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与她共享荣华

    文珂一再求饶,黄芪却听而不闻,洪姑姑斥文珂:“你想毁了娘娘,还有脸求情?果然是平时看上去心善之人,底子最是恶毒!”

    黄芪右手有力一摆,洪姑姑连忙命人将文珂拖下去,关到禁室。

    利索的脚步声过后,花园好一阵沉默,只听见微风抚叶的沙沙声,偶尔几声虫鸣。

    秦梓柏并不在意文珂,她爱如何处置都没关系,扶风那边也起不了风浪。

    “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微臣闻听娘娘近来爱吟诗做对,微臣所言应该即兴。”他迫不及待想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疏远、陌生的感觉令人心烦意乱。

    黄芪很喜欢他说的那句词,出于稼轩先生的贺新郎,随意问道:“如何即兴?”

    扶风不在,秦梓柏也不需要掩饰自己的心意,笑道:“无人可喜,寄情山水,蓦然回首却发现山水于某人,不及万分之一。”

    黄芪哪里知道秦梓柏想撩她,只以为他有什么阴谋诡计想先挖个坑等她跳,华瑾很可能就是他们的同党,所以不解风情地说:“原来秦世子遇到了仙子,真是可喜可贺,别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就好。”

    秦梓柏顿觉有趣,稍为抬眼望向,却见皇后依然未有看他,不禁有些失落,仍笑道:“这个故事,可比襄王神女更有趣,不知娘娘可有兴趣?”

    黄芪觉得自己应该回泽兰宫,但又想知道秦梓柏葫芦卖什么药,“愿闻其祥。”

    秦梓柏侃侃而谈,将司马相如的“凤求凰”完美地以白话文吟诵一遍,端的是声情并茂,令人动容。语毕,他期待地探向黄芪。

    即使她现在已是人妻,贵为皇后,亦无损他对她的感情,或许迟来,却不迟到。

    只要她肯答应,他立刻能与周朝森合作,诸灭李氏皇族,与周氏共享天下,仍然奉她为后。

    普天之下,也只有她能配得上他的凤冠。

    秦梓柏如是想,不由得有些紧张,可是许久不闻动静,不禁直接抬头望去,只见黄芪已经摇摇晃晃在打盹儿,洪姑姑正待上前扶她。

    秦梓柏心里堵得慌,大好时机居然浪费了。

    他多么想趁她尚是完壁之身与她珠联壁合,免得被那臭小子沾污,也避免遭姑母毒手。不仅是定国公府不肯投诚之故,单单是她本人,姑母已是深恶痛绝。

    而在望仙亭再见后,他想保住她的愿望那么强烈,强烈到他都好几天没碰女色,现月下观她,却没有蠢蠢欲动之意,唯赏心悦目,想与她共享荣华富贵。

    “洪姑姑,仔细些,送娘娘回去歇着吧。她身体尚且虚弱,难免容易困乏。”秦梓柏声音放轻,怕扰她清楚,心里却想待她熟睡,夜里到她闺房暗中诊脉才是。

    虽然看上去并无中毒迹象,只是稍显气虚,但难保上次河安药汤中的毒药真落入她肠胃,余毒未清。

    洪姑姑答道:“谢世子关心,婢臣现在就送娘娘回宫休息。”

    黄芪哪里有睡着,不过是装的,她胆大的以为既使秦梓柏也身怀绝技,可隔着如此远的距离,总不能单凭外表看出她装睡,所以用此法避免与他继续讨论“凤求凰”的话题。

    姓秦的人也真够恶心,不分男女,明知她是有夫之妇,居然说这么露骨的话,再迟钝也听得出来想撩她。若不是整个护卫营都是秦梓柏的人,她已经治他“以下犯上”之罪了。

    洪姑姑说话时已经遮挡住秦梓柏望向黄芪的视线,心里很不满,认为他应该主动告退,哪里有臣子盯着皇后瞅的道理,然而他却岿然不动,只好淡然又不失恭敬地道:“夜渐凉,世子也请回去歇息吧。”

    秦梓柏哪里肯走,他恨不得随黄芪一起回泽兰宫,坐在床畔看她睡觉!就当没听见了。

    黄芪揉揉眼睛,悠悠转醒,落落大方地站起来,“姑姑,夜已深,我们回去吧。”

    “娘娘请。”洪姑姑搀着她,有意在前头挡着秦梓柏的视野,然而徒劳无功,因为秦梓柏长得极高挑,洪姑姑从侍女手中接过大衫给黄芪披上,连同妸娜多姿的身段一同挡住。

    秦梓柏笑而不语,看不到身段也看不到绣鞋,那就看如绸秀发,丝丝拧成他喜爱的模样,但今晚的发饰太素了,璀璨耀目的宝珠与她最是般配。

    北狄国不识好歹,该命定国公府向朝廷推荐将领出征,将其攻下,把北狄国库宝物送给她做礼物。

    黄芪边走边觉得背脊发寒,定是秦梓柏那王八蛋在她身后毒蛇盘身吐信子!她这样走掉,倒是输了气势,到月亮门门口时,蓦然回首望向秦梓柏。

    这一望,望进一双邪气十足的桃花眼里,心头无端厌恶,黑眸闪过刀光剑影,转身离开。

    秦梓柏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要上前一亲芳泽,她目光如电又如风,似冰还似钢,销魂,太销魂了。他身边无一女子能及她万分之一,遇上她真是不枉此生。

    先帝已亡,再也无人能阻挠他!

    黄芪鸡皮疙瘩满身,恨不得飞回泽兰宫,却要保持仪态一步一步慢行,真是折磨。

    回到寝宫后,黄芪见小冬与华瑾相谈甚欢,小冬热切的样子,给人一种她俩倾盖如故的感觉,能有人与自己谈心,也是很幸福的事,希望小冬的幸福不会破碎得太快。

    小冬看到黄芪时,连忙笑着上前:“主子、洪姑姑你们可回来了。华姑姑说药差不多煎好呢,过来看看主子回来没有,若然未归,就把药送去园子给您。”

    华瑾福礼道:“娘娘,徐太医在后厨亲自看火,还说调整了两味草药,味道不会像先前呛人。”

    黄芪面无表情地说:“再怎么调,还能是甜的么,本宫不过是稍染风寒,其实歇两天也就好了,他们大惊小怪而已。”

    华瑾赔着笑,没回话。

    黄芪坐下后,把大衫除下递给小冬,又道:“华姑姑,本宫刚才在后花园本来兴致勃勃,谁想却给蛀虫败了雅兴。”

    华瑾愕然地问:“娘娘,竟有此等事,敢问是谁胆大包天惊扰娘娘呢?”她边问边望向洪姑姑。

    自然是由洪姑姑作答:“真是人心隔肚皮。文珂竟然趁斟茶时拿开水想烫娘娘,幸好娘娘福大命大,只烫到了手腕。”

    “不知娘娘手腕伤势如何?老奴马上去叫徐太医。”华瑾惊讶不已,文珂不是扶风心腹吗?怎会暗地加害皇后?还是受了威胁变节?她疑惑极了,却没发问,而且照目前的情形来看,洪芷欣该是去找徐见山拿过药了,那时她应该去了解手,才没碰上。

    小冬脸色大变,已经一个箭步上前执着黄芪双手想查看,却被黄芪斥退。

    “老是毛毛躁躁,若然严重,本宫还能悠哉悠哉地赏月么?还能气定神闲坐这儿和你们说话。”

    小冬点头如捣蒜,喃喃道:“主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想问涂药没有,但小冬想到洪姑姑心细如发,定是已经帮主子抹了药,就她没个用处。

    黄芪瞥她一眼,见她情绪低沉,没再苛责。

    华瑾心思百转。未几,她忧心忡忡地问:“娘娘,虽然老奴不在宫中侍候各位主子,可在宗人府来人巡查时,闲聊也曾听过文珂姑娘之名,皆有称赞,又是殿下心腹,该不会是与殿下有什么牵连吧?”

    黄芪自己做的局,和谁有牵连不是心中有数么,但戏要做足,略显烦躁地道:“本宫待扶风不薄,她总不能假惺惺接近本宫,再伺机谋害本宫吧?”

    华瑾叹息道:“娘娘无邪,但如洪姑姑所说,人心难测,谁知道隔着肚皮是好是坏呢。”

    黄芪不知道华瑾想把话茬子引向何处,但围绕着扶风开展的话题,最关键的点不外乎其母朱太妃,试试吧。

    “扶风品性高洁,人淡如菊,与本宫也无利益冲突,本宫还是相信她的。”

    华瑾道:“既然娘娘相信殿下,那老奴亦不敢质疑殿下的操守,就审审文珂吧,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如果这人活着,老奴就有法子让她开口。”

    呆愣的小冬听得此言,惊讶地瞅着华瑾,“姑姑,你要用酷刑?不太好吧,会折损福气呢。”

    华瑾凛然道:“娘娘在行宫中小住,老奴该尽心尽力侍候,却让娘娘无端受皮肉之苦,而娘娘并无责罚老奴之意,老奴损点福分又有何干系,帮娘娘揪出祸害才最为重要。”

    黄芪都感动了,快要推翻自己之前因周朝森之言而产生的质疑与防备,甚至想把华瑾带回京城起用,用来对付罗有珠最好,然而她的感动热度不过几息就马上消散。

    “姑姑有心,此事本宫会着洪姑姑去办,本来此次前来碧水山庄是要散心,谁想出这破事儿。”黄芪婉惜地说:“幸好本宫心胸豁达,小小阴谋夺不去本宫雅兴。”

    华瑾拜道:“娘娘慧质兰花,自然能参透世事无常。”

    黄芪刚想让华瑾准备明天带她去游玩,突然闻到草药味,皱了皱眉头。

    小冬连忙道:“主子,我出去端药,如果他们忘了拿蜜饯,我就去取。”不待黄芪答允,就阵风似的往外跑,差点碰翻婢子手上提着的食盒。

    “给我就行,你走吧。”小冬怕给黄芪知道,连忙把食盒抢过来,赶婢子走。

    婢子福礼告退。

    小冬才走两步,突然回头拦着她问:“里面可有蜜饯?”

    婢子惊悸地答:“姑娘,里面有一碟蜜饯。”

    小冬这才急忙进正殿,把食盒搁几上,盖子打开又慌忙盖上。在坤和宫,药都是由洪姑姑喝掉,现在这里四面八方都有旁的人,如果主子根本不要喝药,她又把药拿出来,那不是当着别人让主子难堪吗?

    她的心突突直跳,怎么办呢?刚才就不应该问有没有蜜饯,她就可以假装去取蜜饯拖延时间,等华姑姑走了再悄悄把药喝掉,权当是主子喝的。

    黄芪没什么耐性,等了片刻,还不见小冬把药拿出来,嫌弃地睨着她道:“你是怎么回事?患了失心疯吗?”

    “嘎?”小冬猛然回神,胡乱答道:“主子,没有,我身体很好没有生病。”

    黄芪不悦地哼哧一声,“还不打开?”

    “是。”小冬连忙把盖子打开,双手端药,却不知是要把药打翻还是真的端出来,犹豫之间被黄芪一脚踢开。

    “下去。”黄芪沉声喝道,真不知道小冬犯哪门子邪,心不在焉怎么办事?

    小冬唯唯喏喏,却不愿意走,只好躲到洪姑姑身旁求助。

    洪姑姑拍拍她后背,上前对黄芪道:“娘娘,趁热把药喝了吧。”她这样问,黄芪若然点头,她就端药,若然闹别扭,就见一步走一步。

    反正按着上意办事,总没错。

    黄芪目光闪过嫌恶之色,哼道:“端给本宫吧,总不能辜负了他们一片忠心。”

    洪姑姑先是拿勺子打了一勺放到掌心试温,温度适合入口,才净手把药端出,再把蜜饯拿出来,然后拿勺子想喂黄芪喝药。

    黄芪道:“勺子拿走。”接着整碗捧起来喝掉。

    小冬看得眼都直了,泫然欲泣。洪姑姑轻易办好的事,怎么她就碍手碍脚呢?难怪主子向来不喜她,太笨了。

    华瑾将她们的动静看在眼内,没发现可疑之处,神态很正常,恭敬又欣慰。

    “娘娘真厉害,其实这药啊,就是闻着苦,闭上眼睛一口气喝下去什么事儿都没了。”

    黄芪板着脸,飞快捉了个蜜饯放嘴里,好半晌才道:“华姑姑说得是。本宫也不是那么讨厌喝药,就是……不说了。明日上午本宫想到外头走走,还请华姑姑准备。”

    华瑾笑道:“娘娘放心,先到山脚赏景吧,早晨在山脚往山峰上看,云朵五光十色,最是好看。”

    黄芪露出向往之情,但很快又沉下脸,“洪姑姑,本宫乏了。你亲自审审文珂,别逼得太甚,不然她吃不了皮肉之苦自尽线索可就断了。还有,派人看着扶风,别给她把文珂放走。”

    洪姑姑遵命,顺便把食盒收拾好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