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深情难复
苏培盛也在看灯，他跟君北澈说，“好大的一个窟窿。王爷，要抬下去吗？”
君北澈问，“这还能修么？”
“修？”苏培盛忍不住想翻白眼了，这么丑的灯还修它做什么？
当然是扔啊。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苏培盛到底还是不敢说出来，只弱弱道，“王爷，老奴不会修灯呀。”
“倒是如此。”
是呢，苏培盛只是个小太监。
“王爷，您要是喜欢花灯，这几日府上置办了不少，奴才给您挑几个过来？”
“这盏灯，是萧南槿亲手做的。”君北澈说。
君北澈这样说，苏培盛自然再不敢大意了，忙建议道，“府上有工匠，他们或许有法子，奴才去给王爷唤来？要再不行，民间有艺人，老奴明早就派人去寻，总能有办法的。”
君北澈点了点头说，“去吧。”
看着面前的这个大窟窿眼，君北澈在想，这到底是哪里，为何他觉得如此熟悉，却又全无印象？
没让君北澈等太久，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苏培盛就带着工匠们回来了。
平日里不准踏入半步，只能远远看着的地方，这会儿就身处其中，工匠们都很紧张，垂着头望着脚尖，不敢看君北澈。
“你们看看这花灯，还能修么？”君北澈问众人道。
因着他的话，众人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一齐看着桌上放着的大灯。
半天没个反应，君北澈又问，“你们也没有办法？”
其中一个胆大的抿了抿唇，看了君北澈一眼，紧贴着裤缝的手紧了紧。
君北澈何其敏锐之人，当即注意到了他。
君北澈说，“能修此灯者重赏！”
顺着君北澈的目光，苏培盛也看到了这位，走到他跟前，苏培盛说，“李三，王爷素来宽厚，你有想法大可说说看。你放心，就算说得不好，王爷也不会责怪你的。”
得了准信，李三朝君北澈道，“王爷，这是样式最普通的荷灯，不难做，也不难修复。将灯拆开，寻一艳阳日，灯片上覆厚书压实，置于树荫下一整日，灯纸便可干却不皱。只是这画上的图案，恕属下愚钝……”
李三表示，他只是匠人不是神仙，能让灯纸干掉不皱已经他能做到的最大极限了。
“将花灯复原即可，灯上的画就随它去吧。”君北澈说，“至于这坏掉的一片呢，要如何修复？”
“得找到相同的灯纸覆其上，画成后做旧。”
这才是难点所在。
显然，君北澈也发现了这一点，他道，“这灯纸似乎很不寻常，雪白纤薄，轻盈柔软，本王自认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此物。”
李三敢站出来，自然心里有成算的，他又道，“回王爷，属下幼年曾听家父说过，戎国雪山之巅长有通体雪白的寒莲，每年冬至沉睡，数月积雪消融后方苏醒，苏醒后会如蚕蛹一般褪掉旧时根茎，长出新芽。
山下的居民将其褪去的根茎捡起，炼制成雪锦布。虽名布，其实是纸，纸张棉韧纤柔，薄如蝉翼、透如轻纱、柔若蛛网，属下猜想，这灯纸许是雪锦布。”
君北澈指尖一动。
李三说是猜测，但他知道，十有八九就是这东西了。
“你可知，何处可寻此物？”君北澈问。
“这布非常稀少，好几年产量加起来也不超过数尺，乃是戎国至宝。相传，此物身携雪山之灵，乃是世间至纯至善之物，甚有灵性。若以此布做成经幡，可通天意，做成护身符，能保平安，做成五色丝，能祛瘟病。”
这样的东西，得不到是自然，得到便是缘分。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脸色都有些复杂。
苏培盛和工匠们的想法一样，这么贵重的东西，价值万金也不为过了，却被拿来做一个丑不拉几的大花灯，简直是暴殄天物！
君北澈则想，在大周，花灯有传递美好爱恋、乞求良缘的意境，而雪锦布有灵……萧南槿的灯做得很丑，到底算有心了。
“这样说来，要寻怕是不易了。不可否替代？”君北澈说。
苏培盛道，“宫灯用的纱罩有七色，白色跟这布倒是挺相近的。”
他没敢跟这位主子讲，白色灯纱，真的是做灵灯用的。
“那好，你即刻进宫去拿。”
苏培盛又看君北澈了。
这会儿宫门肯定已经关了，他不是傅相，没有随意出入宫门的权利呀。
再说了，这个时候进宫，君北澈是嫌弃自己受到的各方关注还不够多么？
“算了，还是本王亲自去吧。”打定了主意，君北澈便吩咐苏培盛备车了。
“是。”苏培盛叹了口气，带着工匠们离开了书房。
印象里，这位主子一直是个冷漠淡泊到无趣的人，天底下就没一件能让这位着急的事。可谁知道就是这如同老僧一般的人，疯起来竟是谁都拉不住的。
苏培盛跟李三道，“老李啊，你这次立了大功了，咱家还有的忙，你自己去账房领赏吧。看王爷这意思，灯修好后肯定还有赏的。”
李三跟苏培盛行了一礼，“谢苏管家提点。”
等苏培盛走远后，李三才站直了身子。
他没跟信王说，在戎国的传统里，雪锦祈福完都是要烧掉的，破损是大忌。
这代表着，上苍拒绝了你的请求。
若花灯表情，雪锦承载必定深如海了，如今破损，纵是万千深情，也不复当初。
“我还道是个普通花灯，大了些罢了，不曾想却有这么多门道。老李啊，你倒是见多识广啊。”身后有人感叹了一句。
李三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身侧，低声说，“我爹是个不学无术的，我家里的藏书一大半都是各国游记志异，我也是凑巧阅过。”
嘴里胡乱应付着，李三的思绪却飘很远了。
他记得，几十年前，戎国的国主赠与江家一匹雪锦布。
苏培盛说，这花灯是萧南槿送给君北澈的礼物。
江家，真的还有人！
帝宫，乾清殿里，宣帝刚刚服过药，接过宫人递来的茶漱了遍口，将茶杯放到了茶几上。
（某僧飘过：重生文哈，挖个坑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