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人鬼歌王（二十四）
白安发挥也并没有失误, 很出色地完成了表演。投票结束后, 得第一的竟然是王庙渺, 白安排在第五, 刚好在危险的边缘试探。
观众采访时这样说到：
“完全想不到男神王庙渺这么可爱哈哈哈哈，最后的喵死我喵简直神来之笔, 只想对着他喵喵喵！”
“被二喵萌出一脸血的人不想说话……”
“投他是因为他可爱啊！其他选手也还行吧, 我喜欢直接撒钱那个……哦, 不对, 是餐厅优惠券。”
……
白安对此没有什么表示, 倒是萧临晏气得跳脚。
打死他他也不会想到让王庙渺出糗反而会让他刷一波好感度！
于是接下来几期节目里, 萧临晏和吴岚都老老实实地策划着“虐猫行动”方案，坚决不让王庙渺有翻盘的机会。
白安名气不响, 倒也通过流动观众小小赚了一点粉丝，名次基本在三到五之间，杜绝了淘汰的可能性。
萧临晏打死都不想说王庙渺的排名在第一和第二之间游移。
节目录制已经过三分之一, 白安这个时候得赶去另一档大牌综艺进行录制。
这个综艺叫《一穷二白》, 顾名思义，以“穷”为卖点。所有来上节目的艺人都得凭借限量的资金完成任务，不允许直接向路人借钱、要钱等行为。
所以一般来参加这个节目的很多艺人都会出糗，笑点也从此而来。当然, 也有不少艺人展现出了厉害的挣钱手段, 让人心服口服, 大呼“教练我要学挣钱”。
总之, 这档综艺很大牌, 上了的嘉宾只要不展现出招黑的性格，基本都能小火一把。
而萧临晏的计划，就得从录制这期节目开始展开。
《一穷二白》节目组拍摄现场。
漆成红砖块模样的围墙一望过去简直看不到尽头，高耸的塔尖和起伏的彩色屋顶隐在围墙内，顺着视线的窥探若隐若现。天光洒下来，给万物抹上闪亮的色彩。银色大门宽而高，拉开时仿若进入童话中的仙境。
白安吃惊地看看面前的游乐园，然后看了看手上紧紧攥着的十张百元纸币，整个人的表情简直如在梦里。
节目组开场就是靠手气抽分发的钱币，萧临晏非常擅长发挥自己的优势，毫无心理负担地偷看了节目组准备的钱包里有的纸币。
因为游乐园消费较高，所以比起往期节目来说，节目组简直大方到飞起。
一共七个嘉宾，四男三女，所以一共七个钱包，款式不一。
粉红色有蝴蝶结的钱包里有两百五十元，黑色男士皮夹里有一百七十元，画着卡通人物的钱包里有一百元，素色白皮夹里也只有一百七十元，彩虹色钱包里则有四百元，紫色蕾丝皮夹里有六百元。
而白安选择的是小零钱夹，里面塞了足足一千元。
节目组热衷于玩重量把戏，越沉的钱包里往往钱越少。有一次钱包足足有四百克重，结果里面全是硬币。
所以一般人轻易不会选零钱夹这种一看就好装硬币，又有重量迷惑优势的钱包。
除了有鬼帮忙作弊的白安。
其他嘉宾一看见白安的一千元，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尤其是只拿到一百元的女嘉宾。
她柔柔弱弱靠过来，刚想娇滴滴地说：“白安，我们能不能组个队？”
就被导演无情打断，“今天不允许组队，大家各自去游乐园玩。必须玩的项目有跳楼机、过山车、激流勇进、旋转茶杯和飓风飞椅，然后进一个主题会馆带周边回来。”
那女嘉宾咬咬唇，不甘地退开了。
跳楼机八十元一次，过山车七十元到一百元不等，激流勇进一百元，旋转茶杯五十元，飓风飞椅五十元一次。主题会馆周边更是五十元到千元不等。
最省钱的办法只需要花四百就足够了，那就还有两个人会多出一部分钱来轻松完成任务。不过节目组想必不会让他们过得这么愉快。
果不其然，导演组宣布：“拿到六百元及其以上的人门票需要自己购买。”
成人票两百五十一张，这瞬间就花去了两人优势大半——除了白安。
其他嘉宾已经进入游乐园，白安和拿着基佬紫钱包的男嘉宾对视，彼此脸上的表情都很复杂。
白安：“……”
李荣兴：“…………”
李荣兴就是那名品味奇特拿了紫蕾丝钱包的嘉宾，是一名演员，《一穷二白》节目组固定成员，主要活跃在电影荧幕和电视剧上。咖位不算大，但也比白安这样的小透明大多了。
李荣兴打破了沉默，干咳一声，道：“情侣票比较省钱，你看，要不……”
两张成人票五百元，但是情侣票只需四百元，如此算来的确是很划算的方案。
白安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节目组并没有喝止两人的互助行为，检票进场后李荣兴主动开口道：“我们一起去完成任务吧？”
白安没有犹豫，点头，“好，谢谢前辈。”
两人一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绝大多数任务，除了主题会馆和旋转茶杯还没有做。
李荣兴有意无意地照顾着白安，一路上他们两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爆笑或者说有意思的镜头。
这么下来这两个人今天可以说是废了，要不是李荣兴一直带着白安，能有些许看点，估计剪辑成品会把这两个过得优哉游哉的家伙镜头剪到几乎没有。
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
李荣兴和白安都不是能捧哏逗趣的人。
萧临晏在旁边看着干急，一个劲地吐槽两人的和和睦睦。
有点抢镜意识的，都知道这个时候得刻意制造爆点。不能发挥出笑点，就得制造一些意外性的东西：比如吵架和决裂。
白安不像是会和人大声争辩的人，萧临晏只能无可奈何地叹气。
——直到到了旋转茶杯门口。
白安直接被节目组工作人员拦住，他们客气地笑着说：“抱歉，因为您的欧气太盛，怕会让茶杯爆掉，所以我们请您移步——”
白安顺着他们的手势看过去，看见萦绕着童声笑语的设施沉默了。
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声声入耳，白安的表情终于流露出一丝生无可恋。
原本一直噙着温和有礼微笑的白安面具碎了，活像被要求在厕所里给正在准备解开裤链的人拉上裤链。
白安声音颤抖着，他几乎是崩溃地说：
“旋、旋转木马？”
工作人员客气地点着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萧临晏非常不客气地大笑出声。
“请吧。”工作人员对白安示意。
白安在李荣兴同情的目光和萧临晏肆意的笑声中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了一旁的双层旋转木马。
一步一回头，目光中满是绝望，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是马上要被执行死刑的犯人。
旋转木马一层全是小型木马，是给儿童乘坐的；第二层体型稍大，适用于青少年。
遗憾的是，白安不是儿童，也不是青少年。
等到他艰难地爬上第二层，选择了最不起眼的一只木马，萧临晏已经笑晕在地上。
萧临晏抹着笑出来的眼泪，嘴里小声说着：“哎呀我的妈呀，笑死我了，不行了，我要虚脱了……”
白安爬上木马，尽力选择了最优雅的坐姿，要假装自己是真的在骑马，做出宫廷贵族一般的礼仪——然后他在旋转木马启动的一瞬间，随着木马的起伏，彻底破功了。
人生，就像坐旋转木马，总是起起伏伏起起伏伏伏伏伏伏伏伏伏伏。
白安羞耻地捂住脸。
一张纸轻飘飘地落下，也许是因为背后挂着绳，准确无误地落在白安面前。
白安在起伏中艰难看清眼前的字，瞬间表情变得更加绝望。
这实在是太绝望了，简直看见的人都会被他感染。
旋转木马的音乐这时候响起——
“旋转，跳跃，我闭着眼。尘嚣看不见，你沉醉了没？白雪，夏夜，我不停歇。模糊了年岁，时光的沙漏被我踩碎……”
白安随着歌曲绝望地跳了起来。
“旋转——”
白安起身，换了个方向坐木马。
“跳跃——”
白安站起来一点，然后往后挪了挪，最后重新坐下。
“我闭着眼，尘嚣看不见——”
白安闭上了眼，还刻意转过头去对着站在他旁边的跟拍摄影师示意自己闭上了眼。
“你沉醉了没——”
白安用口型问摄影师：你、沉、醉、了、没……
而摄影师诚实地摇了摇头。
白安也跟着诚实地摇了摇头。
“白雪，夏夜，我不停歇——”
白安还没想好做什么动作，旋转木马就停了下来。喜悦瞬间浮现在他脸上，他一拍木马屁股就准备下来。
工作人员拿着喇叭大喊：“白安你没过关，跟着别停歇——”
阿官真的很严格。
白安绝望了。
一连跳了三遍，白安才被放了下来。刚一落地，工作人员对他摊开手，笑嘻嘻地说：“白安老师，这些可是节目组付的，得还。”
白安生无可恋地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递给笑嘻嘻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吹了个口哨后离开了。
萧临晏连忙凑近白安身边，“为什么非要跳舞？太尬了，我看着都想笑。”
白安用无神的双眸回望萧临晏，良久，嘴唇动了动，嗫嚅道：“……不表演，扣钱。”
由于摄影师还在拍摄，白安只得用传声的方式说话。
“扣多少？”
白安深吸一口气，比了个五。
“五百块？”
白安沉痛地摇了摇头，“五万块。”
萧临晏很不给面子地“哈哈哈”笑出声。
由于白安耽误了太久，李荣兴已经结束了旋转茶杯的任务，委托工作人员替他带话，他先走一步。
“去哪个会馆？”萧临晏戳戳白安肩膀。
白安想了想，往四周张望了一下，犹豫着说：“星战吧……”
萧临晏理解地点了点头。
毕竟哪个男生没有星战梦呢？手持光剑砍杀敌人是萧临晏还是儿童时最大的梦想。
可能白安也是这样，大家一起追忆童年。
只是萧临晏没想到白安有那么少女心。
在去星球大战主题会馆的路上，有稚嫩童声吆喝着：“玫瑰花，玫瑰花！还有爱情气球！”
白安的脚一瞬间就顿住了。
他转头看看那卖力吆喝着的瘦小身影，忍了忍，最后叮嘱道：“在这等我，别走。”
萧临晏乖乖等着，看着白安一路穿过人群，走到小童身边，买了一个心形气球。
气球粉嫩嫩的，飘在他头上。
如果说是一对情侣还好说，只不过在外人眼里白安形单影只，孤零零地拿着一个气球，特别可怜。
萧临晏震惊地看着白安手里的气球，“你干嘛？”
白安笑着眨眨眼，“秘密。”
星球大战主题会馆。
“卧槽！”萧临晏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直接走不动路了，张着大嘴震惊地拉拉白安的气球。
——拉气球白安就能感知到萧临晏的呼唤，就不用拉手了，这样容易被观众看出异样。
“嗯？”白安跟着转头，于是他也停住了脚步
在人来人往间，一人一鬼生生站成了雕像。
“真美。”萧临晏感叹道。
白安点点头，也跟着说：“太精致了，难以想象这是人类能做到的程度。”
跟拍摄影师不明所以，顺着白安的视线拍着橱窗旁看起来像是在等人的秀美少女。
那少女金色的头发被烫成大波浪，妆容精致，眉眼间带着不耐。
的确五官像洋娃娃一样精致。
摄影师点点头，然后重新把摄像机对准白安。
白安和萧临晏还在感叹。
萧临晏：“这简直不是人能做到的！”
白安：“我这辈子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存在……”
萧临晏：“真的，太厉害了，我的天呐……太美了！”
白安：“这美简直惊心动魄，看着就心驰神往……”
摄影师皱了皱眉，犹豫着要不要提醒白安这是在录节目，暴露痴汉一面并不太好。
萧临晏：“走进了看看吧。”
白安跟着前进几步，几乎要贴近那名少女了。
摄影师跟着走，已经酝酿好情绪，准备提醒白安了。
“好贵啊……身上钱不够，买不起。”白安感叹道。
摄影师一怔，重新转换镜头，才发现白安视线所对的只是橱窗里摆着的光剑模型。
……还有达斯·维达的服装。
“我去！”摄影师也吓了一跳，“这也太还原了吧，好精致啊！”
……
白安恋恋不舍地离开星球大战会馆，因为钱不够，光剑都买不起，更别提达斯·维达的装备了。
他只能看着橱窗扼腕，到最后也仅仅买了一个周边笔记本就离开。
白安任务顺利完成，拍摄结束后他还剩下两百元钱——这对于这个节目组来说简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就连节目组也糊涂了。
其实一开始最大面额的钱只有七百元，是萧临晏后来偷偷翻开白安钱包，自己塞进去多的三百。但鬼做事可以说是非常无影无踪，天生的偷盗圣手，根本没有人发现！
但是比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过分，给出去的钱相当于泼出去还被人喝了的水，节目组只能把罪怪到后勤统筹上。
白安深藏功与名。
“好的，打扰了，真的非常感谢。”白安噙着笑容对节目组工作人员鞠躬，“今天运气着实很好，谢谢大家的照顾，那我就先回房了。”
在一干道别声里，白安下了电梯，然后转手按下“下”的按钮。
“你去哪？”萧临晏忍不住开口问。
难不成……要去干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喂，你可就在二十七天又四个小时前对我告白！
白安拉出拍摄结束后一直藏在背包里的气球，神神秘秘对萧临晏笑了一笑。
游乐园。
白安带着萧临晏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转到了今天白天的拍摄地来。
此时已经入夜，霓虹灯逐次亮起，给这个童话世界添了不少绚丽色彩。
白安不知何故，又买了一套情侣票。
白安正准备拿着票进检票口，检票员按照惯例接过白安的票。
她一怔，结结巴巴说：“先生……你这是情侣票。”
为什么白安要买情侣票？
萧临晏思来想去都只能归结到白安钱多到烧着玩的程度。
白安点了点头，温和笑着，“我知道。”
检票员瞬间脑补了风度翩翩的男子本来约好女友却被放了鸽子一事，她同情地检了票，小声说：“祝您找到幸福。”
白安怔了怔，随即绽开笑容，道：“会的。”
萧临晏面上笑呵呵的，心里踩了白安好几脚：我！还！没！同！意！
白安拉着萧临晏，直奔摩天轮而去。
也许是受爱情气球和检票员随口buff的影响，就连坐摩天轮，游客们也友善地让白安先挑座舱。
“唉，小伙子真可怜，拿着爱情气球还被甩了。这一班谁都能坐，就让你先选吧。”
“我赞成。”
“我也赞成。”
……
白安乐见其成，笑着对众人鞠躬：“多谢，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他牵着萧临晏上了摩天轮。
座舱晃悠悠地向上爬去，萧临晏一开始还饶有兴致地趴着看窗外万家灯火，一会儿就无聊地坐回原地。
“真无聊。”萧临晏打了个哈欠。
白安点了点头，“这个的确不算有趣，可惜你没有实体，以后有机会带你去游玩其他设施。”
“嗯。”萧临晏敷衍地点头。
他没当真。
摩天轮渐渐上升着，眼看就要到了最顶点，几乎伸手就能触碰到浓墨一样的夜色。
白安忽然说：“听说在摩天轮最顶点接吻的人能够天长地久。”
萧临晏正在打哈欠，他揉了揉眼睛，斜睨白安，“你信？”
白安严肃地点了点头，然后他期盼地看着萧临晏。
萧临晏：“……”
胭脂色染上萧临晏耳垂和脸颊，他结结巴巴说：“我们还不到那种程度！”
白安没有说话，只是挪了个位置，坐到萧临晏身边。
夜色之中，游乐场灯火辉煌。
灯火映在白安眼眸上，看起来像装着一整个世界。
但细细看去……
里面不过一个萧临晏。
萧临晏委婉地说：“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白安亮晶晶的眼神瞬间黯淡下。
于是一整个世界都黯淡下了。
他勉强扯了扯嘴角，道：“没事，我买了气球，最高点放气球也是一样的。”
原来爱情气球是这个用途……
萧临晏点了点头，“好。”
座舱缓慢驶到最高点，白安趁机运用阵法，强行将气球穿到舱外放开。
萧临晏仰头看着，夜空中繁星点点，却只有一颗粉色的心最为夺目。
那个心飘着，飘着，慢慢向上飘着。
不知道能否飘去自己的归宿之处。
——萧临晏心里明白，放气球哪里等同于接吻，只不过是白安为了不尴尬找的台阶罢了。
突然萧临晏手腕被轻轻碰了碰，他立刻回头，看见白安正一本正经地给萧临晏手上串着的细绳打结。
“你干什么？”萧临晏一怔。
白安打好结后坐起身，细绳另一端牢牢地握在他手里。
萧临晏一看，这不就是气球线吗？
他失笑，“你干什么？”
白安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细绳，道：“把你牵住，心可以飘……”
白安认真地看着萧临晏，白安说：
“但你不能飘走。”
“所以我得把你用气球线绑住，这样就算你飘走了，我也能把你追回来。”
萧临晏心头一动。
万千思绪一下子涌上心头，但分明每一缕思绪都写着“白安”两个字。
千言万语接近喉咙，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凝视着白安，像是要透过他的灵魂看见别的什么东西。
也许是气氛太好，也许是人太美，萧临晏一时间忘记了真实与虚拟的隔阂，悸动间他蓦地明白自己的心意。
……不就是弯了吗？
于是萧临晏最后只是笑了笑，说：
“好。”
“那你可得绑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