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偏心的枣树
一棵枝繁叶茂、高大气派的枣树，长在一所小学后墙边，一批批学生吃着这棵树上的枣子长大了，没有人清楚这棵枣树的年纪，她就像一位德高望重的名师，受人尊崇。学校里的学生，像枣树上的枣子，越来越多，多得容不下了。学校只好建一幢新教学楼，楼址就选在大枣树旁边。由于大枣树占据着很大的空间，开发商计划将枣树砍去，当工人拿着长锯来到枣树下时，树上正结着半边天的枣子。工人只好请示校长，问那些枣子是否要先摘去。校长还没听懂什么意思，但看见工人手上的长锯，问：“你们要干什么？”
工人回答说：“不是要做新教学楼吗？那棵枣树实在占地方，必须锯掉！”
校长连连摆手，说：“使不得，枣树是学校的标志物，怎么能锯掉？就是我同意，全校师生也不会同意的。你们反正要在教学楼四周植树的，可以把这棵枣树纳入设计中嘛。”
工人说：“问题在于，这棵枣树长得不是地方，如果往前挪七八米就太好了。”
“枣树根深蒂固，怎么挪？”
“那只有锯掉了，总不能在教学楼里凹出一块位置来。”
校长笑着说：“凹出来好呀！你把这个提议告诉你们老板，教学楼不要建得太古板，凹成一个弧形，还带艺术性呢，再加上这棵几百年树龄的枣树，不是一番绝妙的点缀吗？”
“可是，设计上有难度，施工上有难度，工料上要增加，造价肯定要高很多，为了一棵枣树，何必呢。”
校长马上去见建筑老板，说：“无论如何得留下这棵枣树，有些东西不是用钱就能衡量的。”
枣树与新教学楼成了邻居，枣树有多高，教学楼也有多高，这真是一道风景！
可把这些学生乐坏了，以前，只能摘到两三米高的树枝上的枣子，现在，靠在栏杆上，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扯过一大把枣子来。于是一些树枝树叶的，枣皮枣核的，丢在走廊上成了垃圾。枣树躲开了工人的长锯，以为万事大吉了，谁料大多数学生借着新教学楼的高度，开始对它掠夺与摧残。虽然枣树上带刺，但那些刺儿能抵挡得住学生们的诱惑么？
枣子主要分布在二楼与三楼的护栏边，有些枣树枝，基本上伸进走廊里边来了，好像一只手，欢迎那些小朋友前来光顾。二楼与三楼呈现截然不同的现象，因为校长办公室设在三楼，班主任也作了强调，谁要是擅自采摘枣树上的枣子，破坏校园景观，谁就要受到处分。那些长在二楼区域的枣子，还很青，还很小，就被顽皮的学生摘下来当子弹射击。一些枝丫折了，一些树叶落了，稀疏得像掉了毛的母鸡，枣树心里十分难受，尽量避开那些摧残她的孩子。在三楼，枣树上的一片叶子，也没人去动，三楼是大点的孩子，懂事，也知道校长为了保住这棵老枣树，在建新教学楼时多花了十几万元的代价。孩子们在枣枝下读书，在枣叶掩映的枣子丛里数数，既感受自身的成长，也亲眼目睹枣子的成长。有的学生还给枣树捉虫，给树枝洒水，把枣树当作一位仁慈的母亲。那些长在三楼护栏边的枣子呀，一个个赛过葡萄，由青转红，由红变紫，像一盏盏发亮的小灯，鼓励孩子们发愤读书，结出属于自己的灿烂果实。
校长让人把成熟的红枣摘下来，像长龙一样摆在三楼的走廊上，枣子又红又大，尝一个，又甜又香，把孩子们的口水都馋出来了。原本说，三楼采摘的红枣，只是给三楼的孩子们品尝，但校长把二楼的低年级小朋友也叫上来了，按秩序排好队。
班主任、科任老师在现场维持秩序。
“二楼的小朋友，你们二楼没长枣子吗？”校长问。
“长了，长了很多，又密又多。”一个小女孩举手说。
“长了枣子，那枣子到哪里去了呢？”校长追问。
一些摘过枣子的男孩子，不好意思起来，躲着笑，脸红得比枣子还红。
“好多同学看见枣子就摘，还拿去当子弹打人，枣子全没了，真可恶！”另一个女孩子说，好像别人将她名下的枣子摘走了。
“有没人同学吃过那些摘下来的枣子？”校长还是问。
“有，校长，我就吃过，一点也不好吃，又涩又酸，还带苦，个头小得像花生米。”一个胖点的孩子举手说。
“你们看看，人家三楼的同学多好，不但不摘，反而爱护树枝，爱护枣子宝宝，才有今天的收获，你们想不想有像他们的收获呀？”
“想！”几乎所有二楼的小朋友都大叫着，有的把脚尖也踮了起来，他们的眼睛注视着那些原本不属于他们的红枣，但他们希望分到几个，那怕是一两个，看看大红枣有多么好吃。
“既然想，那你们该怎样做呀，能不能摘枣子宝宝当子弹打人呀？”校长启发式地问。
“不能！”声音响亮，连枣树也感动了，树叶儿擅动着。
在校长的授意下，学生们有条不紊地品尝大红枣，每个学生的脸上都扬溢着笑。一个学生拿了一个最大的红枣，递到校长面前说：“校长，你也尝一个吧，如果没有你出面保护枣树，我们只能喝西北风了！”
校长吃了一口，觉得很甜，他对二楼的学生说：“如果二楼的枣子宝宝能长大，长成熟，我们还可以吃更多呢，大家说对不对呀。”
所有的同学都回应：“对！”
然而第二年，二楼的枣枝仍处在受伤害的阴影中，它们尽可能地避开二楼走廊，有的向三楼伸展，想找一个理想的生长环境，有的拐向另一边，远离走廊。二楼走廊边的树枝，像是溜走了，又像是收缩了，总之，留有一大片空间给那里的小朋友。那些树枝儿，有选择性地开花、结果，总是把枣子宝宝挂在高枝上，挂在距走廊很远的地方。三楼的枣子树枝，跟同学们更亲近了，甚至把枝叶伸进了窗子内，与同学们一块听课，一起玩耍。那些挂在窗户边的枣子宝宝，生长得很踏实，很安心。爱美的女孩子，甚至帮枣子宝宝穿上一件花衣，真是浪漫极了。
二楼的小朋友一起到校长办公室去告枣树的状：“校长，校长！枣树偏心，专把枣子结在三楼，不结在二楼！”
校长微笑着说：“你们已经伤害了它，她是记得的，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来年的秋天，你们二楼的走廊一定挂满红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