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chapter 35
钟奕：“……”
钟奕被弗朗西斯那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直觉不好, 总有种对方下句话能摧毁他世界观的错觉。
不过燕泽身为名向导, 还是第一次发结合热——能在那样强烈的渴望中保持清醒, 这名向导的意志力还真是……恐怖。
然而弗朗西斯尽管一向寡言少语，但却绝对是有一说一的——要是论起张嘴胡说八道, 不靠谱到一种境界, 钟奕心知肚明那是他本人。
所以那名向导……叫燕泽是吧, 真的顶着结合热都不愿意被标记, 还因为不放心莱斯顿中校, 要自个儿把结合热撑下来？
钟奕的脑回路一向都是利益优先, 哪怕明白现在弗朗西斯情绪不好, 他也果断直扑中心, 抓住问题本质地拎出自己的疑惑, 开门见山道：“——燕泽不愿意被你标记？”
发结合热都不愿意被标记，这情势很危险呐。
弗朗西斯：“……”
钟奕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哑口无言, 直觉自己可能发现了真相，
“弗朗西斯, 这几天我和尼古拉那个老狐狸扯皮扯得头疼, 好不容易帮你把事情安排完了, 就怕你真给我来个意识云崩溃, ”钟奕头疼道：“——结果我谈完了，你还没有搞定那个向导？”
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脸不易察觉地又黑了一圈, 穷奇悄咪咪窝在机甲里, 测了一下自家主人体内的肾上腺素含量, 然后默默缩回神经触手。
嗯，上将看上去很生气……它这个可怜的小机甲也做不了什么，还是躲起来吧。
钟奕毫无所觉——或者说他也懒得顾忌弗朗西斯的脸色，本人有种被坑了之感，觉得弗朗西斯一时冲动简直破坏了大好局势。
钟奕此人也是戳心戳肺的人，真要长袖善舞的时候圆滑得不行，然而像现在……
他干脆利落忘记了自己是理亏的一方，专心致志于作死。
“赶紧强行把燕泽标记了，”钟奕抬头，潋滟的桃花眼里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直视弗朗西斯，理直气壮道：“弗朗西斯，现在这个时候，你别感情用事了。”
弗朗西斯面皮轻轻抽搐了两下——钟奕实在是有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领，一股恶气从心头涌了上来。
这对弗朗西斯真心少见，弗朗西斯尽管在钟离去世之后，无师自通了一张冷漠脸，甭管见什么人都煞气腾腾，就没什么好脸色。然而事实上，他很少真正有什么怒气。
然而真是难得……他此时此刻，面对着钟奕，有着久违的，说不出的恶意。
——大约是因为刚刚因为对方横插一脚，直接形成了如此尴尬的局面。
弗朗西斯向来都会将自己的记忆翻出来琢磨，然而方才发生的事，他实在是不想回忆。
弗朗西斯脸色微妙，缓缓道：“钟奕。”
钟奕：“……？”
一种极其不妙的感觉从他心头升起——弗朗西斯本人经历大变之后性情刻板严谨，从来都是钟议员钟家主这样客套的称呼，而更要命的是精明成了狐狸，向来只让别人吃亏的钟奕，从弗朗西斯这两个字里嗅出了奇妙的味道。
一种类似于同病相怜又幸灾乐祸的感觉。
……还有点，隐隐的未卜先知的得意。
不得不说钟奕的感官敏锐，想象力也极其丰富，硬生生从两个字里咀嚼出了如此复杂的心情——还真的差不多。
然后他被自己的想象力惊着了。
弗朗西斯：“钟奕，你就不怀疑一下为什么毕方这么听话吗？”
毕方身为高级智能，是出名的忠诚于主人。为什么会在燕泽上了巴哈姆特之后乖乖听话，还在几乎立刻之后，就顶上了穷奇的缺，硬生生把入侵的s级机甲压制下来？
机甲驾驶，固然驾驶员重要，然而更为不可忽视的是机甲与驾驶员的匹配度，甚至还有人工智能对驾驶员是否信任。
毕方这种跟随钟离几十年，忠诚度和自主度都极高的，为什么会在当时就听话？
钟奕从小就是往政界培养的，但无论如何他也是一名哨兵，纵然精神力不算太强悍，但好歹也对机甲有着基本认识。
确实……毕方会当场听话，这事就挺诡异。
当弗朗西斯战后第一次通报战况的时候，他也知晓了穷奇那时候失去了战力——当然，首都星的旁人会认为是穷奇没有中招，然而钟奕是清楚，当时上场的就是从未动用过，崭新而毫无战斗经验的双人机甲巴哈姆特。
“我压制不了巴哈姆特，”弗朗西斯平静道：“毕方也不会多听我的话，当时的驾驶员是燕泽。”
钟奕：“……”
后知后觉，难以形容的猜测缓缓升起。
弗朗西斯看着对方不可置信的面孔，毫不犹豫，缓缓把最后一刀插了进去：“人体内‘场’的存在早就被证实，而如果确实幸运的话，可能确实存在……那种情况。”
弗朗西斯隔着几十光年的距离，湛蓝色的双瞳牢牢锁住钟奕，深邃的眸光中似乎传达着无数深意。
这件事要是写出来，完全可以如此表达，以名留青史，传达弗朗西斯，钟奕，燕泽三人饱满的情感——
两人眸光相交，璀璨的星海在他们的瞳孔中流淌而过，潮起潮落，岁月流逝，星河闪烁，钢铁上落满灰尘，万物腐朽又再生，无数光年的距离在其中流淌，浓烈复杂的情感交织……
而事实上。
钟奕怒道：“……特么的逗我吧？！”
钟奕面上常驻的笑容寸寸碎裂，最后凝固成了中诡异的形态，还出于惯性，在极度的震惊之下保持在脸上，扭曲成了中难以形容的状态。
弗朗西斯看着对方的面色，破天荒地竟然有种拉人下水的快感，这点快感甚至让他心头的不快都消失了些许。
弗朗西斯面对着钟奕龟裂的面部，颇有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事实上，现在钟奕整个人都处于五雷轰顶，神志不清的状态，平素明明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人，这时候简直要风中凌乱了。
弗朗西斯看着对方的姿态，回想一下自己知晓此事的情景，自觉当时已经足够冷静了。
重生这种事，确实被证明是可能的——但其概率也就是亿万分之一，而知晓其存在和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边，完全是两回事。
尤其对象还是自己曾经崇敬的兄长……嗯，还有被自己直接出手坑了一把的向导。
钟奕没法冷静，恍恍惚惚道：“……弗朗西斯，这种事别瞎说……”
弗朗西斯淡然道：“我不是乱说的人。”
是，弗朗西斯不是乱说话的人。也正因为此，钟奕只觉得更要命。
“你怎么知道的？”
“毕方。”
钟奕：“……”
钟奕简直听到了自己最后的希望“啪叽”地一下破碎的声音，绝望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机甲对人体内最细微电波的识别——换句话说，就是灵魂的认知程度，绝对超过人类。而假使毕方认了燕泽，那就必然是真的。
钟奕心头有千万只羊驼轰隆隆跑过，电闪雷鸣狂风骤雨，所到之处光秃秃一片，寸草不生。
弗朗西斯冷冰冰回答道：“谁知道你能干出来这种事？”
片刻后，弗朗西斯挂断通讯，面对着难得蔫成萝卜的钟奕，维持着一张冰山脸，尽管没说多少话，但绝对每一下都直中红心，让钟奕现在绝望到无处可诉，满脑子都是怎么面对他哥。
而在这段通讯结束之后，弗朗西斯突然发现自己找到了最好的迁怒对象——钟奕在这事上绝对要背锅，弗朗西斯最多一个监管不力，钟奕是实打实下手碰瓷。
嗯，阿泽清醒之后，一定不会怪我……他会知道自己弟弟多不靠谱的。
弗朗西斯如是想。
首都星，钟家。
钟奕恍惚间挂断通讯，绝望捂脸，满心满腹地嘤嘤嘤无处可诉，简直想要立刻飞奔到他的向导怀里，求一个内心的抚慰。
——这操蛋的世界……
钟奕现在心情无法言表——又惊喜又绝望，直觉自己要剖腹谢罪于阶前，内心一团糟以至于根本没意识到重点。
片刻后，钟家的书房传来了毫无形象的咆哮声，其声嘶力竭程度能把死人叫醒。
“——所以弗朗西斯你看上了谁？！！！”
这事更不可接受好吗？！
弗朗西斯你在明知事情真相的情况下，还能以意识云崩溃为借口，威胁我替他谈判，要自己的……养父？！
钟奕绝望捂脸，觉得一手主导了谈判的自己欺师灭祖……啊呸，实力坑哥，罪无可恕。
一个月后，加百列号到达首都星。
在加百列号靠岸的过程中，在结合热乌龙出现之后，就没去见弗朗西斯的燕泽走出卧室，敲开了弗朗西斯书房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