砍酸了,换人上,又是几十下过去了,涛声依旧!

    我和原我军警卫战士小张是不耻为人"砍川"的,但是,小和尚的来历以及他女性化的肢体动作,也激起了我们的好奇。我们笑眯眯地蹲在炕沿上,看着这恶搞的一幕。小和尚捂着脸躺在那儿,下身盖着一大块卫生纸,软不拉叽的家具,随着几个老鬼的套动而摆来摆去,始终无动于衷。

    我和小张开始分析,是念经念得小和尚没有了男性的**?还是小和尚年纪太小,砍川也砍不起来?或是小和尚压根就是个两性人或者说疑似两性人?

    直到最后,小和尚的家具"砍川"都砍肿了,也没能硬起来,这一非男性化的特点,让不少人想入非非。几天之内,各号子混得差不多的大拿,都凭借特权来我们号欣赏小和尚被迫"砍川",以过眼瘾,有人还有意无意地拍其屁股摸其脊背。

    一次我上厕所,看见四蛤蟆和小和尚也在里面蹲着,四蛤蟆正在摸小和尚的光屁股过手瘾。那小和尚娇羞地用纤细小手,奋力抵抗四蛤蟆强悍的粗手。我和四蛤蟆目光一对,会意地哈哈大笑。

    后来,我们问小和尚会念什么经,回答只学会了个《往生咒》,再问这是做什么用的,回答是超度亡灵的。无聊的我们让小和尚念念,小和尚马上盘起腿双手合什,垂下眼睑喃喃地诵些谁也听不懂的经文,迷信的我们赶忙禁止他念下去。

    从此,每天早上小和尚便拎着大马桶到下水道处用力擦洗,他走路时是小碎步,上身不动显得很轻盈,即使是拎着马桶走路,样子也很好看。

    小和尚后来因盗窃价值特别巨大,也被转到了尚马街,但量刑时,法院只认定了几千元的价值,最后只判了一年,据说是有关方面的知名人士跟法院打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