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四人在以芒果树为中心的周围小心地找了一圈,最后在树林边上一个荆棘丛外发现几滩已经干涸的血迹。

    几声微弱的哀叫声正是从荆棘丛中传出。

    “哇,好重的味道……”苏乐一靠近那荆棘丛,立马被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冲得头昏,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其中除了血腥味,还有一股明显的腐臭味。

    其余三人嗅觉没他这么灵敏,也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往后退。

    站到总算能忍受的距离后,几人围着荆棘丛查看了一圈,在最大的一滩血迹前发现了一个凌乱的缺口,从旁边土地上的抓痕来看,应该是某种动物冒着被荆棘刺伤的危险从这里钻进去了。

    这丛荆棘长得很茂盛,弯弯曲曲的藤蔓互相攀附着形成一人多高的壁障。而此时透过藤蔓间的缝隙,隐约能看见中间有一大团黑乎乎的物体藏匿其中。

    “估计跟昨晚的那些嚎叫有关,里面这个被打到受了重伤,所以只好躲进这里面藏着,”苏乐捂着鼻子推测道。

    “是不是已经死了,都臭成这样了,”童言受不了地用手在眼前扇了扇,说话间忍不住又后退一步。

    “应该是死了,”关瑞用随手捡来的木棍往里捅了捅,那团黑影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那里面的叫声是怎么回事,跟猫叫似的,不会是有猫跑进去吃尸体然后被困住了吧?”

    “这岛上没猫吧,我从来都没见过,”苏乐回忆了一下,“豹子狮子倒是有……”

    说到这,他猛然想起之前见到过的一个情形,惊疑不定地对关瑞说:“我们俩之前遇到过一头花狮子偷袭两头豹子的那件事你还记得吗?当时有一头豹子是不是肚子挺大。”

    关瑞点点头,“你觉得这具尸体就是那头豹子是吗?”

    “肯定是这样没跑了,”苏乐一拍手,当下也不觉得臭了,兴冲冲地说,“我猜公豹子估计已经早就死翘翘了,昨晚的两种叫声是花狮子在追杀这头母豹子,母豹子怀了幼崽打不过,受了重伤后躲进这里面,产下了幼崽自己却死了。”

    凌立被他说书似的脑洞逗得笑出声来,“行,说的有理有据,是不是真的我们弄开这刺丛一看就知道了。”

    说着,他转身走到一边砍了两根带勾的树枝,递给童言,“来吧,扒拉开看看……”

    话没说完,关瑞突然感应到什么危险,警觉地站了起来,“……小心点,有东西,在林子里。”

    凌立听了关瑞这话目光一凛,握紧手中石斧全神贯注地盯着隐隐绰绰的树林方向。

    苏乐和童言背靠着荆棘丛,也满脸严肃地观察着林中的动静。空气一下凝固,四周静悄悄的,只听林子里发出一阵轻微的沙沙声,仿佛是什么东西从树丛中穿过。

    关瑞眸光一闪,双眼紧锁在树丛后颤动的一团黑影上。眼角余光快速往苏乐的方向瞟了一下,他在心里默默计算着闪躲和击杀的路线。

    太阳逐渐西移,即将到来的黑夜给本就忐忑的几人带来更大压力,如果再僵持下去,形势只会更加危急。

    “……会不会是你的错觉,怎么这么久没动静,”一旁的凌立低声说道。

    “不会,这种汗毛乍立的危机感我遇到过一次,”关瑞紧盯着那个方向不放,嘴里低声回道。

    就在他们两说话间,林子里的东西似乎也按捺不住野性,粗重地低吼一声,从藏匿的树丛后慢慢露出身形。

    “果然是它!”苏乐冷声说着,握紧了手中的石斧,“上一次见它身上的毛秃得特别丑,现在竟然长回来了。”

    “长回来了也还是这么丑,”童言浑身紧绷,明明怕的要命还是忍不住嘴上逞能两句。

    “你们俩小心点,别乱了阵脚,它一旦冲上来,不用犹豫直接乱刀砍死!”凌立眼睛一眯,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这还用你说,砍不死它算我输!”童言看着那体型庞大的花狮子,虽然满嘴狠话其实心里很虚。

    苏乐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胆怯,激励他:“怂了就是死,还不如跟它拼了!”

    三人都抱着要跟眼前越加狂躁凶残的狮子以命相搏的想法,没有注意到那狮子看似气势汹汹但其实只是虚张声势,他们对它恐惧,它又何尝不是对他们心存忌惮。

    关瑞却敏感地发现了一点蹊跷,沉声安抚道:“先别冲动,它受伤了……后腿并不利索,它要是聪明的话不会轻举妄动的。”

    三人被关瑞一言点醒,这才发现狮子后腿果然半天没有动弹一下,再仔细一看,确实有几块黑乎乎的印子,像是凝固了的血迹。

    “要不要趁它受伤把它弄死算了,”苏乐脑子一热,出了个主意。

    “它不弄死你就算好了,你还敢打这种主意,”童言一听没好气地说道。

    “放虎归山,徒留后患,”凌立也有点想趁机除掉这个大祸患。

    他们在这里琢磨着要不要反扑上去,那边的花狮子见威吓了半天这几个人都没被吓跑,反而有些畏缩不前起来。

    “这家伙是不是要跑?”苏乐眼尖地发现林子里的狮子在悄悄后退。

    关瑞看着花狮子开始后撤的举动,沉吟着说:“还是不要跟它硬拼为好,不能用生命去做赌注,既然它已经退缩了,再追上去难保不会激怒它,还是先回去以后再从长计议。”

    “阿瑞说的对,好死不如赖活着,咱们就别逞英雄了,”童言忙不迭跟着说。

    本来苏乐也没真想去拼命,后面的荆棘丛里还躺着一具豹子尸体呢,他可不想跟着死在一起,真把这荆棘丛当坟墓了不成。

    花狮子一边色厉内荏地低吼着,一边不断退后退,最后见他们没有要追上来的趋势,拖着伤腿一瘸一拐钻进树丛里消失了。

    关瑞默默注视着它消失的方向,仍然不敢放松警惕,毕竟他亲眼见过这狡猾的家伙以退为进瞒天过海偷袭过两头豹子的行径,要是它一会儿故技重施,他们几个可就麻烦大了。

    好在警惕了一会儿,那狮子确实没有再回来偷袭,关瑞这才走回苏乐身边,看他手忙脚乱扒拉着荆棘丛,想把里面所谓的豹崽子弄出来。

    “这半天都没听见声,说不定已经死了,”童言后怕地东张西望着,见苏乐冒着被熏死的危险去扒拉荆棘丛,忍不住提醒道。

    “是死是活也要看到确认一下,”苏乐不肯认输,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荆棘藤蔓,哪怕有凌立从旁协助仍然被刺得嗷嗷直叫。

    关瑞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叮嘱凌立注意周围安全,自己则凑上去帮苏乐扒开荆棘。

    “还是你讲义气,不像有的人,怂货一个,”苏乐忿忿不平地说着,借着昏黄的余晖伸手进荆棘丛中间去,摸索着摸出了两小团软绵绵的东西。

    几人仔细一看,果然是两只小豹子,浑身血呼啦的,身上的绒毛都黏在了一起,又脏又臭。

    “怎么样,被我说准没有,是不是有崽子?”苏乐得意地笑道,边将两只小豹崽子检查了一遍。可惜的是其中一只已经断气了,剩下的一只虽然还有些气儿,但看虚弱无力的样子估计也捱不了多久。

    苏乐将死掉的那只挖了个小坑随便埋起来,弄了点干草将还有气的那只围上,准备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能不能救活。

    “苏乐,你不会要把这臭烘烘的小东西带回去吧?”童言嫌弃无比地说。

    “不然我特意给它做个安乐窝?”

    童言不理他,转头对关瑞说,“阿瑞,你不管管?这东西带回去洞里还能住吗?”

    关瑞淡淡看他一眼,“有什么不能住的。”

    “你这偏心眼太严重了,这么有违原则的话都说得出来,”童言气得直摇头。

    “行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再过一会儿天黑了,”凌立心里正担心阿诺的安危,听他们还在这叽叽歪歪的,忍不住开口打断道。

    趁着尚有余光,几人用刚做好的新木桶,手脚麻利地摘了一桶芒果。想到洞里的淡水应该不够了,又冒险进到林子里装了两桶水。

    前前后后耽搁下来,回到营地时天已经黑了,不过虽然经历了一场惊吓,今天收获却不错,这些芒果可以为大家补充不少维生素。

    凌立一路上都在担心阿诺,等回到洞里看到他安然无恙地待在那,焦躁的情绪总算平复。

    他一放下东西,就凑到阿诺身边,一看之下却发现他身上多出不少伤痕。

    “你遇到那些人鱼了?”凌立眉头紧皱,看得心疼不已。

    “没,事,”阿诺明白他的意思,不在意地说道。

    一旁的袁菲暗自偷看了他们两一会儿,最后轻叹一声转开眼。

    阿心本来以为袁菲和丁香会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凌立,她们两都什么也没提,只顾围着苏乐看那臭烘烘的豹崽子。

    “原来是这样,那这小豹子还挺可怜的。”袁菲捂着鼻子说。

    “是命大,捱的这么久都还吊着气,”丁香一边煮着土瓜,一边插话。

    关瑞在海边洗了手回来,见苏乐正在洞口边用热水给豹崽子清理,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还活着吗?”关瑞走到他身边。

    “命大得很,还会时不时哼唧两声,就是不知道能捱多久,”苏乐抬头冲他苦笑一声。

    “你准备给它吃什么?”关瑞很现实地问了一句。

    这么小的幼崽只能喝奶水,但他们现在连土瓜都快吃不上了,那里去找奶给它喝。

    苏乐愁了一会,迟疑地说:“我一会煮点土瓜沫喂试试。”

    折腾了半天才好不容易将小东西毛上的血迹洗干净,苏乐将它放在离火堆不远的一块温热的石头上,弄了一小块布给它盖上。

    正好丁香煮好了土瓜,苏乐将自己的那份留了一点点,准备一会再熬成汤水喂豹崽子。

    “哪来的海螺肉?”童言用木签子扎起一块烤好的海螺肉,也不嫌烫就塞进嘴里。

    “阿诺在海里摸的,”袁菲回道。

    “是啊,没看阿诺都受伤了,”丁香多嘴地说了一句,随即意识到什么似的连忙住了嘴。

    阿心抬眼看了看她两和凌立,默不作声继续吃碗里的土瓜。

    凌立并没有发觉什么不对,正挨在阿诺身边跟他说话。他知道阿心已经看穿了自己和阿诺的关系,迟早其他人也会知道,就不必欲盖弥彰遮遮掩掩了。

    今天都没怎么教阿诺说话,得趁现在补下课。两人一个说一个学倒也自得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