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明月公子

    又是一年三月景,柳枝新绿,桃木泛红,黄莺恰恰啼。

    窗外春/色正好,宣府书房却是静的诡异。宣越死死握着拳,腿微微颤抖,额头布着密密麻麻的汗,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书桌后的年轻男子,对方的一个皱眉就能让她心惊肉跳。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终于开了口,“这次就算了,如果有下次,你是知道后果的。”

    宣越摸了摸额头的汗,躬下腰道:“多谢公子宽宥,小的以后一定小心行事。”

    男子点了点头继续翻阅手中账簿。此时门外有敲门声轻响,男子抬头不悦的皱了皱眉,宣越急忙上前开了门。

    门外站的是青衣小厮绿锦,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男子神色,躬身道:“公子,容小姐带来了。” 说完便退到一边。

    没了小厮遮挡,容景方看清房中景象,她有些吃惊,外面阳光明媚,房中却是朱窗紧闭,不曾泄进半丝春光。

    宣越见容景四下观望却不曾给她家公子行礼,心下着急,急忙上前轻唤道:“容小姐,容小姐 ……”

    容景回神,她不好意思的搔搔头,上前抱剑行礼道:“容景见过宣公子。容景此次奉家师之命前来保护宣公子,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宣公子见谅。”

    宣公子冷笑了一声道:“怎么你们浮云山的人还想管我明月楼的事,我明月楼难道没人了还需要你们来保护?”他声音又冷又硬,砸的人心凉。

    容景本不愿趟这趟浑水听了这话更是不悦,“师父也是一片好心,她自从得知有人要行刺公子后更是寝食难安。明月楼高手虽多,但百密难免有一疏,容景前来或许能助公子一二。”

    宣公子这才抬头扫了眼容景,“听起来你还是有些本事的,既然如此,以后就留我身边吧。我倒要看看你们浮云山的人倒底如何厉害了。”

    他皮肤是泛着病态的惨白,黑目如漆却布满阴霾,这一眼扫的容景脚底发寒。容景从不曾见过这般阴沉的男子,男子不都该是温柔娇羞可人的么。

    她暗自哀叹了下悲惨前景后上前道:“容景谈不上有什么本事,不过既然容景应承了师父,自然是拼死也会保护公子的。”

    宣公子也不回她话,只是翻了页手中账簿道:“又脏又吵,这便是浮云阁的人。绿锦,带她下去教些规矩。”

    容景正要发话辩驳,绿锦急忙上前拦着她,“容小姐,请跟小的过来,小的这就派人替小姐准备沐浴用具,小姐也好洗掉这满身风尘。”

    容景听了顿时动心,她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自己都有些嫌自己脏了,反正来日方长,她就不信她还应付不了一个男人。

    绿锦见容景动心,急忙带路道:“容小姐,这边请吧。”容景点了点头随绿锦出了书房。

    宣越待容景走后笑道:“浮云山山主还是很关心公子的,这下有她们相助,那些歹人想来也不敢行刺公子了。”

    宣公子冷哼道:“宣越,你是老糊涂了,我要她关心做什么。”

    宣越见他不悦,再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内心暗苦:“公子如今这般性情,我去哪里给他寻妻主,只是宣氏那边又逼的紧,这事实在难办。”

    容景沐浴完后出门前往书房却被绿锦拦下了,“容小姐以后既然要留在公子身边保护公子,有些事我须得交代小姐。”

    容景顿生不悦,“怎么,你还真要教我规矩?”

    绿锦弯腰行了一礼道:“小的不敢,小的也是为了小姐好,小姐若是知了些公子忌讳,以后也容易和公子相处些不是?”

    容景沉思道:“也对,我又不是来闹事的,何必跟他过不去。等这事一了,我也算出了师。以后再不必呆在浮云山那么个冷冷清清的地方,天大地大任我逍遥,岂不快哉?”

    她这一想开顿时眉飞眼笑,一扫先前沉郁之态,“你尽管说便是,我倒要看看你家公子有多少怪癖。”

    绿锦见了脸颊飞红,他低头暗道:“这容小姐倒是生的好模样,把公子的心上人都比下去了。”

    绿锦镇了镇心神抬头道:“容小姐不用担心,我家公子没什么怪癖,就是讲究了些。他喜净不喜闹,喜洁不喜乱,不喜人碰,不喜人提浮云山,更忌讳别人盯着他的腿看,还有就是他吃的清淡穿的素雅。大致就这些,小姐平时稍加注意便是。”

    容景听了小声嘟囔道:“他不喜浮云山,那他每天对着我岂不是很痛苦,我就隔远些保护他算了,也省的犯了他的忌讳。”

    绿锦听了笑道:“容小姐不必太担心,公子既然让小姐留下了,定然也是不讨厌小姐的。”

    容景叹息着摇了摇头,随后她看着绿锦谄媚笑道:“当护卫又闷又累,你可不可以给我备些瓜果糕点什么的让我解解闷。”

    绿锦听了愣住了,他不曾想过容景原来这德行,待见到容景笑容越来越僵硬后急忙道:“这自然是没问题的,我这就吩咐人去准备。”容景听后心满意足的去了书房。

    绿锦倒是个细心的,他命人在书房前的院子里摆了桌椅,桌上各色瓜果糕点配着淡香花茶,容景见了极为满意。此时日头正暖,微风如酥,院内桃柳相间,蝶舞莺啼,池中春波碧碧,鸳鸯成对,墙角翠竹轻摇,藤蔓半垂,容景吃了几口茶只觉昏昏欲睡,师傅交待的这个差事实在舒服。

    正当容景迷糊之时,有人走来扰了她兴致,“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容景听了声音蓦地惊醒,抬眼一看,却是一白衣书生,举止斯文,模样端庄,容景笑了笑抱拳行礼道:“在下容景,在此保护宣公子安全。”

    那人听了皱眉道:“既然是如墨请的护卫,就当尽心护着主子安全才是,如此懒惰,要你何用。”

    容景听了有些不悦,“你又是何人,我如何干卿何事。”

    那人正欲发话,书房门开了,宣越走了出来,她上前给那白衣书生行了个礼道:“宣小姐,公子在房中等着您。”

    白衣书生哼了一声,“我这就叫如墨赶你出去。”说完她甩袖转身入了书房。

    宣越抹了把冷汗上前道:“容小姐,此地不比浮云山,须得慎言慎行,小姐以后万不可鲁莽行事。”

    容景笑着道了谢,“多谢您老提醒,只是我听说明月楼如今只剩宣公子一人当家,那宣小姐又是何人。”

    宣越回头瞟了书房一眼,上前凑到容景耳边小声道:“宣小姐是老楼主姐姐的女儿,与公子交情深厚,小姐还是不要得罪她的好。”容景听后点了点头,宣越见容景是个懂事的,又嘱咐了她几句后才离开。

    一炷香功夫之后,那宣小姐匆匆出了书房,她面色愁苦再没功夫管容景。容景也落得个轻松,她纵身跃至房顶看了看书房周围布置,书房偏居一角,粉墙黛瓦隔着他处,倒也极为幽静,只是此处花木亭台众多,假山堆叠,怕是容易藏人,她以后更须留些神。

    正这般思量,书房中传来巨响,容景暗道:“糟了,书房只有宣公子一人。”她提足斜窜至房中,房中却并无他人。

    宣如墨此时狼狈的跌在地上,他抬头见了来人顿时脸色发沉,“滚出去。”

    容景见了他身后轮椅心下微惊,她只道宣如墨腿脚不便,不想却是这般严重。她转身离开却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宣如墨正伸手微微颤颤去捡地上大红喜帖,眼中流露着遮掩不住的伤心绝望,容景见了心下微叹,原来这个人也会有这样的情绪。

    她转身抱起宣如墨,也许是生病的原因,这人实在是轻的可怜,宣如墨挣扎着怒道:“你放我下来。”

    容景也不说话,只是将宣如墨放在轮椅上,又捡了地上喜帖放于他手边才开口道:“我在门外,若是你有什么事只管唤我便是。”

    宣如墨冷讽道:“怎么容小姐好好的女侠不做,却要做我明月楼下人。”容景只觉得此人真是不识好人心,她也懒得辩驳,径自出了书房关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