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宛如世外桃园
除了三营神武卫及骑兵营调来的十八精骑外,宗人府也派了五只内侍和五名婢女随行,以避嫌。
洪姑姑上前行礼道:“婢臣拜见世子爷,有世子爷护驾,皇后娘娘很放心。”
秦梓柏彬彬有礼,眼底深处甚至有几分兴奋之色,“洪姑姑有礼,可以出发了吗?”
洪姑姑道:“起驾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雄伟庄严的皇城,前往白云山碧水山庄。
周朝森站在京城第二高楼——摘星楼上,看到秦梓柏任护军指挥使,本就冰冷的眼神似要渗出黑气。
明净的天空忽然暗下来,阳光被一大片厚重的云层遮挡。
凤舆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天边。
周朝森收回冷酷而暗含缠绵的目光,偏头对身后的侍卫道:“叫司马梁造访秦梓柏的药炉。”
侍卫领命。
乾元宫内,皇帝才起,整个人浑浑噩噩,瘫坐在宝座上,涣散的目光望着某处发呆。
慧贵人还没起来。
琉璃与玉瑛已经换更回去歇息。
小布头安排好早膳后,急忙回来把听到的消息告知皇帝。
“皇上,秦世子任护军指挥使。”小布头走到皇帝身边时,没由来心惊胆颤,好像眼前的人是一只伪装成病猫的猛兽,随时会伺机给予看不顺眼的动物致命一击,被袭击的人会完全失去反抗能力,只能接受阎王爷的安排。
皇帝没有反应。
小布头冷不丁打了几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窥视皇帝一眼后,发现他依然如故,壮着胆子道:“皇上?要不小的去打听打听他们的用意?总不能是想和皇后联手吧,那样我们就危险了。”
皇帝还是没答话。
小布头垂着头,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很稀薄,胸口越来越难受,突然双腿一软趴在地上:“小的去看看早膳到没。”逃似的跑出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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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舆缓缓行进,直到午时方才抵达位于白云山腹地的碧水山庄。
建于百年前的碧水山庄,是高宗宠臣亲自设计的行宫,深得高宗欢心。
高宗驾鹤西归前,在此处住了两年,与宠臣爱妃朝暮云霭攀山,晚浴夕阳垂钓。高宗功德耀千古,所以即使行宫常年只有十人看护,也不曾有盗贼出入。
此是系统大人丰满的书中世界。
车驾停顿不久,黄芪醒了。
扶风一直未眠,偶尔撩起帘子一角看看外头的风景,心里畅快极了,心里因被谋害而绵绵不散的阴霾不知不觉间已经消散,与天时一般光风霁朋。
她发现黄芪醒来后,忙关心地问:“皇后,您见如何了?”
黄芪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好像过上神仙似的生活。
吃喝玩乐,万事无忧。
她忽然意识到系统大人不是扔她来进行地狱式特训,而是让她提前养老。
就是兴风作浪的太后爱用毒药这一点,很不好。
不知道系统大人安排内容的书中世界,太后小时候是不是给人药过,所以掌权后也爱药杀别人。
老阴毒了。
秦梓柏看时候不早,然而凤驾未有动静,于是跳下汗血宝马,来到凤舆前恭敬地道:“启禀皇后娘娘,碧水山庄已到,时候不早,微臣恭请娘娘下乘入山庄休憩。”
洪姑姑回礼道:“有劳秦世子。”
之后,洪姑姑隔着黑地金绣的玉堂富贵纹帘子禀报与黄芪知。
黄芪以眼神示意小冬帮她整理仪容,扶风也帮忙。
须臾后,小冬挑帘,扶风先下去,她随后,由小冬搀扶着,抬眸望向前面秀峰——白云生处碧烟渺,疑是蓬莱仙境化。
她作为死宅,看到如此仙气的景色,精神为之一振,惨白的唇畔露出丝丝笑意。
既然因垂首未得见凤驾,可秦梓柏的心莫名悸动,药香与独特的少女体香在空气中丝丝弥漫,如清晨的轻烟般旖旎。他稍稍抬眼望去,只见佳人在上,眉如远山,眸染橘色,绝色容颜并没有因病祸稍减一分,反而因为锋芒不露而显得比平时温和,令人想亲近。她微倚在侍婢身上,虽然羸弱却英气不减,真想令人抱着她,送上这世上最贵重的礼物和长生不老药,好生怜惜。
她比进宫前更美了,甚至比上回在望仙亭所见更令人心悸。
优美山水,在她之下,仿佛失了颜色。
秦梓柏的心怦然而动。
先行到碧水山庄的十名禁卫及十名杂役,加上留守山庄的十名宫人,已经列队在山庄门口迎驾。
护卫军也列成两纵队,整姿肃立。
洪姑姑请示过黄芪后高声道:“皇后娘娘驾到,扶风公主驾到。”
除扶风以外,所有人皆参拜道:“恭迎皇后娘娘大驾,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恭迎扶风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繁复华贵的仪仗队开路,凤驾在中央,徐步走向山庄大门口。
端的是莲步生花,凤驾威严,融洽于四月风光,更引领万千颜色,如诗如画。
一路相随,暗中观望的秦梓柏不禁痴了,原来她安静时走路的姿仪,比闻霜还要优雅,比邓韵芳还要婉约,比……他脑海闪过自己的红颜知己,当时以为也好,那是未曾与皇城中人作比较。
比较之下,只能叹一声——天壤之别。
秦梓柏神游时,黄芪已经绕过浮雕松柏常健纹饰的影壁,进了山庄前庭。
前庭布局十分考究,按风水局“潜龙勿用”所布,两旁栽有柏树,中央有喷泉,泉深九尺卧龙,正殿有乌木梅花纹牌匾,精雕四字——上善若水,笔力遒劲。
右则有高宗印鉴。
想来是高宗亲书。
左旁有一副对联,乃先帝请陈默所作,为纪念高宗而为。
千古帝皇新风彪炳日月……
繁体草书……
黄芪看得很累,有种老眼昏花的昏沉。
她虽然想学周易和梅花易数,可是天赋有限,又无拜师学习,所以连边都沾不上,写书时只会来几句表面的文字应付过去,但人在此境时,她分明感受到天家之威,四海来朝。
好半晌后,黄芪才缓过神来,蓦然想起自己现时的身份,轻声道:“免礼。”
洪姑姑接着高声道“免礼”,众人谢恩,而后各安其事。
黄芪虽然精神不济,但对太后安排秦梓柏接近她一事,十分警惕,就如黄鼠狼给鸡拜年,定没安好心眼。所以她没打算在膳堂用膳,先避开他,等她退烧再说,应该也就今晚的事。
扶风身体也没好透,黄芪叫上她一同到后殿去。
恭谨又整洁的老宫女华瑾在前面引路。
高宗和其它长辈住过的宫殿,都会封起来。今次给黄芪安排的宫殿名泽兰,扶风与她同住,在左边的降香院。
随着黄芪深入的步伐,碧水山庄雅致幽深的园林面貌也一一呈现于眼前,好比置身世外桃源令人心旷神怡。
长这么大头回离开皇城的扶风,不禁连连惊叹,特别是越过分隔前、后殿的垂花门后,坐落在左边的桃林——繁花如满天星辰带笑,盈盈花枝夺人心魄。
扶风被美景所吸引,驻足不前,摇摇黄芪手臂,“嫂嫂,您看,好美,那些花好像会笑一样,真好看。”不知母妃是否来过此地,如果能接回母妃,再次到此游玩,她……
扶风湿了眼眶。
黄芪愣了许久才回过神,嫂嫂……这称呼叫得她心头如七月流火滚烫,真是愧不敢当。
因扶风的注意力在桃林上面,也没注意到黄芪失神。
黄芪实在没什么力气,努力提气简单说要点:“有风,清风。”
扶风回眸望着黄芪,充满童趣的黑眸映着蓝天白云还有她,恍然大悟道:“是呢,风暖桃花笑。”
安静的生命因为有了和风的眷顾,显得分外明媚。
黄芪靠在小冬肩头,“你过会让老宫人去采些桃花,给殿下做糕点和沐浴。”
扶风忙道:“嫂……”她有点胆怯,但看到黄芪淡弱却沉静的目光并无不悦之色,又鼓起勇气道:“嫂嫂,让花儿好生在枝花迎风招展吧,它们的生命也不长,该好好留在枝头。”
黄芪嘴角微翘,“不折损枝干与根脉,来年花又开,却不是这一茬,但眼前被你欣赏的繁花,进了你的肚子也算与你融为一体,留在你的生命里了。”
扶风怔住,久久不能回神。
是么,枝头为绝色,零落却成泥,与她相依偎,算得两安生。
扶风抬头望向已经走远的黄芪的背影,心里暖意融融,就算她是假的,统统是骗人的,扶风也心甘情愿。
“文珂,母妃临去皇陵前与本宫留书一封,本宫一直未拆,待回宫后拆了吧。”扶风相信,那是朱太妃的后着,只要拆阅,必定有良策。
文珂搀着扶风的双手,不觉加重力度,却不曾弄痛扶风,“主子,您看护卫严密,我大概走不了,不如留下侍候你好了。”
扶风不悦,挣脱她的双手,独自大步追上黄芪。
洪姑姑连忙扶着她,“殿下慢些,仔细脚下,保重凤体。”
行宫虽不能与皇城相比,可各个宫殿也十分细致讲究。
泽兰宫以橘色为主调,内衬山水名画,花卉屏风,简单却不失皇家气派,给黄芪最大的感受是——舒服。
“真是名家之手,简简单单却不同凡响。”黄芪赞美。
华瑾心生欢喜,道:“娘娘、殿下,两位是要在泽兰宫里用膳吗?”
黄芪只是点点头。
洪姑姑执着华瑾的手,一只上好的碧玉镯子塞了过去,笑道:“多得你们在此照料,山庄可谓历久弥新。”
华瑾接过,欢喜地谢恩,直接套在手上。她双手保养尚算得宜,五十岁的年纪除了鱼尾纹和法令纹较重外,皮肤尚可。
“老奴谢谢娘娘赏赐,看老奴戴上去可美了。”
她眼中蕴着光,对皇族仰慕而尊崇的光。
黄芪没由来心头一跳,伸出右手握了握华瑾的手,她并不知道这个老宫女的过去与未来,陌生却熟悉,笑道:“很好看。”
华瑾请黄芪和扶风上座,简单说起自己身世。
她的曾祖母原是高宗贴身婢女,三十岁时高宗恩赐她归家并令当地知县安排良缘。高宗云游天外时,其祖母奉曾祖母遗命,携令牌进宫往宗人府请求照料碧水山庄。
宗人府允之。
华瑾亦有养育儿女,但并不在此间,而是在遥远的故乡守着高宗赏赐的田地安生过日子,虽然华谨不在其夫身旁,然而正室之位不曾旁落,还是有名有份。
黄芪不知华瑾为何要提起自己的身世,表面听来并没有与谁有关联,权当听故事般做一个好的聆听者而已。
“你华氏一族对大夏忠心耿耿,值得嘉许。本宫回京后定会奏明太后。”
华瑾连称不敢,“老奴不是讨赏呢。碧水山庄很重要,先帝亦曾前来小住过几次。”
黄芪闻言,倏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又是兴奋又是惊讶,莫非此处藏有遏制太后的圣旨?却不动声色道:“白云山确实是福地,先帝又仰慕高宗仁德,定是偷得空闲常来。”
华瑾面容温和,眼神却变得遥远,似在怀缅昔日时光,“娘娘说得是。老奴先去传膳,请娘娘与殿下稍等。”
她走后,扶风只与黄芪说起,印象中先帝来过碧水山庄三次,有一次带着甄妃,有两次带着郭太妃和钱妃,但太后与朱太妃在先帝在生时,从来未曾得到出宫游玩的机会。
若说荣宠,甄妃在前,甄妃仙逝后,先帝偏爱郭太妃与钱妃,但皇储之位在太子薨天后,一直不曾确立。大家推测极可以是郭太妃之子李景修,但李景修未曾弱冠已经就就藩,于是乎大家都明白,将来必定是钱妃之子李景欣继承帝位。
李景欣没什么过人的特长,但仁厚而且通情达理。
“景修皇兄会欺负皇上,但景欣皇兄不会。母妃说,这是为什么景欣皇兄能留在宫中,继承大统的主要原因。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景欣皇兄居然因父皇驾崩悲痛而亡。”
黄芪一点都不想说起这个沉重又难受且恶心的话题,此剧情现在就如一个污点,烙在她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