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南舒公子(一)
阳春四月,青瓦白墙的小院儿,秦惬一袭素雅的白袍,一手执杯,一手握卷,身后杨柳依依,微风轻拂,幽雅宁静,倒像是一副画卷。
“公子。”他的书童清风十六七岁的模样,脚步稳健轻盈,带着一阵风,疾走上前,恭敬地弯腰,双手将一细小竹筒递上“西边来信。”
现在是四月,午后的太阳还不烈,秦惬喝着茶看着书,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
他随手接过竹筒,拔盖倒出信条,捻开扫了一眼,周身的慵懒倦意退尽,他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清风跟了他许久,自然能感受到他眼中骤然闪过的一丝嘲讽还有明晃晃的不高兴。
秦惬将纸条扔进旁边烧茶的炭火中,语气有些失落:“假期结束了,该干活了。”正说着系统又响了。
【叮咚!系统任务:辅佐良主一统天下】
秦惬叹了口气,对于自己没能换系统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
当初他就应该再坚决一些,他不该明知道这个系统不靠谱却还妄想将就。
事实告诉我们,将就是不可取的。
一个任务两年来不知道发布了多少次。
具他观察总结,系统每次重复都是毫无规律、非常随机,有时一天几次,有时几天一次,几个月一次。
而且,别人的任务什么难度他不知道,但他这绝对是地狱中的地狱级别。
并且他没有外挂和金手指。
想到这个秦惬就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我没有外挂和金手指?”
【因为005说,像宿主这样厉害的这样骄傲的人都喜欢挑战的呢,本系统觉得外挂和金手指实在侮辱宿主的智商就替宿主向母系统回绝了的呢~亲。】
秦惬:“......也就是说别人都有,我本也可以有?而你觉得我不需要有,所以我就没有了?”
【虽然有些费解,但好像是这样的呢亲~】
秦惬:“自爆怎么用?”
【?】
秦惬:“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亲~不要闹,自爆是不会随便给你玩的,我们要珍惜生命,远离爆炸......吧啦吧啦...】
秦惬揉了揉太阳穴,他被系统气的头疼。
总是抽风不说还是某宝客服画风,这就算了他声音设置竟然还是一本正经的男低音,幸好系统不常出现,否则自己会被逼疯。
清风:“公子可是累了?”
秦惬:“无碍,备车,去一趟千鹤楼。”
东晋的都城汴京作为数个王朝的都城,不管是人口还是繁华程度都远远超过了其他城市甚至是其他的都城。
城内许慢行马车,但无许可不得骑马。
千鹤楼是汴京繁华地带的一座酒楼,因为位置绝佳,价格公允,买卖做得很不错。
一楼设有台子,几个说书先生轮班说,点上一壶茶一盘点心就能听一天,让酒楼不论什么时辰都人声鼎沸。
秦惬到时,正听到一片叫好声,机灵的店小二忙上前招呼。
秦惬让清风打赏了银钱,“来一间雅间,把你们掌柜的叫上来。”
小二暗自垫了两下,笑的间牙不见眼,躬身指路“客官您这儿请。”
掌柜是个矮瘦的小个子,黝黑,看山去干巴巴的,留着两撇小胡子倒显得格外精明能算计。
“公子,您找我?”他态度谦逊,说话声音清朗,倒是卸去了一身猥琐之气。
清风在门口看了两眼,把门严实的关上。
秦惬:“坐。”
掌柜应声坐下。
秦惬面前的桌上放着刚上的茶水点心,他自从来了这儿,就没有在外吃东西的习惯,都是一点儿没动。
他一手扯着宽大的袖子,一手沾水在桌面上划了几笔。
掌柜看到桌上的水迹,抬起眼看了秦惬一眼,脸上浮现出诧异之色,很快消失,忙起身行礼:“早闻先生已至汴京,已恭候多时。”
秦惬抬手还礼示意他落座。
掌柜等了半晌,不见面前人动静,只是盯着打开着的窗。窗外是汴京的一条主干道,道路宽阔,两边尽是摊贩行人,中间依然能够两驾马车并行。
掌柜:“先生可是要问些什么?”
秦惬:“那掌柜可是想说些什么?”
掌柜哑然,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秦惬:“你若想说城外的事,我已知晓。”
掌柜讶然,“先生既已知,那此行行目的...”
秦惬指了指窗外“想见一见六皇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顺便和你这边过个脸。”
掌柜惊讶:“六皇子今日回京?”话音未落,窗外就传来一阵马蹄声,听着阵仗确实不是一般人。
他探头看了眼只看到为首的那人飘飞黑发和黑披风,带着一股难言的威严与飒爽。
他心里一惊,千鹤楼本就专司情报,他都没有收到六皇子回京的消息,南舒先生却已经知道,时间还掐的如此精准。躬身行礼:“先生果真大才。”
秦惬摆摆手:“若有急事儿,拿上帖子上沐阳侯府找三公子。”
老板收下清风递上的帖子离开。
清风关上门:“公子,隔这么远你能看清六皇子模样吗?”
秦惬起身敲了一下清风的脑袋:“当然看不清,公子我又不是真来看他的。一个男人有什么看头”
清风摸了摸脑袋:“那公子干嘛还大老远跑来?”
秦惬微微摇头:“一来,奴大欺主,这人常年在外做主惯了心就野了。突然调一个人过来压着他,心里自然不舒服。如果压得住他还好说,压不住必然给你使绊子。今儿个借六皇子回京一事儿不过告诉他,我另有所倚仗,且更灵通,不需求他,让他有所忌惮,不敢妄为。二来是向人透个信儿,给西边儿那人吃颗定心丸。”
清风:“哦,那现在呢?”
秦惬:“回府。”
*
沐阳侯府在京城金武街,离皇宫两条街的黄金地段儿。当年老沐阳候是跟着太祖打天下的功臣,荣宠两世不衰,爵位不降。到第三代开始渐渐衰微。如今虽有着爵位,光景却大不如前。
秦惬原身秦舒,沐阳候三子,庶出。母亲为一歌姬,身份卑微,于秦舒五岁时离世,因家中主母善妒,又不得宠,故临终前将他托付一故人。秦舒幼年离府,跟着先生在外游学。他天资聪颖,先生称其有大才,十六岁出山,如今二十又一。
半年前回府,其父沐阳候诧异不已,但见他一表人才,谈吐举止优雅贵气,也算是欣然接受。
最初三天,带着尚且没散尽的热乎劲儿,还替他跑门路找了个差事干。
这三天一过,怕是连便宜儿子的名儿都忘了。
这差事是顺天府衙从八品的知事,大约是因为新上岗又是套关系塞进去的,半年来手上的活儿大约都是些整理名录、旧集的散事儿很是轻松。
他这两日休班儿,因为嫡母嫡兄不甚友善,也不愿找不痛快,就在南边儿盘了坐小院儿,休沐时都在那儿待着。
明儿个上差,不从沐阳侯府走,怕又生事端。
翌日,秦惬一身绿色绣黄鹂官袍,腰束乌角带,更衬得他面如冠玉,英俊不凡。
他走进府衙,这个点儿尚早,却见未入流的小吏来回忙活脚步匆匆,不禁寻了同僚问道:“张兄,这是怎么了?”
姓张的同僚抬起头放下笔,打了个招呼回道:“昨晚城南死了个妇人,他丈夫报的案,五城兵马司那边儿验了尸,一大早就给送这儿来了。这来来回回正在交接。”
秦惬了然,看了看四周:“王兄没来?”今天是他跟王知事轮班,王知事向来来得早,今儿早上却没瞧着他。
姓张的同僚道:“早来了,道是吃坏了肚子,又请了病假回去了。”
秦惬点点头,没说话。
这姓张的同僚纯文官,不跟官司。
今天这桩官司是在他和王知事的分内的,本来这事儿应该是王知事接手的。但是这可是五城兵马司没审就送来的啊!
五城兵马司本也司人命官司,跟他们顺天府衙的工作也算是有所重叠,往常的默契是谁发现的谁管。
像五城兵马司今天这般往上送的只能有两种情况:一是,结案送问卷;二是,牵扯甚大不敢管。
这案件尚未审判就往上送,还送的这么急,显然怕是牵扯不是一般的大。
接手这种案件,往往凶多吉少没好事儿。
王知事在官场混迹多年自然是懂这个理儿的,早上一来发现事情麻烦,立刻病遁。
他们白身没背景这种活不敢拦,秦舒这种世家公子有背景接了比他们安全多了。
秦惬心知肚明,倒也不怪罪,明哲保身也算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没一会儿下面就有人来找他对接。秦惬好歹在府衙也混了半年了,一应流程都熟悉。交接完毕,大概情况也都了解了个通透。
死者为一妇人,家住城外一处村落。被人一刀割破喉咙,当场死亡。
报案者为其夫,亦遭人追杀,逃到五城兵马司鸣冤,方捡回一条命。
这男子名张丘,十五年前为羽林军,镇守宫门,本是前途无量的好差事,后染恶疾无奈退役,与妻子相依为命。
几日前察觉有人跟踪,以为是贼也不曾理会。
前日家里进了人,被翻了个底朝天,钱物却没丢。他这才察觉不对,妻子恐极,说了实话。
她原是一三等宫女,伺候的主子是丽妃。丽妃当年死后,伺候的奴仆一应消失。她机缘巧合之下救过一公公,被偷偷放走,得以留下一条命。
这么多年隐姓埋名苟且偷生,前日去城内置办春衣,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宫内的一个嬷嬷,怕是被认出来了。
她手里有一封信,牵扯丽妃死亡的真相,怕是危险了。
果不其然,昨晚就被杀害,他拼着一条命逃才出来。
秦惬看着那张丘的口供,沉思良久,放下纸张,轻叹一口气:“不好办。”
姓张的同僚在旁翻了个白眼儿,心道初生牛犊。何止不好办,一个不好怕是办死自己。
他看了眼秦惬,只见男子面如冠玉,眼眸浅淡忧郁,气质优雅贵气,正值青春年华的俊美公子。
到底是不忍,小声提点到:“回家好好问问长辈。”
秦惬莞尔,点头道谢。
但是不存在的,“家里”那他名都不记得的群怕是会坑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