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 19
“真抱歉。”
宁绫说道，“你还是碰见我了，你真该去拜拜佛，这样下辈子就不用和我碰面了。”
顾辞：“……”
“你似乎总是在问同样的问题。”
“我是不是利用你，是不是在欺骗你，是不是在报复你。”
宁绫的情绪似乎比顾辞还要来的阴沉。
她仰起头，慢慢的朝着顾辞走去，然后将高了她不知道多少的顾辞按在了身后的墙上。她的手臂撑着对方的肩膀，冰凉的手指力气大的几乎要捏碎骨架。
“你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立场对我说这样的话呢？”
她的声音极低，几乎逼成一条线。
充满了令人森然的不快。
“仅仅是喜欢吗？”
“喜欢我的人这么多，难道每一个我都有责任吗？”
她的眸子一错不错的望进了顾辞眼里。
冷淡的像是亘古不化的冰山，眼底甚至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
“我有暗示过你什么吗？”
“我有利用你对我的喜欢做过什么吗？”
……当然有。
宁绫脸不红心不跳的想道，反正做出这些事情的是“宁宁”不是她。辜负欺骗利用顾辞的也不是她，没道理现在她在这里迎接这个病娇娇突如其来的质问和发病。
爱谁谁。
她还觉得莫名其妙穿越的自己也很可怜呢。
顾辞哑然，似乎被这一连串的反问问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宁绫望着他冷笑了起来。
“那你现在有什么立场问我这个问题呢？”
“那你有什么立场问我喜欢谁不喜欢谁呢？那你有什么立场站在这里说“如果从来没有遇见过我就好了”呢？”
疑似生气的宁绫抛下了还处于三流言情剧模式的顾辞，一个人开车走了。
顾辞在门口看着车子扬尘而去，他脑子里闪过第一个念头并不是自己被抛下了，也不是宁绫生气了，而是宁绫似乎没带驾照……
祈祷她不会半路被扣。
顾辞想着，他倒是没有生气，反而还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感觉几乎就像是言情小说里。
女主抓奸在床，正在控诉男主居然移情别恋小三，结果转头一看男主气的跑掉了。
……反正哪哪都不对。
等顾辞回去的时候，站在玄关处的宁绫正拎着行李箱。
她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走过。
顾辞：“……宁宁？”
他下意识地挡住了宁绫的去路。
条件反射的想要去接她的行李箱拉杆，然后宁绫也条件反射的给他了。
——和顾辞在一块她从不拿包。
然后顾辞拿着想要离家出走的那个人的行李箱，而想要离家出走的那个人正两手空空的看着他。
顾辞：“……”
这发展确实哪里不对，太不对了！
他哭笑不得的看着她，觉得这反应实在不像是宁绫会有的。
但又觉得似乎从宁绫异于常人的脑回路来看，她似乎还真得干得出这种事情来。
“怎么了，宁宁。你真的生气了吗？”
“……没有。”
她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然后面无表情的和他对视，“我住烦了，想要回家。”
尽管每个字都在强调“我很生气”。
但是宁绫表面上还是一副我一点都不生气，哦你觉得我生气了？那是你理解错了的模样。
她甚至还给自己找起了借口，反复强调自己真的是因为公务，有事才要走，一副很正经的样子。
顾辞：“……你从来不收拾东西。”
别说收拾行李了，宁绫恐怕连行李箱都没碰过。
他拎了拎手里的行李箱，感觉分量还不轻，再看看依旧一脸冷冰冰的宁绫，总觉得今天大概是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门，整个世界都开始玄幻了。
“行李箱里放的什么？”
宁绫依旧不回答他。
顾辞瞥见她房间里依旧整洁的和没走之前一样，就明白这肯定不是大小姐的私人物品。估计是随便装了点什么进去，这个重量来看，她不会把地毯塞进去了吧……
顾辞哭笑不得的打开了房间门，果然地毯不翼而飞。
顾辞：“……”
这还真是做戏都不肯做全套啊。
顾辞拎着行李箱到了客厅，他放在了沙发前的空地上，然后再看宁绫，她还站在玄关，一副随时要走的样子。
顾辞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主动示弱求饶的说道，“你想吃什么？别站在那里了。”
然后得到了台阶下的宁绫就真的走过来了。
然后她就真的开始坐下来喝顾辞端过来的奶茶，还拿了块牛扎饼。
顾辞：“……”
他好像有点明白宁绫的意思了。
反应过来之后，顾辞认错认的很快，而且态度极诚恳。
“我错了宁宁，我不该这么说。”
宁绫看着他，看了半天，忽然笑了。
顾辞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笑了起来的宁绫。
尽管笑容很浅，但那确实是个笑没错。
还不是一贯讥讽的冷笑。
虽然顾辞还是发现了一点儿嘲讽的意思，不过他就权当没看见的无视了过去。
“能不能好好说话，顾辞。”
宁绫居高临下的瞥了他一眼，可眼神却并不让人讨厌：“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他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了。
顾辞心想，可话到嘴边，他还是变成了：“宁宁，我错了。”
“那我们刚刚是在约会吗？”
“……是。”
“那我刚刚是在想林远行吗？”
“…………不是。”
“那你这样误会我，你是不是做错了？”
“……”
他一口气没喘上来，下意识的抬起头看着宁绫。
然后，宁绫看着他莫名委屈的眼神，忽然之间更想欺负他了。
宁绫还在看着他。
于是顾辞就很没有骨气的屈服了，“我错了。”
他的回答非常迅速，而且完全没有底线和坚持，简直可以当成叛徒代表来看。
“那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很不讲理。”
顾辞斟酌了一会，“当然不会……”
可还没等他找到合适的词来润色这种不讲理的行为，宁绫就先一步开了口。
她理所当然的说道：“我本来就不讲理。谁告诉你我会讲理了？”
敢这么传的人还没出生。
宁绫是出了名的脾气恶劣性情冷漠。
指望她讲理，还不如指望从今天开始地球就开始下红雨呢。
顾辞：“……你说得对。”
他真的没脾气了，然后宁绫也就真的满意了。
“你是不是该去做饭了。”那个之前还闹着要离家出走——尽管行为非常不符合逻辑，但是的确是在离家出走的人，正拿着遥控器开始以一秒两个的速度开始换台，抽空还看了他一眼，催促道，“我之前好像不小心把转角的花瓶砸了，你快点去换个新的，要一样的。”
顾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的，你还有什么事？”
他记得转角那个花瓶好像是固定在墙上的，她总不至于拿行李箱往墙上抡吧。
这到底是怎么砸碎的……
“没事了。”
宁绫开始嫌弃他碍事了，“你怎么还不走？”
顾辞：“………………好的。”
可等他走到一半，却又被宁绫叫住了。
宁绫望着他，看了一会，“你是不是忘记了点什么？”
顾辞猝不及防的看着她：“有吗……？”
宁绫眨了眨眼睛，“有啊。”
她看着一头雾水的顾辞，颇有些愉快的说道，“你忘了说，‘宁宁，我很高兴。’”
顾辞：“……”
你使唤人还要使唤的那个人心悦诚服的对你山呼万岁吗？！
虽然说可能概念和实际不太一样，但是大概思想绝对是这样的没错啊！
“你不肯说吗？”宁绫看着他。
“宁宁，我很高兴。”他说。
宁绫甚至分不出他到底是真心话还是“被逼无奈”。
因为，他还不到两秒就开始屈服了。
“还有呢，”宁绫想起这几天三流言情剧模式的顾辞，就一点也不同情这个病娇娇了，不，不止不同情他，她还想和他一样作一把。
“你应该笑一下，然后再说，‘宁宁，我很高兴’。”
顾辞：“……”
他望了她半天，最后从善如流的照办了。
笑意冲垮了他惯有的苍白和忧郁，让他看起来明亮而和煦。
不管这是不是一个被逼无奈的笑。
总之，宁绫可以确定一点，他笑起来，真的挺好看的。
然后她也确实这么说了。
顾辞愣了一会，直到那双褐色的眸子里也染上了一星半点的笑意，“是吗？”
“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宁绫说道，“还有，我也很高兴。”
顾辞一怔，听着面前黑发的少女对他说道，“顾辞，你问了我很多次我到底是不是在利用你，我到底是不是在报复你，我没法给你结果，并不是因为我要欺骗你，我要隐瞒你，而是因为……”她顿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我只是下意识的这么去做，究竟出于什么目的连我自己都不明白。”
“所以我并不能给你答案。”
“如果你真的要答案的话，我也只能告诉你。我是在利用你——如果你觉得这是利用的话。”
不止顾辞，“宁宁”对待身边的所有人，几乎都是这种态度。
区别只在于顾辞爱她而不得。
“如果你真的想要走的话，我并不会阻拦，我甚至愿意让你全身而退。可我并不希望你说出这种所谓的‘如果从来没有遇见过我就好了’。”
“顾辞，在作出那些事情之前，我告诉过你，如果你不愿意，随时可以抽身离开，我绝对不会阻拦你，我也没有用任何手段让你留下来——更不屑于用我们之间的……”
“感情。”宁绫微妙的顿了一下。
“如果我想报复你，有很多种手段，我还不至于这样去报复一个人。”宁绫望着他，“我希望你明白，我就算再怎么声名狼藉，再怎么不堪，我还是有最起码的底线和坚持的。”
当然这句话对“宁宁”来说是不存在着的。
“宁宁”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但是现在既然是她接手了这具身体，宁绫肯定是要把自己刷的再白一点才好。
然后她看着他，“你能明白吗？”
顾辞望了她一会儿，“……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暖光的照耀下，就连宁绫冰冷的面部线条都好像变得柔软了起来。
她望着他，眼角下褐色的小痣像是翩翩而起的蝶。
他记忆中刻板又片面化的宁绫，似乎也在慢慢的转变着形象，从那座生人勿进的冰山变成眼前的少女。
她依旧是冷淡又冰冷的。
可她会生气，会笑，会在意他的情绪。
她变得不一样了。
他回忆起宁绫的时候，永远只有飞蛾扑火般的执着和疯狂。
他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忘记了自己喜欢的还是一个活人。
这变化到底是为什么呢……
顾辞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但等他细想的时候，却又总能从记忆里发现那个冰山一样的“宁宁”除去冷漠之外的情绪。
她挑食的有点过分，不喜欢的食物有很多。
可他们之前相处这么多年里来，他一点都没有发现。
不仅如此，如果让他去说宁绫喜欢的颜色和事物的话，恐怕他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根本就不了解她。
他了解她的部分恐怕和外人是差不多的，妄他居然还说喜欢了宁绫这么多年。
这固然是宁绫对自己的欲望十分的刻薄与吝啬的缘故。
也是因为，在宁绫无视他的存在的时候，他也在无视宁绫的存在吧。
他口口声声的说着喜欢宁绫，说着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可他似乎从来都没有想去了解真正的“宁宁”，他看到的和别人没有区别。
他只是在心里想，宁绫就像是没有心脏的冰雕一样，无论是什么人都没法走进她的内心。
固然这个课题实在是艰难，可是他连想去努力了解的欲望都不存在。
顾辞忍不住在心里苦笑，他这到底算是什么喜欢呢，又或者说，这到底是喜欢，还是故作一往情深，实则只是自我陶醉呢。
顾辞自己都想不起来，到底为什么开始喜欢宁绫了。
似乎从见到她开始，那种莫名其妙的好感就已经开始支配起他的身体，让他根本无暇思考这个问题。
现在认真想想看，实在是觉得这场所谓的暗恋来的太过可笑。
他可真是……真是，咎由自取。
宁绫一愣，看着不知道思考了些什么东西的顾辞转过头来，郑重其事的告诉她，“我错了，宁宁。”
宁绫：“……”不是，你到底错哪了我怎么不知道。
青年的眼神十分的认真。
他说：“我不应该这么做，我也不应该因为自己的情绪失控而质问你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我很抱歉，宁宁，”
宁绫懵逼的看着顾辞温柔且娓娓的说道，“我总是……陷入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当中。”他苦笑了一下，“可实际上你并没有亏欠过我什么，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无论你喜不喜欢我，我都不应该这么做……”
“我太自私了，宁宁。”
他歉然的望着她，浅褐色的眸光几乎融化成了一泓漾漾的湖泊。
宁绫：“……”
她真的很想问啊。
大佬，这才多久，你到底是怎么给自己洗的脑。
教教她窍门在哪里，全世界都和这个病娇娇一样的话，世界该多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