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清晰
而我,有如陷入了迷阵当中,找不着出口。自己的处境如何,不知。已经发生过什么事,或即将会发生什么事,不知。
自指婚开始,似乎就意味着一个不为人知的阴谋的开始。
练君毅,应夙修,依霏的相继出现,天香楼,碧叶殇……这些人与事,来得太突然。并且总有些微妙的连系,让人不由直觉,这一切,便是系着相同的一个源头。
是的,只要找到这个源头,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想知道他是敌是友,跟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寂静的夜晚,静得只余风吹过的呼呼响声。大路上,空无一人,唯剩各家门前的灯笼摇曳着明明灭灭的火光。
我与画瑶,一路跟踪应夙修,他竟毫不知觉一般,直至城南一座宅子前,他方放缓了脚步。在门口伫立了片刻,转即他绕到宅子的后门,推门而入。
画瑶见状,正欲上前,被我拉住。“你在这儿守着,我去。”
“可是小姐,你不懂武功,万一被人发现了,那可怎么办?”画瑶不乐意,颦起眉,放低了嗓音说道。
我示意她不必担心,便不再理会她。
门,是掩虚的,轻推便打开了,心中自是有些讶然,却也不作多理会。
宅子里灯火并不光亮,然而,借着其微弱的光线,依稀可见这宅子占地不小。格局极其普通,不见华丽。
凭借直觉,摸索着穿过几道回廊,不觉有些奇怪了。偌大的宅院,连个奴才下人都没有,静谧得有些诡谲。
莫不是座空宅?应夙修为何会来这里呢?起初以为,他会去的地方,应该是那里才对。
疑惑弥留之际,忽闻一道优雅悦耳的女子嗓音响起,心中一惊,忙不迭地闪身躲进假山后面。
“你怎么来了?”
我细细聆听,发现那声音似从不远处的亭子里传来,于是悄悄探出头,果真见亭子有两个身影。只是天色太暗,看不清那身影主人的模样,只依稀辩出那是一男一女。
“听说今天王妃去见了她。”一个冷漠的嗓音轻扬起,不咸不淡的说着。
王妃?!这般称呼令我愕然。那女子,竟然是王妃?
“是,我们姐妹许久不见,难得一次机会相聚,本王妃如何能错过。”女子的声音透出一丝不以为然。
“小不忍,则乱大谋。三年都忍了,何以再在乎这一点点时间?”他稍顿住,复道,“今日安若凤也去了城隍庙,属下只怕会被她发现什么。”
端王妃?!原来她是端王妃!
应夙修会来这里,他极有可能是端亲王的人了,那么他以管事身份潜入俊王府,又是为了什么?
“安若凤?那个哑巴?我今天是撞见她。”端王妃的声音再度响起,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不屑和讥讽。“四方尊者中,我最忌惮的人是凌忆寒,而最不需要担心的人,便是安若凤。若论心思,她远比不上暮轻寒,就算让她在城隍庙见到我,她又能连想到什么呢。”
她的话不假。凤桀,轻寒,卿言,包括我在内,对忆寒,都是心存惧意的。
因为,没人知道自己的命运将是如何,偏偏就有一个人,能看穿一切,包括所有的人和事,在她眼眸深处,藏着人人欲知而不得知的天机。那么这个人,教我们,如何能不去忌惮,不去害怕?
自负如端王妃,也不能免俗。
男子沉默了片刻,道,“王妃焉知她没有怀疑什么?据属下所知,安若凤路经天香楼之时,以为练君毅在天香楼里,于是打算大闹天香楼,偏偏依霏沉不住气,对她下了手。”
“依霏?这个蠢货。”端王妃重重的哼一声,道,“她差点坏了本王妃的大事,现下她人在何处?”
“被安若凤的人抓去了。”
又是与暗龙山庄有关!听之,我不由心中一沉。所有与暗龙山庄有关的人与事,总是让我难过。
为何,一切与秋聿枫有连系的人和事,在六年后的今天,偏与我纠缠不休?
莫非这就是忆寒所说,秋聿枫是我的劫的意喻所在?
我只知,暗龙山庄所做一切,是为了入主中原。然而,又觉着此事并非完全如此,还是,那只是我的错觉?
“晴主子那里,似乎安若凤对她起了疑心,这段时间她不便再打探任何消息,属下已经物色了另外一个人……”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一时间失了神,不当心踩着脚步了碎步,发出轻微的声响。
声音虽小,但在这般静寂的夜里,犹显突兀刺耳。
喝斥声随即响起,“谁在哪儿!”
楞了楞神,正欲逃走,见人影已然来到面前,二话不说便一手扣住我的肩头,使我动弹不得。
“你是谁?竟敢……”他话未说完,我将一把毒粉朝他面上洒去,惊得他顿时跳开。
觉肩头的钳制松开了,我转身往黑暗中跑去。
身处敌人的地盘,我也认不得方向和位置,只管往隐蔽的地方钻。
不多时,身后传来一阵阵频繁混乱的脚步声,想不到才一会儿时光,宅子里竟多出这么多人来。
“快,到处去看看,别让人逃跑了。你们两个,去守着前后门,你们几个去那边找,其他人跟我到这边。”
沉寂的大宅子,片刻的功夫,便沸沸腾腾起来,火光映亮了每一个角落。躲避之际,我仍有闲情思忖,刚才这些人都跑哪去了?
前方有一片光亮,几个人正朝着我的方向走来,我一闪身,转入墙角,避过了他们的视线。待他们走远,正欲往回走时,忽觉腰间一紧,硬生生的落入一个温暖了怀抱里,我惊愕的抬首,迎上一双深邃的眼眸。
应夙修?
“别怕,跟我来,我带你离开。”
轻淡的嗓音轻轻的扬起,有若三月春风。划过心头,不禁有微微的悸动。
正是这份温暖,让我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他。
显然,应夙修对大宅十分熟悉。兜过几个院子,他已将我带到了原先进来的后门。
此刻,后门站立着两名大汉,想来是怕我从后门逃走,特特留守在儿的。
隐在树后,应夙修伏在我耳边低语,“在这儿别动。”说罢,只见黑暗中一个闪影晃过,他人已经到了两名大汉面前,出手迅速,没等二人反应过来,便点了他们的穴道,顿时,两名大汉应声而倒。
见状,我自树后走出来,“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注视我半晌,轻轻一叹,道,“王妃这是逼夙修不得不说实话,好吧,即便王妃想知道夙修到底是什么人,也得离开了这儿才能说。”
我讶然的挑挑眉,他竟然知道我对他下了毒,真真不简单。
依应夙修言,我们自后门离开大宅,画瑶见我出来,大大的松了口气,在见到我身后的应夙修,略为惊讶,“小姐你……”
“先离开再说。”
寒星隐褪,黎明将至,天幕漆黑如泼墨一般。
人说,黎明是一天当中最黑暗的时刻,而我却说,黎明,是一天当中最宁静的时刻。
----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能够得到平静。
晚风疾,舞动长袖,一袭白衣飘飘。举目,望着浩瀚苍穹。远处零零点点的灯光在夜风中摇曳不止,忽明忽暗。
折腾许久,终感到有些疲乏,于是微倚着冰冷的朱漆栏杆,无力爬上眉宇,然而眼瞳里却是一片澄澈。
人活得太累,却又太清醒,连闭上眼睛,歇一会儿的资格都没有。
爹说,从我生出起,我的命运就与寻常人不同,我拥有的比平常人多,失去的,也比平常人多。
年少的我不禁问,那么我到底是拥有了,还是失去了。
爹没有回答我,只是举目望着遥远的天边,凝思着。
“凤儿,拥有的,并不比失去的珍惜,而失去的,便是永远也无法挽回的。”爹说。
至今,我依旧不懂。
我只知道,我拥有了比常人更高贵的身份,更超越的权力,那是所有人所膜拜,所尊崇的。失去的……
我失去了什么呢?
贵为丞相之女,自幼养尊处优,锦衣玉食;自任白虎尊者以来,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那么,我究竟失去了什么呢?
微微一笑,笑意冷,心亦是冷。
身后传来淡淡的声音,“如果王妃倚靠的是一副肩膀,而不是栏杆,那么就不会感觉这么累,这么冷。”
侧身,回头,见应夙修不知何时伫立在身后,表情依旧是那副云淡风清。
我因他的话不以为意的轻哼一声,谁的肩膀,能够承担得起我的倚靠?
“语言可是谎言并带有技巧的,唯有叹息才是心灵的自然流露。”他宛若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喃语。“一个人肩上背负了太多,尤其是无法卸掉的包袱,饶是再坚强的人,也不免会有疲乏的时候。”
风轻轻,吹散明淡淡的思绪。
疼惜的语气夹带着满满的无奈和落寞,似曾相识,令我心头微震。
“应夙修,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究竟是谁。”恍了恍神,不禁心想,世间,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么?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忧伤,淡淡的,却清晰。
“王妃何必执意追究到底,夙修的身份真的很重要吗?即便让你知道了我是谁,你又能如何?”
凝望着他俊美的侧脸,风舞动他的衣袂,墨色的青丝于空中划开一个个优美的弧度,挺拔颀长的身姿迎风而立,宛若随时飘然而去的仙人。
也许他是对的,纵使让我知道他的身份,我又能如何?还要像六年前杀秋聿枫一样,将他杀了吗?
如忆寒所言,就像让我知道了真相,那又能怎样?
一句“又能如何?”“又能怎样”竟如此苍白无力,让我不甘。
于是,明明知道没有结果,我却依旧去追求一个结果,明明知道没有答案,却仍要去追寻一个答案。
如若当年,我并非如此执着,今天,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感叹和唏嘘。
只是,对于发生的,无法再挽回的一切,我安若凤从来不悔。
这番心思,我不会让应夙修知道,正如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对秋聿枫究竟有多深的愧疚。
“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份信念,若凤的信念,便是追求一切真相,夙修不是若凤,自然不会明白。”我微敛眼帘,隐去了眼底的思绪。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还是那么执着。”
轻不可闻的话语,我却听得清清楚楚。
楞住,怔忡的望着他。
----还是,那么执着……
一声浅浅的叹息,飘散风中,若有,若无。
我怔怔出神,心中不复平静。待我回过神来,已然不见了应夙修,举目四望,眼前除了一片漆黑,再寻不到他的踪影。
细细思索他那句――
还是那么执着。
还是?他说,还是?
那语气,竟与秋聿枫如出一辙。
想着,一丝细细的疼痛划过心底,令我,再无力去思考任何问题。
回到翦冰阁时,已是拂晓之际,晨曦穿破了浓密的云层,点点金光洒在我的素衣上,映着淡淡的光晕。
清晨,花味夹杂着雨后泥土的清香弥漫了整个庭院,花叶上凝聚的露珠在阳光照耀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翦冰阁一如往常的平静,只是不见画瑶这丫头,周围少了她的噪聒,竟有些不自在了。
推门而进,方跨过门槛,见一道挺拔的身影,背对我而立。
是练君毅。
于是,我顿下脚步,略为愕然,只是转瞬间,我已明了,他总不会是大清早来看我的。
听闻声音,他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我,脸色沉静,目光深湛,看不出其喜怒。
“王妃还认得回王府的路吗?我还以为,王妃上香祈福祈到只认得怎么去青楼妓院。”语气冰冷,眼中却隐藏不住熊熊烈火,看来是气得不轻。
“原来王爷还知道那个地方是青楼妓院,若凤以为,王爷早把天香楼当成自己的家了。”我亦不甘示弱,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见此,大怒道,“安若凤,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与别的男人在外彻夜不归,不但没有一丝悔意,还如此嚣张。”
“不知廉耻?与别的男人在外,彻夜不归?”我挑眉,他的意思,即是我与“别的男人”做出了伤风败俗,有损王府声誉的事情了?“那又如何,我的确是与‘别的男人’在一起,彻夜不归――”
“啪――”重重的巴掌声,在我未及反应时,落在我的脸颊。
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在我脸上漫延开。
“这一巴掌,我是要你记住,嫁进我俊王府,就要守我俊王府的规矩。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踏出王府半步。”
“你想软禁我?”拭去嘴角的血丝,微眯起眼眸,无惧的迎上他的冷眸。“俊王爷还是去请示过皇上,看皇上是否准许你擅自软禁我。”
他猛地扣起我的下鄂,俊脸逼近我面前,咬咬牙道,“又想拿皇上来压我?皇上管的是天下大事,不是别人的家务事。”
话落,他狠狠的拂袖而去。
望着他怒火冲冲离去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我在心中暗骂道,这个疯子。
翌日,一名自称阮夫人的女子领着侍婢下人,直闯翦冰阁。
听挽翠说,阮夫人也是练君毅的侍妾之一,本是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丫环,因有几分姿色,被练君毅看中,纳为妾室。
我入府时日不长,并且从来足不出户,至于练君毅的那些侍妾们,除了上回在花园里见过的兰夫人,其他的我统统不曾领教过。
心忖,这位阮夫人今日来,总该不会是来拜访这么简单吧。
来至花厅,方跨过门槛便看见一名容貌艳丽,衣着大方得体的女子坐在正位上,正悠然饮茶。两三个侍女直直立在她身后,面上的表情略带高傲,见了我进来,眼中更是多了一分不屑。
所谓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而今我是大,她是小。然,她却迳自居主位而坐,让我这个正妃立着,真真是没规矩到了家。
画瑶见状,蹙眉,低声道,“小姐,你看看――”
阮夫人置下手中的茶盏,缓缓的抬起眼,先是看了我一眼,才不疾不速的站起身来,笑道,“哟---王妃来啦,妹妹阮儿在这给王妃姐姐请安了。”
“原来阮夫人眼睛并没有毛病呀,我家小姐进来许久,你这时才看到她,这分明是不将我们小姐放在眼里。”画瑶讥讽道。
阮夫人听了,也不怒,脸上的笑容未变,只是斜着眼睨视画瑶,“王妃姐姐可是咱们王府的当家主母,有谁敢不把姐姐放在眼里了?”她停了停,复道,“所谓无方圆不能成规矩,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咱们王府自然也不例外了,任谁都不能把规矩给破坏了,免得有些人,以下犯上。姐姐你说是吧?”
画瑶还待说什么,便被我用眼神制止了。转向阮夫人,冷冷一笑,“阮妹妹说起教来的样子,倒颇有几分正妃的味道,这外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俊王府的王妃不是我安若凤,而是阮妹妹你了。”
她自是看不懂我比手划脚的,于是画瑶便将我的话说了一遍与她听。
闻言,阮夫人的笑容更灿烂更妖艳了,眼神中衍生出不忌的放肆,“没见到姐姐本人前,听闻姐姐是个严肃之人,今日一见,原来姐姐也这么爱说笑。阮儿身份卑微,怎么能和姐姐相提并论?只不过王爷见在阮儿知识大体,便留在了身边,助他打理王府大小事务。”
我挑眉,她打理王府大小事务?那我这个正妃,是摆着好看的?走到位置上坐下,饶有兴味的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她道,“昨个儿,王爷特特吩咐了阮儿,是这样说道,王妃初进王府,对府中各项规矩尚不熟悉,惟恐王妃会因此行差踏错,做出什么有损王府声誉和面子的事情来。故此,自今日起,让阮儿担起监督之职,直至王妃记熟王府所有的家规家法为止。”说着,只见她冲她那几个侍女努了努眼神,侍女便不知从何处捧来几叠厚厚的书籍到我面前。
我瞥了一眼那些“家规”“家法”,再次将视线转向阮夫人,她笑着解释道,“阮儿怕姐姐看过后会不记得,就请姐姐把所有家规家法抄上十遍。记着,姐姐不能假他人之手,还要一字不差的抄完。”
小小一个侍妾,有胆叫我抄家法?若说不是有人给了她这权利,我想打死她她也未必敢这样做。
――而那个人,除了练君毅,还有谁?
“好啊,反正本王妃闲也是闲着,把这些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末了,便对她下逐客令。
阮夫人仪态大方的微欠了欠身,如一只高傲的孔雀一般,趾高气扬的离开我的视线。
“王爷他太过份了,竟然罚小姐你抄家法。他也不想想,小姐你可是皇上赐婚的王妃,居然给一个小小的侍妾压去了风头,这分明是给小姐下马威嘛,这让小姐你以后如何在王府立足。”
从早晨,画瑶这丫头便不停的在唠叨,我耳朵都让她叨出茧子来了。
无奈的摇摇头,沉重叹一口气,不得已的搁下狼毫笔,“瑶儿,如果说非要选一样,我宁愿抄一百遍家法,也不愿听你在我耳边吱吱喳喳,你真的很吵。”
“小姐――”画瑶愕然的瞪大眼,双目微湿的望着我,眼中满是受伤的神色。
我撇撇嘴角,心底暗自发笑,面上却佯装出冷淡淡的,不理会她,继续低头写字。
“可是瑶儿说得没错呀,最让瑶儿奇怪的是,小姐你竟然一点儿也不气?”她仍自顾自的说着,似没完没了。
我蘸了蘸墨,唇角微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不过是抄抄家法,除此之外,练君毅又能奈我何?就让他出出气。
一场游戏到头,总是一个人占上风,会失了原有的趣味的。
此时,从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我眼皮也未抬,仿似听不到。画瑶看了我一眼,便去开门。
“什么事这么吵?!”画瑶厉声道。
开了门,便见几个婢女涌入房内,为首的侍女先是睨了我一眼,表面还算恭敬的行礼。
我点了点头,但见她也不哆嗦,开门见山道,“王爷有吩咐,为了让王妃早些熟悉王府各院以及各司职,从今日起,王妃的衣服要自己洗,膳食,要自己备。另外,王妃还要每天打扫藏书阁及王爷的书房。”来人,正是昨日阮夫人身边丫环之一。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下人。许是应了那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在阮夫人身边,说起话来,也和她一样一套一套的。
我们瑶儿怎么就是学不会人家那样,干脆俐落。
“你说什么?这是叫我家小姐做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