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包围河兮

    “臣有本奏!”“臣亦有本奏!”“臣……”

    ……

    听着文武百官一干人等的谏言,风轻云淡的表情纹丝不变。

    尚书蒲生:“帝上不应执迷于前朝皇子之事,误了江山大事。”

    “臣附议!”“臣附议!”

    太守张违:“帝上留下前朝七皇子是明君仁慈之举,切勿为此得不偿失!”

    尚书蒲生:“皇派出宫中所有禁军全城搜寻前朝皇子一事,在城中闹得沸沸扬扬,有辱您的国威!”

    “臣附议。”“臣附议!”

    众大臣的言辞斟酌得未免太过含蓄,丞相衡格束站出来,一针见血道:“吾皇切勿贪恋男色,沉迷其中荒废了国业,臣认为应将那前朝皇子当即处决,以绝后患!”

    话音未落,朝堂在龙台发出一声巨响后陷入一片死寂,那是她的手拍在桌上的声音。

    百官们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如梦初醒,原来帝上如此大费周章留下七皇子的性命,原来帝上下令搜捕七皇子,原来……原来是因为想将七皇子…纳入后宫!谁不知道七皇子容颜倾国天人之姿,能文能武,气质清雅,着实令人心动……经历这么些事多少也能猜到帝上——看上了七皇子,才如此大费周章。

    百官各自沉浸在自己的脑洞之中,

    临德玟浠问:“世朝现在的国事还有什么让你们觉得不满的?提出来。”

    朝下哑然无声。

    “没有?”依旧保持冰冷的语调,“那么,孤的私事,尔等无需多言。”

    朝下似有波动,但谁也没有当出头鸟。

    她却并未就此罢休。英眸一撇,冷冷道:“衡格丞相,孤敬你是开国元勋,下不为例。有些话当讲不当讲,心里得有数。”故意停顿,“孤倒是有话当讲,孤听说——您奉命对改国库账本竟落下眼疾,账本出现不小的错误。”

    丞相的身子微微一晃,一张长满皱纹的老脸暗黄得发黑。

    玟浠掩眸轻笑,慢条斯理的说:“这不怪你,只是您都这般老眼昏花了,不妨给年轻人一些发展机会?丞相家中二子都是青年才俊,皆可担此重任。念在丞相为世朝辛苦了大半辈子,孤赐你湘南水都良田百亩,牛羊百匹,好好颐享天年吧。”

    满座哗然。

    衡格束颤巍巍的跪下行礼:“臣,臣领旨。叩谢皇恩!”

    众人像是被盖在热锅里的蚂蚁,急不可耐又担惊受怕,生怕自己成为下一只“鸡”。

    咳了两声,待众人安静下来,她说;“禁军搜查,不得阻拦。每个人的府邸都要搜,一个都不能漏,如果他们行事莽撞碰坏了什么东西,诸位爱卿可要担待着点。”

    众人噤声,面面相觑。

    耐着性子重复一遍:“可听到了?”

    众人忙道:“臣遵旨!”

    ?

    朝下。

    擒罗问出他的满腔疑惑:“帝上今日不是动怒,而是……”

    冷眸轻撇,缓缓道:“跟在孤身边这么久还不清楚孤的作风?”

    擒罗抹汗。

    “弹劾阿翊是主要原因,其次——衡格束忠于世朝,有些不正当的行为,孤多次旁敲侧击提醒他,可他仍不收敛反而得寸进尺…何况——他那二子衡格越锋芒毕露,孤便给他个顺水人情,让他出仕朝堂。”

    擒罗心下一惊,果然,他敬佩的帝上是理智与感性共存的。

    “帝上…是真的想将七皇子纳入后宫?”

    “你也不明白?”临德玟浠停下脚步,认真的说,“孤不会把他纳入后宫。”

    ?

    “报,将军,西厢没有发现!”

    “报将军,东厢也没有发现!”

    “嗯。”擒罗环视四周,挥手,“撤!”

    不到片刻,禁军从此处全数撤去。紫棠松了口气,回到房中。

    “出来吧,他们走了。”

    暗格松动,挂画背后有一道暗门,鹤廷翊拨开画卷走出来。

    “没想到这儿居然暗藏玄机。”

    “以备不时之需,倒真派上用场了。”话音一顿,“宫里,为何还要抓你回去?”

    鹤廷翊说:“四嫂忘了?我可是……前朝余党。”

    ?

    皇宫偏殿。

    “当真?”听了这人的话,临德玟浠的目光多了分探究。

    “草民所言句句属实。”堂下布衣人恭敬的跪拜着,“只需他的贴身之物,亦或是他接触过的…人,草民就可以在这盆水中知晓皇要找之人的踪迹。”

    “孤信你一次。”

    布衣人问:“不知皇可有草民所说的?”

    “接触过的人……”她沉思片刻,“孤来试试。”

    布衣人欲言又止,终是忍住疑问:“烦请帝上将手放入水中。”

    她照做,布衣人看着水盆,眉头紧皱,最后摇摇头说,“草民什么也没看出来。”

    玟浠:“看清楚了?”

    布衣人:“恕草民斗胆,问问帝上。”

    “你最好问得有价值。”

    “敢问帝上和所寻之人可有过…床第之实?”

    这一问问得她语噎,“……没有。”

    布衣人松了口气,“那便是了。不知帝上可有他的贴身之物?”

    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是那枚被他扔在行宫外的指环,便亲自去一趟御书房,取出暗格中的指环。

    “这次再查不出什么,那就是欺君之罪。按律——当斩。”

    布衣人被她的脸色吓出一脑门儿冷汗,连捧过指环的双手都在发抖。他小心翼翼的将指环放入水中,念了几句除他之外谁都听不懂的咒语——清水在盆中沸腾起来,像烧开的沸水翻腾涌动,水中渐渐显现出另一番镜像。

    想不到世上还真有这样的法术。

    玟浠冰冷的目光随着那人的映像温柔下来。

    他在笑——他好久都没有这样笑了。

    上一次对她笑,是在进攻皇宫的七个月前。她的十八岁生日时,他送给她一串星河手链。

    她常说他的眼睛里有星辰,闪闪发光的,很漂亮。他将手链赠予她时,曾说,“我从眼中摘下星辰做了串手链,现在你也有星星了。”

    明媚的笑容让她不舍得眨眼睛。

    按照当初的约定,两人原本要去郊区竞马,可是时间已经不够了,那半天,都是她苦苦哀求父亲换来的,她必须要不辞而别。

    她失约了,一别就是七个月杳无音信。

    慢着,镜像中为何出现一个陌生女人,而他粲然的笑容分明是对着她……

    “包围河兮,一只蚊子都别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