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本座不得不去
众人狐疑, 富骊山庄能出什么事？
乍听富骊山庄出事了, 大家第一个念头是那宣平公主又出什么妖蛾子？并非他们不在乎这位圣上唯一的公主死活，只不过这位公主不省心的时候实在太多了，隔三岔五闹点妖蛾子，简直比吃饭还要稀疏平常。
只是很快他们就没法继续淡定下去, 匆匆赶来报信的人自称是从富骊山庄逃出来的, 据说今晨山庄附近突然冒出一大批流寇，这些人将富骊山庄据为己用，不仅滥杀无辜，还把公主给劫持了！
“这些流寇什么来路？！竟胆敢占据官家的地方, 还劫持了公主！”贵太妃暴跳如雷, 放眼整个京城无人不知富骊山庄乃是官家的地方，就算数年前被皇帝赏给了公主岑萱, 那也绝不是寻常百姓可以冒犯的地方！
京兆尹抹了把汗：“回禀娘娘, 据闻这帮流寇是从山南州辗转流落到京城附近的山头占山为王, 附近居民报案无数, 地方官府派人肃清不成，这才将事情上报到微臣这里。两日前微臣已经递折上奏, 只是陛下不在，不得己才耽搁了些许时间……”
这就说得通那群流寇怎么胆敢打劫到官家的地头来, 原来是群外地来的生面孔。
“混账东西！”贵太妃这会儿也不管错在谁处, 怒发冲冠：“公主要是有个好歹, 哀家唯你是问！”
京兆尹灰着脸当堂跪了下来, 一旁秦相忙劝：“现在不是追究孰是孰非的时候, 就算那些人事前不知道富骊山庄是什么地方，事后肯定已经知晓什么情况。他们屠杀山庄的人，还把公主劫持在手，相必正是忌惮我们官府杀上门。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尽快部署计划前往富骊山庄解救公主，耽误一刻都不得！”
贵太妃眼皮一跳，双眼飞快掠过在场所有的人，包括国师在内。她匆匆收回视线，沉声道：“没错，公主处境万分危险，谁也不知道那些流寇会对公主做出什么事情。皇儿已经出事了，萱儿万不可再出任何差错才行。”
话虽是个理，可到了众人耳里，怎么听怎么感觉意味寻常，微妙之极。不过现在可不是扯东扯西的时候，营救公主迫在眉睫，没等京兆尹组织兵马准备进发，贵太妃连三司会审都顾不上，竟是也要跟着去。
秦相劝阻道：“那群流寇也不知有多少势力，娘娘切不可以身涉险，此事还是交由微臣与程大人来处理即可。”
贵太妃疾言厉色：“公主危在旦夕，哀家已经失去皇儿，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失去她！你们不必再劝，一日没能见到萱儿平安无事回到身边，哀家一日都不能安心回宫！”
秦相与京兆尹万般为难，这要是让贵太妃跟了，万一连她也栽进去了，岂不是损伤更大？
“富骊山庄在城南，今日利主东南，正好。”神来一笔的白芷悠悠道之：“本座也与你们一同前去。”
国师一句话让众人瞠目结舌，尤其贵太妃双瞳骤缩，下意识就道：“不行！”
“今日三司会审至此，想必在座诸位想要的答案已经有了，没有的答案就是本座也给不了。娘娘与秦相这一走，三司会审也将告一段落，本座纵是继续留在这里，除了浪费时间无一是处。可娘娘心疑本座，就是本座想回国师楼也回不去。”白芷回以诚恳的微笑：“本座掐算一番，今日利主东南，正巧富骊山庄就在城南，说不定随你们一同前去能够帮上些许小忙，指不定就连圣上的事也会有所斩获呢？”
贵太妃恨声道：“今日之事未了，国师可还没有摆脱嫌疑，你急于脱身，莫不是另有图谋？！”
白芷挑眉：“本座并未打算返回国师楼，并且已经表明与你们同行的意思，不知娘娘所谓的‘脱身’究竟何意？娘娘又认为本座应该图谋什么？”
贵太妃僵着脸。
“本座谨遵师祖遗训、恪守本份，既不干预朝政，也从未违抗圣上之令。即便是将会耗损自身修为的祭祀，即便元气大伤将置国师楼于险境。”他顿了顿声，眸色渐深：“本座谦让至此，娘娘却一再出言不逊、咄咄相逼，恕本座无法继续容忍尔等中伤诋毁与侮辱。”
“今日本座站在这里，不求人皆尽信，但求问心无愧！”
一句‘问心无愧’让很多人沉默了。京兆尹感触最深，他是在座接触国师最多的人。从昨日事发至今，无论他说什么，国师一直很好说话很配合，即便当时说要带走国师之时那么多人反对，可国师始终排除众议，丝毫没有令他为难的意思。
无论皇帝是失踪是死，他主观是愿意相信国师的。至于其他人，经过当堂对质之后，虽然仍有许多疑点未能解开，可显然国师的印象值是满分的。就连向着贵太妃的刑部尚书心里也很是动摇徘徊……
他家母老虎可是国师忠实的疯狂拥护者来着。
在座沉默许久的几位大人心底多多少少都有这方面的苦处与为难，放眼大岑举国上下男女老幼，这要不是国师的拥护者太多，那位怎么看国师楼怎么不顺眼的皇帝也不至于迟迟拿不下手。
更何况国师也没错，他一个字都没提要回国师楼，只说跟去瞧瞧。世人皆知国师楼占星卜挂奇准无比，国师说是利主南方，那就肯定是利主南方，带上他准没坏，贵太妃这么着急着反对也不知因为什么。
沉默已久的秦相擅自作了决定：“国师言之有理，那就有劳国师您了。”
“秦相！”贵太妃握拳。
秦相没有退缩：“富骊山庄形势如此危急，公主性命攸关，还望娘娘相信微臣、相信国师，顾全大局。”
‘顾全大局’四个字令贵太妃眉心一跳，她沉默下来，也冷静下来。她已经没有退路，皇帝没了，如果连岑萱也没了，届时皇位将会落于谁人手中？她这个皇位还坐不坐得稳？
她牺牲这么多，长久以来的计划好不容易就要完成，她不能就此毁于一旦。
仅仅只是让白芷跟过去而己，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她还没有输。最终贵太妃妥协了，可白芷要随她们走，姜衍第一个跳出来不答应。
姜衍双眼充血，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哪里也不能去，你得跟我回国师楼！”
趁其他人陆续出门准备动身去往富骊山庄，白芷压低声音：“本座不得不去，凉凉与谢染泠很可能就在富骊山庄。”
旁边的闵明华暗讶：“她们怎么会……？”
早在确认那几具经过伪装的焦尸不是凉凉之后，白芷一夜未睡，一直在思考。贵太妃弄来这么几具焦尸，一手策划与安排这起事故，不仅只是将皇帝的死嫁祸予他，还是为了趁这个机会带走凉凉与谢染泠。
如果没有认出那几具焦尸不是她们，说不定现在已经将‘死’去的凉凉与谢染泠埋于土中，自然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绞尽脑汁千方百计追寻她们的下落。
幸得贵太妃将皇帝的死与凉凉的死牵在了一起，否则白芷还不定能联想到岑萱。
既然已经确定张福与皇帝的焦尸是贵太妃为了嫁祸国师楼而设计留下的，那么反推过来，皇帝的失踪与贵太妃绝对脱不了关系。
可贵太妃为什么要害自己的儿子？要知道她有今天是因为有个皇帝儿子，如果没了皇帝，她还能像现在这样颐指气使吗？
世间万事万物皆有理可循，白芷很快就想到一点。皇帝一死，最得利者是谁？岑萱。
这些年来在皇帝的多重打压之下，宗室其他人几乎被压得抬不起头。这些人无权无势，平时还得攀附着公主过日子，自是比不得这位倍受圣宠的宣平公主。
岑萱虽只是公主，再怎么说也是皇帝留下来的唯一子嗣。如有贵太妃从旁推助，指不定还真能登上帝座。
白芷见过岑萱几回，虽不能说熟悉，相对也算了解。这个丫头实在被养得太没脑子太草包，反观皇帝，虽然在白芷看来这个便宜儿子依然草包，不过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斗得了岑彦治得了国还能压得了一帮朝臣，没点智慧是不行的。
前阵子屡屡传出皇帝跑去宗庙打坐的事情，消息甚至传到了宫外，可想而之宫内早已人尽皆知。
那日皇帝微服出宫来找他，虽说没能将话题进行下去，不过以皇帝当时的态度转变可见，白芷确信他应是已经在宗庙找到了岑氏历代传下来的东西了。
如此一来，皇帝没理由再与国师楼作对才是。恐怕贵太妃正是注意到这一点，所以才会放弃不听话的儿子，改为扶持没脑子的孙女，合情合理。
接下来的问题就在于岑萱对此知不知晓。
如果说此前白芷还只是猜测，那么贵太妃的激烈反应则让他确定了这个想法。
“我管不了那么多！”姜衍压抑着声音，如同他此刻压抑在内心无尽的绝望：“师父死了，我也……”
兴许是为将功补过，京兆尹速度很快，陆续安排车马兵卒。白芷注意不远处的姜衡蹙眉看向这里，他将手重重按在了姜衍的肩膀上：“姜衍，你听好了。”
“那日凉凉从火焰洞府摔下来之后一直陷入昏迷迟迟未醒。”白芷将唇一抿：“谢染泠说她本应好全，但心跳呼吸却不明原因地逐渐转弱，任其下去迟早会死。”
浑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闵明华错愕不己，可姜衍却似是想到什么，微微发怔。
“凉凉的状况与当年婉若进入沉眠状态一模一样。”白芷知道他已经联想到了，面色渐渐沉下来：“婉若已在火焰洞府维持这个状态整整六年，这么多年都没事，为什么凉凉昏迷之后她却‘死’了？”
姜衍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难道——？”
白芷眼底滑过一抹复杂之色，他终是冷静地说出来：“婉若死去，凉凉恐怕很快就会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