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一 **

    【序】

    世如无情若无味,

    世如有情若百味。

    ** 一 ** 神秘少女

    夜,这似乎永无穷尽的黑夜穷尽解数,逼迫着那弯可怜的新月,令她闪躲不及,恨不得即刻投入深海隐去踪影。星也是被嚼碎了的,碎的如同尘埃随风散却。树林更在哀鸣,挥动手臂,欲哭无泪似的低号。寒冷,漫长冬季里最执着之意味,仿佛野兽觊觎天地间所有的生灵,肆无忌惮的游走,听取着孤魂野鬼的执念。若不是那一抹异色血红似闪电般劈开这浓浓深墨,谁知道哪里才是仇怨的尽头。

    血红好像随夜之波漂流,由远渐近,慢慢化开来,愈发浓重、愈发清晰。它居然拥有一双俏眸,美丽而诡异;居然还有两片红唇,花儿一般的脸颊,两条黑亮的发辫借微弱的月光与夜区别。这姑娘约摸十五、六岁的模样,除了樱唇,其余都太过苍白,通体的苍白如同樱唇一样的戏谑疯狂,仿佛是这世界的主宰。

    没有翅膀,却可以悄无声息飘落进古刹,半个时辰的静谧后,天空亮如白昼。仔细看过,古刹原来已经火光熊熊,原本爬满青苔的墙际已渗出殷殷红色,犹如那两片得意而诡异的樱唇。

    火光包围中,少女亭亭玉立,双瞳如火焰般雀跃。无视四周逼近的热浪,一心盯住那怀抱画卷的灰袍老僧。老僧冷眼对她,良久爆发狂笑一声,将半挂画卷极力掷向火堆,自己也随后跳入。那画卷终于在扑向光明的刹那间展开,画中人影飘飘摇摇,似蝴蝶翩翩,舞影婆娑。少女并不搭救,依旧盈盈笑着,笑看万物成灰。一扬手,仿佛被风轻扯,飞将出火海。

    火光妍丽,是最肆意的舞者,它从古刹一直跃上树尖,跟随那血红的精灵一路驰奔。万丈激情,邀约每一个阻挡者共舞。夜歌将尽时,风足止步,它这才依依不舍的退却,目送如它一般鲜艳的精灵离去。

    古刹西,山路头,翠枝巅,荡秋千。红衣女子正玩得不亦乐乎。忽然风声紧,银虹扑面。少女贪玩,不躲不闪。美目盼兮,巧笑倩兮。那白色闪电眨眼间已穿过血红色,可少女依旧笑着,身上并无伤痕。就连持剑的男子也未看清她究竟何时避开锋芒,逃开厄运。不及细想,第二剑随势刺去。这一剑更迅猛,直逼要害。姑娘却慢下来,似有意的将动作放迟缓,再次稳稳避开剑锋。

    第三剑、第四剑......绵绵不绝,横扫千军。剑屏划开,如银瀑千丈;血红如花,总在崖畔,身姿轻盈,游刃有余,随风摇曳,灿烂夺目。

    白衣男子被戏,显然忿怒,低吼一声,似聚焦平生所学,用尽力气刺出锐利,直指血红的中央!而他的对手却毫不畏惧,只将毕露的锋芒当作菱花镜,任凭你如何变幻方向,她自顾自的映照可人模样。

    白衣男子怒不可遏,却无计可施,正愁眉不展时,身后一声娇喝:“公子手下留情!”话音未落,另一柄长剑硬生生挤进战场,凭空架开公子的龙泉青锋。细看过去,却是一名相貌平常、黄衣罗裙的婢女。只听她劝道:“公子,此女不可杀!”

    未等公子细问,那红衣女子已飞进阴暗处,转眼迷失了踪影。

    天际,残月无处遁逃,终于逝去。碎星更是不见踪影。只有那幽绿色的树林恸哭不止。它的泪星星点点,后来便丝丝缕缕,最后化一片惨淡晨曦,目送青烟一股,孤寂扶摇,直上九霄。

    公子猜到婢女一来给自己解围、二来不致与红衣女一言未谈就闹入僵局的用意,但仍冷颜,一言不发。还是那黄衣婢女大方施礼道:“公子息怒,此女将来必再出现,只需耐心等候便可,毕竟,她还未达成完全目的,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见公子冰封的眉眼略有融解,婢女急忙又道,“只是现在老爷他......”说罢,眼望山顶方向路尽头茫茫灰烬。白衣公子瞥了一眼,冷哼一声,转身举步下山,再不理那山顶惨景黯淡,物是人非。婢女眉头轻蹙,却不敢逗留,只得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山形已旧,幽林已故,浮华乱舞,荒冢桥头。

    古刹成遗,残垣断壁,谁人能知,其间故事。

    山麓,轻功绝佳的红衣少女早已静候良久,一三十岁左右模样周正的灰袍僧侣双手合十,抛过一柄羽扇,正反两面,绒细若雪,白洁如冰,正面题有血红四行,字曰:

    “繁华烟景转头去,十年无君只风雨。

    风雨洗剑缺合璧,红烛滴尽化白皙。

    临月孤星花照水,盈盈脉脉苦相思。

    若非卿卿梦中人,云月沉沉无痕迹。”

    少女笑意诡异,十指尖尖,抠破羽扇一角,里面丝丝毫毫,层层叠叠,两层洁白之间竟夹一层浓郁血色,微微着力,殷红染却少女指尖。女子轻轻蹙眉,略有些困惑,僧侣只道:“善哉善哉,血债血偿。善恶有报,天意使然。”

    女子心领神会,飘然离去。身后风起,是方才未尽之杀气,和着那方才喧嚣古刹数十亡者化一片烟尘寥寥。

    风声呜咽,咽噎成歌,歌尽沧桑,沧桑谁懂?

    雨落成曲,曲终人陌,陌路何必,何必相逢。

    红衣一路飘零,一路洒香,香随风散,片刻弥漫。半个时辰后,花香去尽,红衣背后多出四名佳人。佳人彩绢,花缀裙带,梅兰竹菊,各如其人。佳人施礼,问其所驱,红衣不答,笑颜胜花。梅兰竹菊,面面相觑,心中万千疑虑,足下依旧随行。

    转眼至李将军府,红衣曼妙,顷刻掠过高墙,佳人正欲跟从,府门却开,家丁既出,看见四人惊讶不已,忙呼管家,管家赶到,不由欢喜道:“原来是淮扬四美,前日请不到,今日早来想必是被将军的诚意所动,先请花厅品茗,待老奴禀报将军。”

    四美人见事已至此,只得随了管家,前往花厅。趁管家禀报之时,四人商议,到底也不清楚红衣女子何许人,何来帮中特有之香,又何事驱使四人。种种疑惑正浓,窗外竟适时飞进一柄羽扇,两层雪衣,包着角落一点隐红。犹如蝶舞,翩翩跹跹,正落在兰花裙边。

    兰花裙的女子见之不禁拾起端详,端详片刻,已连连倒吸凉气。竹带的女子好奇问道:“兰迟姐姐,难道你已知道什么……”

    “兰迟,你慢慢讲来。竹弃莫要催促。”梅花裙的美人道。

    兰迟张望周围,侧耳倾听,确信并无李府之人在附近走动,这才悄声坦诉:“此扇甚邪,更有故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