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叵测人心
大炎国有清明祭祖之习俗。这年清明,宣如墨带了几名随从前往南山祭祖。山中坟墓累累,纸灰若蝶飞,宣如墨一身白衣守在一座孤坟前待了许久,他神色凄楚令容景不免多看了墓碑两眼,原来这正是宣如墨爹宣沁梅之墓,只是不知为何落于此处,即未进宣氏祖坟,也未进其妻家祖坟。
扫了墓后这一行人下山却被上山的宣衡一家拦下。李琼走到宣如墨轿前一悲三叹:“如墨,今日总算是见到你了,你可知云儿病了,她日日都在念叨你呢,你要是有空就去看看她吧。”
轿中宣如墨皱了眉头:“病了?”
李琼连连点头:“是啊,大夫说她心内郁结,你与他自□□好,看在姑爹的面子上,你去劝劝她吧。”
宣如墨面上露出隐隐关心之色,他点头道:“明日我会前去探望。”
李琼顿时喜笑颜开:“你去看她她一定高兴。你明日可一定要来,我准备些你喜欢吃的等着你。” 宣如墨听后一直冷着的脸色缓和了些,李琼见了也放了心。
翌日清晨容景陪着宣如墨去了宣府。宣云面色苍白的靠在床上,她见了宣如墨后面上立刻流露了欢喜之色:“如墨,你过来了。”宣如墨点了点头,宣云看了眼宣如墨身后容景后道:“如墨,你让她退下吧,我想单独和你说会话。”
李琼听了笑道:“如墨难得来一次,我们就让他们单独聊聊吧。”
宣云夫郎季月此时正立于宣云身旁,他听了李琼的话原本冷着的脸更加沉了,李琼对他连使了几个眼色他方勉强笑道:“妻主和表公子慢慢聊吧,我去看看药煎的如何了。”说完他便带着些怒气出了门。
李琼在他出去看着容景道:“这位小姐先随我到正厅等候如何?”容景见宣如墨不曾反对便随着李琼出了门。
待众人走后,宣云笑着看着宣如墨道:“如墨,你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我以为、我以为爹是骗我的呢!”
她心中极为喜悦,原本惨白的脸上也有了一丝光彩,宣如墨见后语气也温和了起来:“我听说你病了,所以来看看你。你要安心养病,身子养好了才好参加今年秋闱,姑姑她们都盼着你能高中呢!”
宣云听后有些哀伤:“那你呢,你盼着吗?”
宣如墨点了点头:“我自然也是盼的,你若是高中了,可是我们宣氏的荣耀。”
宣云已是很久不曾见宣如墨这般和气的待她,她此时心中更是激荡:“那我高中了再娶你好吗?”
宣如墨自嘲的笑了笑:“我不过是一介商贾,你若是娶了我,日后入了官场肯定为人诟病,这些你不是早就明白了吗?况且你如今已经娶了夫郎,就该好好待他。”
宣云激动的看着他:“我已经管不了别人怎么说了,如墨,你嫁给我吧。我一想到日后你嫁给了别人我心里就难受,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我从小就想娶你的。”
宣如墨眼中慢慢流露出悲伤的色彩,他摇了摇头低低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嫁人,我这样子也嫁不了人。表姐,你的情谊我明白,只是命运弄人,我们早就不可能了,你有你的阳关道要走,而我也有我的独木桥要过,你安心养病吧。 ”
宣云见他想要离开急忙拦道:“好,我不为难你,你再陪我会好吗?日后、日后都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像这样再说说话。” 宣如墨见她语气殷切拒绝的话在舌头打了打转又咽了回去。
季月出了门后便气冲冲的跑到了厨房。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他季月论家世、论模样那点不比宣如墨好,结果他妻主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病秧子。厨房中他的贴身小厮碧翠正熬着药,碧翠见了季月怒气冲冲的样子急忙跑到他身边问道:“我的好少君,您这是怎么了?”
季月正是满腔怒火没处发:“还能怎么了,还不是那个宣如墨,你说说,我哪里不如他,结果妻主见了他就魂都没了。”
碧翠听后跑到门前看了看又小心翼翼的关好了门,季月不解:“你搞什么鬼?”
碧翠凑到他耳旁小声道:“我今日得了个消息,正想告诉您呢!主君身旁的小厮过来给了秋红一瓶药,让他煮好甜羹后就将这药下进去再送入小姐房中。”
季月听了惊道:“什么药?”
碧翠有些羞涩的道:“是做那种事的药。我还以为主君是为了您好,想抱孙女了呢!现在我才明白,他肯定是想撮合小姐和那贱人!”
季月听了一口牙都快咬碎:“呸,真是太不要脸了,看上了人家的明月楼便什么都做的出来。那药送过去没?我得去拦着。”
碧翠急忙拦着:“少君别急,您看那羹还煮着呢!您说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季月怒道:“怎么办?!肯定是不能让他们得逞。他们一个个看我好欺负,都爬到我头上来了。我非得给他们点颜色瞧!”他心思翻飞最后冷冷笑道:“他们会下药,我也会下药。你赶紧去孙大夫那弄点□□来!”
碧翠吓着了似的结结巴巴的道:“少君,这会闹出人命来的啊!”
季月冷笑道:“杀人偿命,我可不敢杀他。我听说孙大夫从西域弄了些噬魂草过来了的,吃了让人全身如被蚁噬,你去找她要来,多少银子我都给。”
碧翠有些迟疑:“那这里?”
季月不耐烦道:“这里有我拖着,你快去快回。” 碧翠听后急冲冲跑了出去。
秋红进厨房之时见了季月顿时吓了一跳,他奉主君之命准备对宣云和宣如墨下药,此时见了季月不免有些心虚。
他冲冲向季月行了一礼,季月似笑非笑的扶起来他:“秋红,我自嫁入宣家之后一直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恩将仇报?”
秋红低着头紧张的道:“小的、小的不明白少君再说什么。”
季月冷哼道:“你都要对我妻主下药了你还给我装糊涂?你说,若是我那当知县的娘知道了,她会对你怎么样?我听说县衙牢里还有很多空房子呢!那里面关的犯人可是最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的了!”
秋红听后吓出了一声冷汗,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少君饶了小的吧,小的也是奉主君之命!”
季月笑着将他扶了起来:“你只要听我的话,我就不怪你。主君不是要你下药吗?我要你将那药全部下在那贱人碗里,到时候就让妻主看看那贱人丑态。”
秋红犹豫道:“若这是让主君知道了?”
季月打断了他:“放心,他只会以为那药对妻主无效罢了。”
秋红想了想后咬牙道:“好,我听少君了。” 季月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听我的我自然亏待不了你。”
房中宣云正与宣如墨提些旧事,秋红送了甜羹来:“小姐,主君让我给您和表公子送了羹来。”
宣云听后笑道:“谈了这么久,我也饿了。秋红的羹做的极好,我们一起尝尝。”
宣如墨接过秋红递来的甜羹尝了尝只觉得有些怪异,他皱了皱眉却见宣云满脸期待了看着他:“味道如何,是不是和小时候的味道一样?”
宣如墨有些恍惚,他小时候嗜甜,他爹恨他不争气打完他后又总会准备甜羹哄他,这甜羹是用糯米裹的汤圆加红薯煮成的,味道其实很普通,只是他爹过世后他便再也没吃过了。宣府做这个想来是在讨好他,宣如墨不想让宣云失望,他点了点头吃了小半碗羹。
宣如墨坐了一会后只觉得身体又热又痒,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的骨头,他紧紧握住拳头嘴唇颤个不停:“表姐,快、快去把容景找来。”
他脸色发红,全身颤抖的厉害,宣云见了急忙下床走到他的身旁:“你怎么了?”
她伸手想碰宣如墨的额头却被宣如墨推开:“不要碰我,快去叫容景来带我走。”
宣云有些生气:“我碰不得,她就能碰,她到底是你什么人?你不肯嫁给我是不是因为你看上了她?”
宣如墨心知中了药,他推着轮椅只想赶快离开却被宣云拦下,宣如墨紧紧咬住下唇怕自己发出难堪的□□,他的额间布了密密麻麻的一层汗,两颊一片潮红,虽然极力克制,他仍是控制不了急促的呼吸,整个人平添了一段媚态。
宣云何曾见过宣如墨这般妩媚的样子,她的手有些控制不住的向宣如墨伸过去,却被一道尖声阻止:“你们在做什么?”
进来的正是季月,他恼怒的推开宣如墨的轮椅,宣如墨直直的从轮椅上摔了下来,他的前额重重磕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宣云想上去扶却被季月紧紧拉住:“妻主,你看他那样子,他是存心想勾引你。”宣云这几日病重本来就虚弱,这时居然摆脱不了季月,她只得高声喊道:“快来人,人都到哪里去了?”
这边喧哗惊动了容景,她进来时宣如墨正蜷缩在地上打颤,他的额上下巴全是鲜血,整个人已经有点神志不清,容景才走到他身旁他便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角:“带我、带我离开这里。”他这般模样实在是狼狈又可怜,容景一把抱住他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