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目不转睛
萧冉回到房间，看见朱继远静立床边用手摸朱墨云的额头，气就不打一处来。她走到他身边，拽了拽他的衣摆轻声说：“你跟我出来。”
走到门外，萧冉劈头盖脸就骂：“朱继远，你还是不是小云的爸爸？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啊？”
萧冉甚少直呼朱继远的名字，现在这种状况证明她已是怒极。朱继远躲了她责备的眼神，低声道：“对不起。我刚才从工厂那边赶过来。”
“你厉害。”萧冉冷冷地说，声音里是止不住的愤怒：“你伟大。你有钱资助医学院建实验室，法学院建模拟法庭，农学院建养殖基地，你是社会最热心最善良的市民！你只是不懂也不会照顾你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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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冉！”朱继远惊呼，萧冉的话无疑揭开了血淋淋的疮疤。他一脸沉痛，几乎求饶地说：“这次的确是我错…”
“不止是你！还有张凝，你们到底怎么做人家父母！”萧冉怒不可竭：“要是不懂照顾不会教育，当初就别生！”
“冉冉，我和张凝出了点事，我不想小云看到才把他送到二伯那，没想到…”
“出事？”萧冉狐疑地打量他：“什么事？”朱继远不语，沉默应对。萧冉松了松语气，继续问：“那表嫂知道小云生病吗？”
“知道，可她现在在h市，没法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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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你们两夫妻还真是默契十足！”萧冉冷声讽刺，朱继远震了下，苦笑。两人冷冷地站在门外，默默相对。
“冉冉，老二，你们在这干啥？”萧冉扭过头就看到自家大哥萧颖拉着女儿萧如霜出现在面前，她脸色稍霁，不咸不淡地说：“大哥你来了，小云在里面睡觉呢。”
刚说完，萧如霜就甩开萧颖的手冲进屋里去，萧冉瞥了朱继远几眼对萧颖说了句“你跟他说”就转身。她现在不想跟朱继远说话，也不想理他。
“老二…”背后响起萧颖询问的声音，萧冉闭目不听，径直走进去。进去后只见萧如霜扑到床上，压着朱墨云，哇哇大叫：“哥哥你不要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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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冉恶寒，一把扯掉萧如霜，责骂道：“霜霜你这乌鸦嘴！坐着，哥哥在睡觉，别吵！”
萧如霜嘟着嘴巴，坐到她身边，怯怯地说：“小姑姑你好可怕，你的气场好强大。”萧冉一愣，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尽量柔和地说：“小丫头懂什么气场，尽胡说。”
“我当然知道！”萧如霜不满地昂起头，作冥思状：“上次我偷偷把蓝罐曲奇藏到沙发下，爸爸发现时也这样！好可怕哦！”
萧冉满头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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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继远和萧颖谈完了，两人走进房间。萧冉根本不看朱继远，她对萧颖说：“你和霜霜在这守着，我去外面吃点东西。还要打电话给我妈，让他们熬点粥带过来。”
“我去吧。”朱继远吭声，主动向萧冉求和：“我给你买吃的，我已经让我爸妈他们熬粥了，等会开车送过来。”
萧颖也在一旁打圆场：“让老二去，冉冉你也累了，坐着休息一会。”
“我才不累！我又没去工厂，怎么会累。”萧冉再抛一句冷话，但也没反对萧颖的好言好语。尴尬的朱继远怔了怔，见萧冉不反对就匆匆离开房间，萧颖在他走后无奈地面向萧冉，哭笑不得：“冉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小云妈妈。你也别冷着脸对你二哥了，我看他一个大男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真替他难受。”
“不想说他。”萧冉站起来，移到桌旁拿了一个纸杯走到饮水机旁要热水，萧颖问：“怎么要到这房间的？我还以为你们在注射室。”
“朋友帮忙的。”萧冉拿着纸杯走到床边，轻轻地摇醒朱墨云：“小云喝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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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冉帮朱墨云喂完水，他的精神好了一点。看见萧颖和萧如霜也在，他问萧冉：“小姑姑，我爸爸刚是不是来了？”萧冉摸了摸他的头发，笑语：“对啊，他要回家替你取吃的，等会再过来。”
“哦。”他淡淡地应了一字，精神依旧不济。萧如霜主动凑到他面前，对他挤眉弄眼：“哥哥你看我像不像麦当劳叔叔？”
朱墨云合了下眼睛又睁开，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他动了动嘴唇：“好…丑。”
萧如霜大受打击，她当即拉下脸，生气地说：“你才丑！你最丑！”倒是身边的两个大人忍不住发笑，萧颖弯下身子抱住女儿，哄道：“霜霜不丑，小云也不丑。”还低声哼唱：“小云和霜霜，好漂亮。”
萧如霜面无表情地瞪着老爸，鄙视道：“爸爸你唱错歌词了，是小云和小吉，好重要。”
“哈哈…”萧冉朗笑，看见沉默的朱墨云唇边也显了点笑意，担忧的心才放下来。她看看挂在墙上的钟，叫萧颖先回去。萧颖拉着萧如霜离开后，朱墨云又沉沉地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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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个多小时，朱继远总算带着热粥和饭菜来到医院。这时朱墨云已经吊第二瓶药水了，萧冉看着姑娘换了针道了谢才回头看朱继远。
“冉冉…先吃饭吧，我来喂小云喝粥。”
“嗯。”她淡淡地回应，取过食物吃饭。朱继远小心翼翼地叫醒儿子，细心谨慎地给他喂粥。可才喂了两勺，手机就响了，朱继远为难地看着萧冉，萧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胡乱地塞了两口就回到床边，接过他手里的热粥。
“来，小云，姑姑喂你。”萧冉这回真是完全无视朱继远，朱继远看了她和儿子一眼，终是拿着手机走到室外去。没多久他回来时一脸愧色，还来不及说话，未卜先知的萧冉已经抬头看他。
目光灼灼，两股精光几乎穿透他的灵魂，从最深处嘲笑他。
“有事你先走吧。”
“冉冉…”朱继远犹豫地走近：“要不我叫小云爷爷奶奶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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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身体不好，医院多病菌，别让他们来了。还有一个多小时，下午也没事，我在这就好。”萧冉边说边喂朱墨云喝粥，她不想在小云面前让他难堪，尽量用最平静最和缓的语气跟他说话，这让朱继远更加羞愧。他默默地看了他们一会，最后还是选择离开。临走前一再叮嘱儿子，可他根本不敢对视朱墨云的眼睛，那么清澈那么单纯的眼眸，让他几乎无地自容。
萧冉坐在床边一手握碗一手掌勺，细致地给他喂粥。朱墨云垂下眼睑，忽然问：“姑姑，我是不是不是爸爸的孩子。”
萧冉一惊，放下勺子，讶异地问：“小云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病了，爸爸妈妈都不来看我。以前也是这样，要不是有舅公舅婆在，我可能在哪个角落死掉了，他们都不知道。”
这一刻，萧冉内心的震惊和疼痛用言语也无法形容。到底是什么样的孤独寂寞，才让一个七岁的小男孩心里有了这样的困惑和阴影。她咬了咬嘴唇，说：“小云，你不要乱想。爸爸妈妈是忙才不能来看你，这不委托姑姑来照顾你了吗？小云，你要记得，你永远都是爸爸妈妈的孩子。”
朱墨云垂下头，过了好一阵才喃声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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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墨云的药水快滴完时，肖燃来了。他和颜悦色地走进来，言笑晏晏地揶揄萧冉：“萧记者不错，有做妈妈的潜质。”
萧冉一怔，这时她正给朱墨云拿水喝，一手搂着小云，一手拿着杯子，真的像极把孩子抱在怀里的母亲。她浅浅一笑回应肖燃：“肖医生又笑我了，小云快谢谢肖叔叔。”
朱墨云看了看，圆滚滚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和好感：“谢谢肖哥哥。”
“诶？”肖燃微微愣住，之后又忍不住笑：“小云小朋友，你这样叫我你姑姑会不开心的，一比之下她可是比我老了一轮啊。”
萧冉瞪他一眼，拿起杯子继续喂水，不想朱墨云噎住了，水含在嘴里吞不下去全都喷了出来。萧冉赶紧放下杯子帮朱墨云轻轻拍背，最后看他不咳了才松开，将一个枕头塞在身后让他靠坐于床上，离开床沿拿了纸巾吸干被面的水。
肖燃看她有条不紊地执行着，赞道：“不错哦。”
萧冉把湿纸巾扔到垃圾桶里，回头一脸骄傲地对肖燃说：“当然，我想如果我做了妈妈肯定是一位好母亲。”
表情得意，水瞳流动，萧冉扬眉笑，朝气蓬勃，整个脸部轮廓像浸透了阳光的温度，温和得万分动人。肖燃看见她的笑颜心口竟紧了下，不由自主地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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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手怎么了？”目光落在萧冉的手背上，血痕几道，狰狞夺目。萧冉闻言举手看看，不介意地说：“哦，没事没事，不小心刮的吧。”说完在床边的椅子坐下，见肖燃没动静就叫他：“你也坐啊。”
“嗯。”他坐下，但目之所及仍是那几道浅浅的血痕：“要不用消□□水清洗再贴上胶布？”
“啊？”萧冉讶然，眉毛拧了下，摆手：“不用在意啦，小事一桩。前几个月我工作时还和人打起来呢，我们要抓一个骗子，为了制服他手臂都被刮伤还肿了，可过几天依然啥事都没有。”
肖燃突然觉得喉头像吞了苦酒似的，又苦又涩，无比难受。他看着她手背上的浅痕，那么浅那么淡，只要过一两天就会消失，根本无需处理，可心里却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帮她清洗吧，帮她清洗吧…
肖燃吞了吞口水，勉强把眼睛移开转到她的侧脸上。她宁静地看着朱墨云，察觉到他的注视扭头对他笑，肖燃呆了下，勉力遮掩自己的失态：“萧冉，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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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萧冉睁大眼，颤声：“肖医生，你想我怎么报答你？”
“呵呵…”肖燃猛然想起，上一次和她吃完饭后还约了她下餐由她请，这个月太忙，两人愣是没怎么联系，这次是该讨回来了。
“萧冉，两顿饭哦？”肖燃朝她竖了两根手指，萧冉懵懂地看着，倏然明白过来，兴奋地点头：“好咧，没问题！”
她说完就转头跟朱墨云说话，肖燃看着她的侧面，目不转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