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共聚天伦
“怀妃娘娘愿意帮臣女找一把琴吗?”安梓纯问。
“琴?”怀妃稍显疑惑的盯着安梓纯。
安梓纯虽然选择将怀妃加入计划,却依旧有所保留,并未将琴中遗旨的事说明。毕竟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丝风险,她自问还未与怀妃亲厚到将所有的身家性命都系在一起。
怀妃倒是个明白人,并未多追问,安梓纯既叫她找琴,她便尽心尽力的找,从仙阙宫到长宁宫,几乎每个角落都翻找过,琴是找来不少,却也没有发现任何特别。
仅剩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安梓纯难掩失望,难到真要掘了母亲的墓,才能将那把琴找出来?
若非要如此,不单她和代真不肯,怕是连皇上也不会答应。
近来听到的不是丧事就是坏事,总算得了一个好消息,王碧秋生了,生了一个小皇孙。
许久没能在皇上脸上见到笑容,眼前皇上竟笑的这般开怀,以至于安梓纯都有些恍惚。
知安梓纯与王碧秋亲厚,皇上格外恩待,准安梓纯与徐德贵一道往七殿下府上送赏,安梓纯求之不得,真想快点见到那个宝贝孩儿。
朱贵嫔新添了小孙子,自是欢喜,奈何身为宫嫔哪能随意出宫,心里再急也没有法子,唯有半路上拦下了安梓纯,求安梓纯将她老早之前备下的一套吉物,托安梓纯一并送去。
安梓纯答应的干脆,到并未因先前的不愉快而为难朱贵嫔毫分,也叫朱贵嫔大松了口气。
王碧秋身子本就康健,所以这孩子生的顺利,安梓纯乍一见她,脸色好的竟不像才生产过的妇人。
“叫我好生瞧瞧这位为皇室开枝散叶的大功臣。”安梓纯笑盈盈的迎到床前。
王碧秋见了安梓纯也是高兴,忙探身要起来。
“可别,姐姐好生躺着,坐月子可不能下地。”
“哪有这么娇贵,现下去院子里舞一套剑也不成问题。”王碧秋与安梓纯玩笑一句,脸泛红光。身在皇室,新婚半年便有了身孕,又是一举得男,可不是要好好得意得意。
“方才瞧过孩子,生的真好,像极了姐姐。”
“像我可不好,得像殿下才能俊朗。”
“是,又像姐姐又像殿下,福气大着呢。”安梓纯挽着王碧秋的手。“对了,咱们启瑞国的规矩是男人三日之内不能踏入产房,殿下对姐姐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个劲儿的叫我问候姐姐。”
“他呀,依旧是小孩儿心性。”王碧秋虽口上这么说,可脸上的笑意却不淡反浓。
“方才若非同昌公主劝着,殿下怕就进来了,想要好好抱抱姐姐,亲亲孩子他娘呢。”
“小丫头,不害臊,竟打趣起我来了。”
“哪有,我是真心为姐姐欢喜。”安梓纯说着,揽过王碧秋的肩膀,“可知皇上为才添了小皇孙多高兴,方才徐德贵在外宣读恩赏礼单时,可是生生喘了好几口大气,那些个赏赐,足足装了三驾马车呢。”
听了这话,王碧秋当然喜不自胜,“父皇疼惜这孩子,便是这孩子天大的福气。”
“祖父疼,祖母又怎会不疼。临出宫前,朱贵嫔特意找来,将一套长命锁和一堆吉祥如意的物件交给我,托我捎来给姐姐给孩子。眼下都在殿下处收着呢。”
“是啊,等月子坐完之后,得赶紧抱着孩子入宫给父皇给母妃问安呢。”
“能亲手抱抱小孙孙,皇上必定更欢喜。”
稍坐了片刻,安梓纯便要循着规矩,与徐德贵一同回宫复命了。满腔的话还没说完,扫兴是扫兴些,可来日方长。
临告辞前,安梓纯又去偏屋里瞧孩子,赶巧含玉也来了,倒是真巧。
见含玉是独身一人过来的,安梓纯觉的奇怪,“六哥没来?”
含玉点头,连笑容里都添了几分惨淡,“殿下如今见不得孩子,尤其是这才出世的孩子,只怕会念起那个孩子,所以便不来了。”
这也是常情,安梓纯没再追问,正要与含玉多说两句,不想徐德贵催的紧,安梓纯无奈,唯有速速回宫复命去了。
打七王府回来的一路上,安梓纯脸上就未断了笑意,却在回到俪坤宫后戛然而止。
见王院使和拓拔吉苍都在,安梓纯便料到是皇贵妃不好。
“怎么?”安梓纯问。
“先前忽然晕厥过去,还好代真来报的及时,否则人怕是就——”王院使道。
“今儿晌午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不好了。”
“怕是因为七王妃诞下皇孙的事。”代真凑到近前说,“皇贵妃是又想起了林氏那个孩子,心里难受,所以才忽然发病的。”
可不要难受,林氏那孩子是再有几日便要足月降世的,却被皇贵妃一剂毒药断了生路。
亲手毒害了自个的亲孙子,皇贵妃岂能不懊恼。
如此情形,安梓纯原不打算去皇贵妃跟前回话,可刘令人却来请,说皇贵妃执意要见郡主。安梓纯无奈,只好往明月轩去。
“那孩子生的怎样,像老七还是像王氏?”皇贵妃问,口气平和。
“都像,眉眼生的像王妃,额头饱满,像极了七殿下。”
“老七是个有福气的。”皇贵妃叹了句,“朱贵嫔是继你母亲之后,皇宫里,头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产下双生胎的宫嫔。你都不知,皇上当时欢喜得意成什么样子,否则区区宫婢,也不能一跃成了贵嫔。”
皇贵妃气息很弱,话说到后头,安梓纯险些听不清楚,忙劝了一句,“您累了,歇歇吧。”
“新添了皇孙,皇上很欢喜吧?”
安梓纯点头。
“若那孩子还活着,一定比老七的孩子更得皇上眷顾。我的谦儿长的多俊,是皇上这么多皇子中,长的最好的,若孩子像他,一定差不了。”
听了这话,安梓纯心里越发难受。早知今日会抱憾,当日又为何不留后路。皇贵妃的确是可怜又可悲。
“与本宫说实话,老六是不愿见本宫吧。”皇贵妃倒是个明白人。“他还怨我,不肯原谅我。就算我快死了,他亦不可怜我。”
皇贵妃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直到昏睡过去的时候,颊上依旧泛着泪光。安梓纯起身,替皇贵妃掖了掖被子,便起身出去了。
原本的喜事,竟成了皇贵妃的催命符,三日之后,皇贵妃的病情骤然凶险,王院使的意思就在这两日了。
尚宫局和内侍监早已备下。即便皇贵妃此刻就咽气,丧礼也会办的体体面面,风风光光的。
许是得到了什么风声,这两日来往俪坤宫求见皇贵妃的宫嫔徒然增加了许多。
安梓纯不解,实在不知这帮女人究竟存了怎样的心思。
是想亲眼瞧瞧这位曾宠冠后宫的女人,弥留之际的惨状,引以为戒,劝自个居安思危,还是为留个友善的名声,好在皇上跟前现现眼。
都说与人为善,不该主观带有恶意,可内宫行走的日子不断,安梓纯看惯了世态炎凉和勾心斗角。在人生最后的时光里,安梓纯不愿皇贵妃再牵绊于内宫是非之中,所以无论是谁求见,哪怕是怀妃和德贵妃,安梓纯都挡了回去。
九殿下似乎也意识到他母亲将不久留于人世,虽然每日依旧去尚文馆和弘武馆做学问练武,可但凡有一点空闲,便会赶来俪坤宫与皇贵妃作伴。只是再也没与安梓纯提过六殿下。
一夜大雨之后,这日皇贵妃起的早,说是想出去走走。
眼下人坐都坐不稳,哪能出去走动。可安梓纯不愿叫皇贵妃失望,正寻思着找轿撵司抬张撵来,抬着皇贵妃出去,不想六殿下却进了屋。
安梓纯实在没想到六殿下会来,愣了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刘令人只是捂着脸不停淌着泪,默念着皇贵妃终于等到了。
可最想见六殿下的皇贵妃,却将脸别去一边,不肯瞧他。
六殿下缓步上前,“我扶您出去吧,墙角的荼蘼都开花了。”
皇贵妃抿着唇,微微的点头,又能像小时候一样,认认真真的抱一抱她深爱的儿子。
隔着老远,安梓纯小声问含玉,“殿下怎么想开了?”
“昨夜,九殿下来过。”
怪不得昨日九殿下没来俪坤宫,原是跑出宫去。虽说那孩子是冒失了,却也情有可原。
“其实殿下早就心软了,只是——”
“我懂。”安梓纯望着正站在花圃前看花的母子俩,轻声应道。
“小姐,您要好是去瞧瞧九殿下,昨日是自私出宫的,只怕这事闹到皇上跟前不好。”含玉道。
就如含玉所言,九殿下昨夜私自出宫,今儿皇上才一下朝,康华门的侍卫就回禀了上去。安梓纯到时,九殿下才挨了一同教训打勤政殿出来,见了安梓纯,却笑了。
“殿下也真是,惯会吓人的。”
“不打紧,只是挨了几下小腿。”九殿下伸了伸腿,“听说六哥来了,现在还在俪坤宫吗?”
“是,说好白日里不走了,晚膳后,宫里下锁前才走。”
九殿下闻此,却显为难,“今儿怕是去不了了,父皇罚我抄一百张大字,明儿就要,否则就得再打我三十下小腿。”
“不怕,一百张大字,臣女帮殿下抄,若皇上要打您,臣女也替您挨,这天底下,哪有比共聚天伦还要紧的事?”
“说的不错,有父皇在,岂不更好。”话毕,又转身往勤政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