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梅竹马成了灭族仇人

    “皇,此处有禁碑!”

    “停!”

    闻此声,百名精悍的侍卫在领头女子一个干净的手势下停下步伐,氛围立刻安静下来。

    她的声音不大,清冷而孤傲。

    “什么禁碑?”

    “是数十年前世朝和百与家族定下的盟约。世朝人以此地为禁,不得踏入。”

    走近长满青苔的禁碑,禁碑背后是一泻千里的藤蔓,她伸手一探,果然空心。

    作为世朝的皇不得不顾忌这个约定——一路上,所有能搜的地方一个都没有放过,这是最后一个地方,最后一个……一个都不能放过。

    “搜。”

    “皇…”为顾全大局,禁军统领擒罗不得不顶着上头的威严开口,“不如让属下进去询问,若他们真的救下七皇子,交出来我们既往不咎。百与家主是个明事理的人。”

    ?

    “七皇子?”听了擒罗的话,百与为心中大致明了了。那人虽甚少说话,但举手投足间的贵族气质却无法令人忽视。

    擒罗说:“私藏七皇子便是与世朝为敌,家主可要想清楚了。”

    百与为静默了一会儿:“不敢隐瞒阿慕将军,小女前些日子确实带了外人回来,只是那人前几日一直昏迷不醒,我也就忘了询问他的身份。”

    擒罗说:“赶紧带我去看看。”

    “…跟我走吧。”

    先祖带着众人隐居于此,看似不问世事,可要安然度日,怎么能不对世外之事略知一二,何况这可不是小事。

    据闻,半年前赫雍帝听信谗言,重用奸佞小人,残害忠良,百姓受苦民不聊生,他因此背负昏君的骂名。三大世家之首临德氏借此缘由,起兵谋反攻破皇城,临德慎为让独女临德玟浠继承皇位,拔剑自刎而死。

    被取代的先王渌察赫雍一脉,大都羞愤自缢,怕死的的苟且偷生,还有的…被迫活着。

    临德玟浠虽然年少,手段却沉稳刚劲,办事深思远虑。

    他这么做,也是为了魇花坞的安宁。七皇子毕竟是前朝遗脉,既然当初临德玟浠没有痛下杀手,必是有所顾虑。

    尚未走近,便见到那人挺拔的身姿,擒罗心里顿时豁然,疾步走上前去,俯首:“七皇子!”

    闻声,白衣少年愣了一下,下意识后退一步,脸上的表情已逐渐变冷。

    “皇找您很久了,请跟属下回去。”擒罗半跪在地,行着礼。

    云芽皱眉问:“爹,他们是谁?”

    “芽儿,过来。”百与为心中多少有愧,不敢直视那人清澈的眼眸,“与我们无关。”

    “殿下?”擒罗抬起眼皮小心看他,“帝上在等臣接您回去。”

    鹤廷翊惋惜的看着这里的一花一草,极轻的叹口气。他礼貌的朝百与为点头告辞,谢过百与家主擒罗急忙跟上他离去的步伐。

    云芽一脸疑惑的望着她爹,却见他沉默摇头,视线随着走远的背影逐渐放空。

    ?

    手在拨开藤蔓的瞬间停住了,他站着,没有下一步动作。停在半空的手轻轻的抖了一下,似乎在挣扎和克制。

    天色未暗,还有暗淡的红晕。

    他……不想见到那个人。

    半空的手收到大脑的意识指示,轻轻一颤正要收回,不料,有人及时抓住他的手,把他拉了出去。

    “阿翊。”仿佛找到宝贝一样的兴奋令这位皇少去平日的阴戾。

    两个字出口,便没了下句。她只想,叫他的名字。

    渌察赫雍?廷翊。

    鹤廷翊的眼神中没有除了冷漠之外多余的情绪。虽然他们自小相识,青梅竹马。

    四天前。

    在去往围场狩猎的途中,趁着她因公事离开的间隙,逃了出去。然而命运总爱和他开玩笑,他拼了命逃出来,等待他的却是一望无际的悬崖。

    身后的士兵不敢逼近,崖上的风有些大,吹得他格外清醒。不跳只有一个结局,跳下去还有一线生机。一眼望下去,他有些眩晕。

    士兵心惊胆战的缓缓靠近,压着呼吸不敢喘气。

    他笑了一下,接着一个流利的旋身向后倒下,迎着风掉下了悬崖,他已经做好必死的准备。

    可是,他的命——太大。

    ?

    轿中,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看着鹤廷翊闭目凝神的侧脸,看他神色淡然,始终不言。

    她也不说话。认真的瞧着多日不见的眉眼,清瘦了许多,他本就挺瘦的。

    人在莫名关注一件事时,偶尔也会被其他的东西转移注意力。她瞧见他穿着不似世朝服饰的衣服,款式简单,布料虽然不似上等的绫罗绸缎,却及其舒适,舒适之外还残留淡淡的香味,香味…像女孩子的脂粉味道……

    拿着衣服的手变成了抓,又变成了捏…

    没错,这是不属于他的而是一个陌生女人的脂粉味,手中的力道控制不住了。

    嘶——

    鹤廷翊蹭的起来,脸色比刚刚还要难看七分。外衣被撕开一道裂帛,碎布狼狈的悬在上面……莫名的有几分诱惑。

    “你!”

    临德玟浠毫不愧疚的回视他。

    转身掀开帘子。

    “站住!”紧拽住他的手,“去哪?”

    “别跟着我。”

    没有波澜起伏的字眼,却刺激了临德玟浠敏感的神经。身体比意识先做出行动,她是习武之人,力气本就挺大,若带了内力,更让人难以挣开。

    两人拉扯间,他失足撞到在软榻,漫天的眩晕感瞬间袭上脑门。

    空气的一片死寂占据了很长时间,除了马车车轱辘在地面滚动的声音……只有他微弱的呼吸。

    “阿翊…”

    这样的沉寂让她有些慌,轻声走过去,心脏凸凸跳了一下,“停车!”

    关心则乱。

    御医在她犀利的目光下颤颤巍巍的收好医箱,“七皇子这只…七皇子这是伤势未愈,加上身心的疲劳和过度…剧烈的动作刺激到伤口暂时昏厥。臣已经为七皇子的伤换了最好的药膏,并开了几副药,按时服用即可。”

    这话说的斟酌艰难,生怕触动了临德玟浠脆弱的神经。

    ?

    自从渌察赫雍氏一族惨败,每晚都有噩梦缠身,梦境与现实交错,他快要分不清现在经历的是梦还是真实。现实若是梦,也是一场噩梦,他宁愿相信那是梦,是梦就迟早会醒。

    醒来后,他依旧是无忧无虑的七皇子,她依旧是天真烂漫又有些霸道不讲理的小浠……

    他又看到昔日辉煌的宫廷、严厉的二哥、疼爱他的父皇还有从小陪在他身边的芋子。

    忽然,刀、剑、硝烟,遍地的狼藉,兵荒马乱的马蹄声,刀剑无眼的痛哭声遍布整个宫殿。

    他梦见——一碗药粥废了他的武功。

    而后,他被囚禁在行宫。

    鹤廷翊想起从前和她偷跑出宫放风筝赛马游湖,恍然间,觉得那才是梦。而今,梦醒了,青梅竹马成了他的灭族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