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椒房记事
半柱香前，椒房宫正殿内，地龙烧得正热，宽厚的门帘挡住了屋外寒冷的风雪。
玥玥只着一件淡红色碎花夹袄，趴在母亲怀里，剥着一瓣瓣柑橘，细细地撕去橘络，将剥好的橘瓣放在矮桌旁的玉碟上。等碟子装满了，她从母亲身上爬下来，捧着碟子，跑到穆皇后面前，小脸上带着笑，用脆生生的嗓音道：“皇后姑姑，这是玥玥剥好的橘子，请你尝一尝。”
穆云拈起一瓣放进嘴里，待嚼完后，轻轻戳了戳她的小脸道：“真甜，剩下的去拿给你祖母与娘亲吧。”
“嗯。”玥玥又捧着玉碟走到穆夫人面前，笑道，“祖母，玥玥请您吃柑橘。”
“玥玥真孝顺，祖母要多吃一点了。”穆夫人接过玉碟，摆在她与苏如意之间的矮桌上，笑道，“如意，你把玥玥教得很好。”
苏如意揽住女儿，让她重新趴在怀里，淡笑道：“玥玥一向会体贴人，自娘胎出来后就很乖巧，我也没如何教她，她自个儿就学会了。”
“敢情这是血脉相传的啊，”穆皇后以帕捂嘴笑道，“果然会讨好人。”
苏如意闻言，笑意轻了些，道：“还好，还好。”
穆皇后端起一盏茶，掀开茶盖，对着茶水轻轻吹了一下，抿了一口，道：“这些年在河西一带，可找到你原先的家人了？”
“回皇后娘娘，妾身没去寻他们。自二十年前被爹娘捡了回来后，穆府便是妾身的家。”苏如意回道。
穆夫人坐在一旁吃着柑橘，听到这儿，笑着道：“我早已经把如意当成我亲生的了，这齐国府永远是你的家。”
皇后放下茶盏，附和着笑道：“也是。”
“娘，娘，玥玥想看太子哥哥舞剑。”玥玥听着外面长剑破风的声响，心里有些痒痒的，便对娘亲如此说道。
苏如意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亏娘方才还夸你乖巧懂事，才一小会儿，就露出本相了？”
“孩子都喜欢热闹，不过外面冷，这屋里有些闷热，把窗户推开点儿，玥玥在屋里看吧。”皇后道。
“谢谢皇后姑姑。”玥玥点头道。
皇后便命人将窗户推开一条缝，玥玥便跪在榻上，趴在窗户上望着外面。
三人继续聊着家长里短。忽的，玥玥指着外面道：“娘，爹爹说太子哥哥舞得不好。”
“你爹说话就是这样，不会迎合人。”皇后笑着道。
玥玥爬下榻，一边穿上自己的软靴一边道：“那我出去夸夸他。娘说，谁不高兴了，多夸夸人家，人家听着就会欢喜了。”说完，掀开门帘一溜烟跑出去了。
皇后闻言，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穆夫人笑着骂道：“这鬼灵精，又把她娘亲出卖了。”
苏如意也笑着摇头：“妾身也拿她没办法了。”
皇后又从身旁矮桌上拈起一颗宫女剥好的桂圆，慢慢品尝，语气淡淡道：“这桂圆是方从南疆运过来的，用冰冻着，还新鲜着呢。如意，你尝尝。”
听到皇后如此说，苏如意便拈起一颗尝了尝，随后，她又听见皇后说：“这桂圆是极好的补品，但有身子的人定不能吃。若是以后如意要给玥玥添一个弟弟时，记得千万别吃这东西。”
“是，如意谨听娘娘的教诲。”苏如意笑得有些勉强。
“如意这几年在调养身子，身子已经调养得很好了，相信很快便能给玥玥添个弟弟了。”穆夫人如此道。
皇后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手帕擦手，淡笑道：“大哥将近而立之年，没有个子嗣是不像样子。若是平常人家，早就纳了妾，生几个庶子。正妻可从庶子中挑一个过来养在名下。我们穆家不兴那一套，可若是大哥过了而立之年还未有子嗣，我只能求圣上赐几个美娇娘给哥哥了。”
“是，如意尽力为夫君诞下子嗣，以延绵穆家的子孙。”如意苦笑着回道。
见到如意脸色不好，穆夫人忍不住道：“皇后娘娘，子嗣这事是急不得的。况且阿霖也到成亲的年纪了，待他多生几个后，过继一个给霆儿便可。”
“过继的哪有自个儿亲生的好？”皇后似笑非笑道，“娘约莫是这世上最好的婆婆了，待儿媳妇如女儿般疼爱。如意，你可真是好福气啊。”
如意笑着道：“娘自然是这世上最好的娘。如意是积了十世百世的功德，才遇到这般好的娘与相公。”
穆夫人闻言，笑意更甚，拍了拍她的手道：“如意是儿媳妇，也是女儿。娘这辈子有两个贴心女儿，已经知足了。”
“嗯。”皇后暗翻了一个白眼，轻咳一声，对着侍女道，“你去传膳吧。”随后，走至窗边，推开窗，对着院中陪着玥玥玩耍的几人道，“父亲，大哥，小弟，涯儿，玥玥，过来用膳了。”
午膳分成男女两桌，每桌都是满满一桌御厨精心烹饪的佳肴。男桌还有宫廷特供的美酒。不过，父子三人只是浅酌两口。穆家没有规定说食不言寝不语，皇后这儿也没有外人，故而男子一边的饭桌上依然是谈话声不断，偶尔还能听见齐国公爽朗的笑声。
“阿霖，你与那个陆云清之间是怎么回事？”忽的，穆霆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