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 33
结合热这种事情非常操蛋。
一般而言, 向导到了年纪都会发结合热。当然也不会稀里糊涂就产生结合热——基本上向导第一次发结合热, 都是出现在与哨兵的接触过程中。
如果哨兵和向导的信息素匹配度较高, 常常向导会出现各种各样的表征——什么样的表征不确定, 但绝大多数情况下向导都会腿软脚软，躺平任上, 久而久之, 这也形成了定式思维。
换而言之, 向导被激发结合热的时候, 属于弱势一方, 这几乎已经是大家的常识了。
然而大多数向导的常识绝对不等同于燕泽的常识。
燕泽此人当哨兵的年数是当向导的三倍, 思维方式一如既往的直接且强悍。更何况他成为向导之后, 身边亲近的人还没有正常的向导。
老实说, 这种在向导学院长大的向导正常情况下都会成为哨兵附庸, 长久顺从式的教育会扭曲他们的想法。
但燕泽不同。
他看似笑脸迎人，但其实上辈子造成的伤痕历历犹在, 他没法子真正调整思维成为一张白纸，汲取信息多少也会有点选择性, 更何况身边还有简澈这种向导bug。
——这位从科学性和理论性上面同时得出结论, 还极其有理有据地证明, 结合热这种事情, 和哨兵向导五官，谁强悍谁压人。
这塑造了燕泽成为向导之后, 简洁朴素, 捋起袖子干的价值观。
而燕泽基于这些有关知识, 以一种谜之自信，到现在就没有被人压的准备。
然而现在，残酷的现实糊了他一脸，告诉他……清醒吧，少年！
……是的，事实证明，燕泽和简澈一样，属于本来自信满满，然而临到最后，却只能接受惨痛现实的一批人。
他脑子里面一片黏糊，而弗朗西斯的身影也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他脑子里面，其人精悍的身躯似乎一直在燕泽眼前浮动——这是向导的生理现象。
他们会在结合热第一次发作的时候，直接想起勾动他们结合热的哨兵——其实是无关心理情绪的，这是纯粹的生理作用。
然而这种生理作用，当燕泽意识到的时候，简直是羞愤欲死。
白虎在空间钮里伸出一只神经触手（显然它非常不记打），欢天喜地缠绕着燕泽的手腕，喜洋洋地发出爱的心声：“……啊啊啊向导你终于出现结合热了！我还怕你出现不了向导性征呢！”
燕泽：“……闭嘴。”
就算仍旧强撑着保持冷静，也挡不住他心里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世界观价值观等等全被扔进碎纸机搅成泥，然后再拿出来捏巴捏巴重塑。
身体上的感觉不可忽视——也没办法否认，这玩意儿就像附骨之疽，牢牢黏在他骨髓上面的神经中枢上，动一动就有一阵要命的触觉冲到脑门子上面，把他折腾得不行。
而燕泽现在就一边满脑子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一边拼死拼活抵抗着结合热的折磨，一边重塑着他站在悬崖边缘，岌岌可危的价值观。
——就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之下，白虎还兴高采烈地摸鱼，喜大普奔漫天庆贺，恨不得放烟花普告天下，喋喋不休地在燕泽空间钮里面唠叨，思维从结合热直奔不可说，转眼间都到了包子满地走的地步了。
燕泽的脑子里面本身就已经被搅成了浆糊，而就算这样，他的空间钮还吵得不行，白虎一个智能就吵出了菜市场的效果。
“啊向导我最喜欢包子了，如果有了一定要让我教他驾驶机甲——”
在同一个空间钮里的毕方默默低头，秉持着对主人的忠心保持沉默——附带吃瓜。
燕泽面上通红，瞳孔湿润，翻来覆去涌上来的触觉让他现在就像被放在火上烤的咸鱼。
他艰难地撑起一侧的胳膊肘，强忍着体内潮水一样涌来的悸动，死死咬住嘴唇，汗珠在他乌黑的碎发上滴下来，很快布满了整张脸，还不断沿着发丝向下流淌。
他暂且没理幸灾乐祸的白虎，咬着后槽牙撑着坐了起来，嗓子哑得不成样子，说话的时候声线控制不住地颤抖：“毕方，侵入我的光脑，帮我联系弗朗西斯。”
毕方这种高级智能，侵入光脑不在话下——而就燕泽这种要命的状态，他甚至连自主联系弗朗西斯都做不到。
片刻后，弗朗西斯接通。
现在毕竟是深夜，他大半夜被叫醒多少有点迷糊，难得没有平时一样着装规整，似乎出门左转随时就能发表演讲，还是正我军风天下太平这种。
规整是真规整，严丝合缝找不到漏儿，然而难免也就没有多少活人气，整个干巴巴又冻得慌。
而现在的弗朗西斯，大约是刚睡醒，下意识接的通讯，平常整肃的头发略微有点凌乱——不至于多么夸张，然而平添了点家常气息。湛蓝色的瞳孔也难得的有着些微的迷糊。
——换句话说，这一次的他比起几十年来稳固的冰山形象，更类似于当年的狼崽子。
虽然强横又做事冲动，然而偶尔却会有种极为难得的……可爱。
对着亲近而不设防的人，当年的弗朗西斯甚至是会下意识撒娇的。而刚睡醒的时候，他也迷糊到可爱。
哪里像现在，行事动作，从头到尾都无可挑剔，然而却也没什么人味儿，活成了人形的雕塑，看上去了无趣味。
叫旁人看着都替他累得慌。
三维投影直接展开，燕泽呼吸急促脸色潮红的样子传递到了弗朗西斯面前。弗朗西斯今天本来也有些疲惫，难得在醒了之后没有回转过神，而是下意识开口：“……阿泽？你怎么了？”
燕泽正给结合热折腾得死去活来，也没空想到自己的形象问题——其实现在他难受到不行，但放在哨兵面前，这样的向导就是难得的美色，谁见着了都恨不得扑上来咬一口。
弗朗西斯……也不例外。
要是在他真正清醒的时候，那克制一下再打一针也就过去了。然而现在的问题是……
这人还不清醒啊！
弗朗西斯今天晚上正在做梦——事实上，还因为长期的激素不平衡，他这梦的内容还有点少儿不宜。
这不是他的本意。弗朗西斯为人其实还是正人君子，坦坦荡荡的。但之于哨兵而言，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对向导产生了极其强烈的情感之后，那激素的作祟是无可避免的。
而像弗朗西斯对于燕泽这种，隐秘晦涩，绝望中似乎又有希望，情感交织结合成严密大网，根本逃不开的……
就冲他能够在人面前克制守礼，百忍成金，已经能在证明他的强悍了。
然而也正因为如此，在最近强烈的精神波动之下，今天的弗朗西斯没有入往常一样立刻清醒，而是陷在梦魇当中，还没有□□。
穷奇躲在空间钮里，敏锐地意识到了自家主子的不清醒。它条件反射（没错机甲也有条件反射）地伸出触手，试图就地给弗朗西斯一针，然而在触手都快伸出来的时候，它想了想，还是缩了回去。
为了主子的情感问题操碎心的机甲，刚刚在自己的智能中枢中强行运作了一系列情感资料，并经过分析——我们要知道，战斗型机甲分析情感类问题其实相当不靠谱，这种行为类似于拿着一米长大刀绣花，得出结论。
哨兵想要追到向导，需要坦诚——简而言之，就是要把自己最真实的形象暴露出来！
将军没睡醒还有点幼稚的样子，就是坦诚了吧……
老妈子机甲一面暗戳戳想着，一面把自个儿的神经触手收了回来。
弗朗西斯梦到一半，现在意识不清醒，甚至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区别，而眼前刚刚弹出来的燕泽的样子，让他下意识蹭了上去，伸出手想要上手摸燕泽的头。
还在和结合热拼死斗争的燕泽：“……”
燕泽眼睁睁看着眼前弗朗西斯的投影，以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蹭过来，甚至还有点可爱……
但要命的是他自个儿都快神志不清了，眼前这人也神志不清……
弗朗西斯蹭过来，手从燕泽的投影上滑过，看上去似乎是想要抚摸对方的身躯，然而毫不意外地，他的手直接穿过了投影，而弗朗西斯本人还带着一点鬼畜的反差萌，一脸迷惑地抬起手，认真看了看。
燕泽：“……”
燕泽嘴角抽了抽。
他敏锐地感知到这样不成事，在白虎的聒噪声中咬着牙，在要把自己吞灭的悸动中伸出神经触手，链接毕方。
然后直接通讯穷奇。
s级机甲，尤其巴哈姆特直接由钟家制造，穷奇里面钟家也花费了不少真金白银，短距离内可以强行链接通讯。
而燕泽在自个儿结合热发作的时候，还要硬撑着通讯白虎——
这惨得他自个儿都想掬一把同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