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南舒公子（二十二）
六皇子骑着一匹漂亮的骏马，高大健美，皮毛顺滑柔亮，威风凛凛，更衬的六皇子如竹如松，气质逼人。
六皇子身边的是秦惬——骑着一匹高傲的小马驹的秦惬。
小马驹毕竟是名种，性子又傲又烈，学着六皇子的坐骑一般头颅高抬，说不出的滑稽可人。
秦惬坐走在六皇子身边边儿，整整矮了大半个身子，六皇子低头，也就只能看到他的头顶，秦惬不开心，身边跟着这么多的护卫，每个人都比他高，他堂堂霸道总裁的面子不要了吗？
秦惬僵着脸跟着队伍走了一路，也不开口说话，兴致寥寥的伸手拂花摘叶。
六皇子也不理他，自己张弓搭箭，箭无虚发，每每引来侍从护卫的喝彩，热闹之时与秦惬的寂寥僵硬更显对比。、
秦惬心中越发不是滋味，脸色越发难看。
过了会儿，一众人寻了一处平摊地稍作休顿，秦惬捧着一杯水站在一颗树前喝了半天。
一只手伸过来夺走了手中的杯子，他这才回过神来，见是六皇子，这才垂下眼帘，低低的交了声殿下。
六皇子微微颔首，往他手中塞了另一只杯子，秦惬捧着杯子，轻绰一口，茶汤清香甘甜，回味悠长。他忍不住多喝了一口，依旧眼帘低垂，遮挡着严重的情绪。
六皇子无奈的勾勒勾唇，随机又抿起唇角，“驹风骑的可还习惯？”
秦惬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心中烦躁，暗忖六皇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但还是忍耐着，面上做恭敬状答到：“习惯。”
六皇子：“习惯？那继续骑着？”
秦惬闻言看向六皇子语气有些不客气：“殿下不准属下骑成马，属下不骑马驹，难不成双腿跟着殿下跑？”
六皇子听了这话也不生气，清冷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本王何曾不准子舒骑成马了？”
秦惬：“今天上......”
是了，秦惬想起来了，他没说不准自己骑马，也没说准自己骑马，自己去跟他讨论马车一事儿，反倒被他绕了过去，临了又给了他一匹小马驹，让他怎能不会错意？也怪自己大意，竟蠢的自己骑着这小马驹混在一群高头大马里走了半天！
秦惬再好的修养和面子功夫这会子都有些承受不住，他羞愧欲死，脸色涨的通红，紧紧抿着薄薄的唇瓣，双眸泛红，眉尖微蹙，茶杯因他过于用力的捏着而发出轻微的响声，看着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风情意味。
秦惬很难堪，他现在最不想面对的就是六皇子，可这人为什么还在他的眼前讨嫌？
秦惬正在想着用什么理由离开这里，就听六皇子声音传来，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语调，之时柔和了些许，道：“我增与你马驹，是望你自小养着，有一匹通心意的良驹。”
“今日这一段路程你骑着它是对的，你刚刚驯化他，自然须得多多接触。”
“再者，这山路看似平坦，实则低洼之处都被陈年旧叶覆盖，一路行来，莫不是一脚深一脚浅的。你骑着驹风，自然生不出驾马疾驰之心，缓步慢性，放周全些。我现下赠你马驹也有此意。”
“你初来乍到，不似我与众侍卫，常年奔波再崎岖的地，也不是没有行过。自然应付得了。”
“现下，你骑着驹风行了一会儿，可熟悉了些？若换马，可能驾驭？”
六皇子的声音不疾不徐，清冷寡淡中带着平日里少见的柔和之意，这般缓缓道来，竟如初春刚融化的冰水，缓缓流过，平扶了秦惬心中的羞愧与难受。
他看向六皇子，目光多停留了一会儿，六皇子也不错催他，就静静的等着他的答案。
秦惬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之时低头轻嗯了一声。
六皇子眼中霎时绽开一抹笑意，轻声问道：“不气了？”
秦惬不满到：“殿下知我生气，还故意不说？”存心气他呢这是？
六皇子面色柔和：“给你个教训。”
秦惬不用他说都知道他指的是他鲁莽的教训，他就知道，这个人不会就这么绕过他的。他可是记住了。
秦惬换了高头大马，跟在六皇子身边，嘴角仍然是那温润如云的笑容，但看着偏就有一股春风得意的意味。
有了刚刚的教训，他这时当真是千般谨慎，万般小心，唯恐再出了什么差错。
一行人往林子深处去，沿路掠过不少珍禽异兽，六皇子虽一手弓箭了得，但却甚少出手，这一路下来，统共也没有多少收获。
秦惬听风宿说，六皇子平日甚少行猎，每每行猎也都有所章法，野兔、野鸡野鸭、鹿、熊、野猪等等，一应禽兽射杀几只都是有定数的。
秦惬骑马在林子里走了一阵，早也熟悉了地势，关然忍不住想打马疾行，然看了眼六皇子，还是强行压下了这念头。
“子舒射艺如何？”六皇子的声音突然从前面传来。
秦惬跟着走了这些路，因尚未熟悉地形，也不敢拿大，双手握着马缰，凝神看路，故也没有功夫腾出双手来跟着众人一起引弓射箭。
这一问，问的秦惬心都痒了，他犹豫的点点头：“只会皮毛，多了却再也不会了。”
六皇子抬手扔过一把弓，“既是会，那边好办，何不试试？”
秦惬抬手去接，谁知这弓竟是这般沉重，他一只胳膊险些没拿出，被往下一拽，差点儿掉下马去，好在身边的侍卫眼疾手快的拉了他一把，这才稳住。
秦惬费力的用一手拿起那把弓，心中骇然，之前见六皇子挥弓自如的样子，以为没多少重量，不想竟这般沉重。
他有些伤神，看着手中的弓箭不知如何是好，这弓箭这般沉重，他怕是连拉都拉不开的吧。
好在六皇子没有让他出丑的意思，当即就送上把轻快些的弓箭，道“子舒是书生，这把君子弓，更配你。”
君子弓？
秦惬凝神看了看手中的弓箭，比之先前的一把的古朴粗犷，这把弓箭风显得精致儒雅了些，上用玉石嵌坠，以青竹为纹路，瞧着纤细轻薄，到有一股书生的意气。
秦惬伸手垫了垫，这下确实是轻松多了。
他结果侍卫递上的箭，面准前方树根下的一只野兔，接连三箭，方才射中。
所说不如六皇子这般百发百中，但到底是读书人，侍卫们也纷纷喝彩叫好。
秦惬也心中欢喜，不禁看了眼六皇子，见他面色冷淡，不见一丝变化，心情正欲变化之际，六皇子忽然指向侧方道：“射。”
秦惬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驾马转身，张弓搭箭，一击即中。
这下侍卫们的喝彩声更加热烈，秦惬看了六皇子一眼温润的微笑掩饰不住严重的一点儿得意与期待。
六皇子也终于面色缓和的点点头。
秦惬心中更是信心大胜，玩意大气，盯上一只野鹿。
这野鹿身形矫捷，速度奇快，秦惬接连射了几箭都被躲了过去。
他心中战意大起，好胜心膨胀，偏和那只野鹿杠上了。
但到底估计今日刚得的教训，不敢鲁莽擅自行动，忙转身去请示六皇子的旨意。
见六皇子点点头，这才撒欢儿般的追去。
这野鹿跑得极快，秦惬驾马再前头追，六皇子跟在秦惬身边，身后一群训练有素的是六皇子从府中带来的侍卫。
这野鹿十分狡猾，竟越跑越深，秦惬到底心中是被埋下了一颗谨慎的种子，速度渐渐慢下来，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六皇子，犹豫的开口，“殿下，入的深了，是否该....”回去了三字还没说出来，秦惬就觉一股力道将他向前甩去。
他心跳到了嗓子眼，万般惊慌失措，四周却毫无接力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近，令秦惬肝胆欲裂的是，眼前的地面上有块崎岖尖锐的怪石，正对着他的面门。
他闭上眼睛，用双臂护住自己的脸，心道吾命休矣。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腰间突然拦上一只有力的手臂，一卷一带，他就迎面扑进了一个硬梆梆的怀里。
但隐约间好像又一道利刃破空声传来。
他看也没看，连忙紧紧抱住这人，大口大口的喘息平息自己的恐惧，他的手紧紧的攥着这人的衣服，指节因过于用力而烦着可怜的白色，耳中全是刺激之下的血管鼓动声。
他一口气还没喘匀，又觉自己一股力道让自己和抱着的这人向后仰去，他吓的连忙紧了紧箍着这人的双臂，将脸深深的埋在这人的胸膛中。
好在这下只是虚惊，他们又落了回来，刚刚似乎是因为这人勒马太急，让马儿抬起了前蹄。
好容易落回了原地，秦惬这才稍稍放松自己紧紧揽着人家的手臂，头抵着这人，有些虚脱的喘息，呼吸间全是如雪如松的清香，秦惬不用抬头看都知道是六皇子，他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正要抬起头道谢，又听到了刀剑，肉体碰撞的打斗声。
他下意识的紧了紧怀抱，向四周望去，这才发现四周已经陷入厮杀，六皇子周被被一群侍卫紧紧包裹着。
秦惬的手下意识的抓住六皇子的衣裳，他紧紧皱起眉头，眼神变幻莫测，但脸色却好了许多，不如之前那般全无血色。
六皇子某种倒映着秦惬的样子，严重有一闪而逝的赞赏。
这群刺客来势汹汹，皆是一身土褐色的短打，混在树林中并不显目。他们人数众多，且训练有素，招招致命。
但六皇子带出的侍卫更是上过战场的铁血军人，一身杀伐果断的气场，训练有素整齐划一的动作，配合的亲密无间的阵列，又因精心挑选过而身手不凡，怎是这群江湖刺客可比的？
战斗一开始就处于压倒性的优势地位，甚至不曾有人近身道六皇子身边，便全军覆没。
风眠上前回道：“回殿下，是群江湖刺客，属下无能没能留下活口。”
六皇子看上去毫不意外的点点头，“无碍。”
秦惬感受到六皇子说话时胸膛的震动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还在人家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