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升温
最终她带来的锅贴已经冷成了石头，面条也糊成了一碗面疙瘩，但他依旧兀自吃的开心。她红着脸假装在房里转悠，才发现他的工作电脑还开着，回头问，“这么晚了还工作？”
他边吃边回答，“锐行那边最近在外省有个项目，子信之前就交给我了，我得尽快把图赶出来。”
她抱怨：“看来就算我不来，你也不会早睡觉。”
“那不一样，你不来我可以早点完成工作，但你来了，我只能再拖一拖。”
“你工作做不完别赖我身上，我又不会打扰你的工作。”
他笑，“你在我身边，我哪里还有心思工作。”
日益相处下，穆凡发现他的脸皮厚度有了显着提高，但心下却全是欢喜，并不同他计较。而且他说是那么说，吃完饭后还是扑在了工作桌前，她就静静地站在书架边翻本书看，尽量不发出什么声音打扰他。然而饶是如此，他还是会停下偶尔和她说几句话，让她没有那么无聊。
有时她也会去电脑前看他绘图，看了一会问：“这个是h省的项目吧。”
他正好画累了，直起背捏了捏鼻梁，说：“你也知道？”
她点头，“水墨江山那个项目合作的还算愉快，锐行有意向把这个项目的广告也给派朗做，就是听说在外地，要去实际考察，所以现在还在洽谈。但估计这两天就能谈下来了。”
宋景生思索了会，“你会被派去吗？”
穆凡想了想，回答：“不知道，有这个可能，但也不一定。”
“给你看看这个。”
他从电脑中调出一个文档，打开然后点击，里面满满的都是有关大海的照片。天空蓝的清澈，海水蓝的深邃，在阳光下美得不可方物。穆凡只是看图片便已觉赏心悦目，宋景生解释说：“子信前几天刚过去，跟我打电话时说那里有多美，还顺手拍了点照片给我。而且锐行这次的项目就在一个还未被过度开发的海边，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去看一看玩一玩，相信你会喜欢。”
她心痒难耐，转头看他，“那你去吗？”
宋景生沉默了下，然后摇头，“我近期可能没有时间。”
如今宋汝良还在住院，她当然知道他不可能会去外市，虽失落，却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哪怕下午已经睡过，可也熬不住这深夜寂静，穆凡终于在他的床上沉沉睡去，直到一觉睡醒时已快六点。他桌前灯还亮着，但不知何时他已趴在桌上睡着。她叹了口气，帮他关上灯，取过毛毯盖在他的身上，然后趁着天色未亮又急匆匆的离开返回家中。
但非常不巧的是，往常这个时间还未起床的穆秋萍竟已在厨房开始做早餐。看到她回来，穆秋萍并没有太惊奇，只是边用勺子搅动锅内沸腾的白粥，边问；“去晨跑了？”
穆凡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上的运动鞋，有些庆幸有些心虚地嗯了一声。穆秋萍将煎好的鸡蛋和煮好的白粥端上桌，“空着肚子晨跑不好，吃饭吧。”
“啊，好。”
因为心虚，穆凡趁着吃早饭的间隙抬头悄悄看了穆秋萍一眼，发现她神情依旧淡淡的，同平日里没有太大变化，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吃过早餐她看还有时间，就去翻了翻穆秋萍惯常吃的那几种药，发现药瓶里还剩小半瓶，心里盘算了下小心翼翼地问出口：“妈，下个月我抽空陪你去复检一下吧，顺便配点药回来。”
穆秋萍难得没有表示出抗拒，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穆凡心里忽然开始有了期待。也许她和宋景生的路并没有那么难走，毕竟，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不是么。
离开家去到公司，和往常并没有太大不同，只是有部分同事消息灵通，依稀猜到了赵思思缺席请假的缘由，在茶余饭后闲聊时会八卦几句。穆凡并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只能提醒几句便作罢。但由于凤凰珠宝的case本来指定了赵思思，现在只能临时联系对方公司提出改换人选，好在当时提案会演示的方案对方很满意，并没有要求改动，所以换其他人做也是一样，但还是要提前和赵思思商量一下。正忙得焦头烂额之际，peter又将她叫去办公室，同她提起锐行在h省的项目，说合同已经签了下来，就等着派朗这边派人过去考察，而他考虑的人选正是她。
穆凡考虑了综合原因就想推拒，但peter表示之前和锐行的合作是由她负责的，虽然现在她升职顶替了彭雅玉，但还是希望她走一趟。没有办法，她只能答应。而h省之行迫在眉睫，就定在后天。
午休时她打电话给宋景生提起此事，他表示很好，反正时间不会太长，就当去散心。她虽失落他没法同行，但并没有宣之于口。晚上下了班，她抽空去看了下赵思思，发现她的精神虽说好了些，但提起凤凰珠宝的事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全然没有从前有斗志有野心的模样。她有些担心，恰好赵父出去抽烟，赵母端着衣物去清洗，赵思思便趁机拽住穆凡的衣服，小声地请求她去看一下刘一远。
穆凡理解她的心情，本来也打算去看一看的，就应下了。
刘一远同赵思思不在一个楼层，她到后本以为会受到围追堵截，却没料到病房内外都冷冷清清的，并没有所谓的亲戚言行激动地上来讨债要钱。她有些奇怪，就去问护士台的护士。护士听她问起一开始还有些警惕，但得知来意后便义愤填膺地告诉她：“那个男孩家里人太离谱了，头两天刚收到消息时统统跑过来，又是哭又是闹，各种找人要钱，把医院走廊都睡满了，劝也劝不走。虽说这男孩有保险，可到底是自杀闹的，也不会赔太多钱。这下好了，这帮亲戚知道要不到钱还要垫付医药费时，跑的是无影无踪。”
穆凡诧异，“那他爸妈呢？爸妈总不会也走了吧？”
“他爸妈倒是没走，只是听说早就离婚了，也各自有了家庭和小孩，又是从农村来的，根本没多少积蓄。不过幸好没有完全不理这个儿子，会轮流来照看他，恐怕心里也有些内疚。但我看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想起那个曾意气风发指责过他们公司规章制度的大男孩，再听到这个，穆凡心里是既寒心又难过。
护士又说：“你要去看他也可以，他爸妈现在应该出去吃饭了，你这会进去遇不上。就是他做完手术也不久，说话都没什么力气，别让病人太费神了。要是还睡着就别吵醒他了，这孩子能把命撑过来也不容易。”
穆凡点头说好，走之前又问了下欠医药费后医院的处理方式。护士告诉她，现在刘一远用的一些进口药基本上已经停了，也从重症室出来了，只是挂着一些消炎镇痛的水。幸好之前的大手术已经做完，人也已经渐渐清醒，只等着体内的伤慢慢休养康复。就是腿是肯定好不了了，下半辈子都得坐着轮椅过了。
穆凡颇有些沉重的进了病房，却见刘一远躺在床上，身上裹了好多纱布，一双眼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像是记忆暂时中断般，有些疑惑地看着她，许久后才像是反应过来，但只是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
看着他这个样子，饶是穆凡再淡定，都忍不住红了眼眶。忍了又忍才走到他身旁，轻声问：“想喝水吗？饿不饿？”
他缠着纱布不怎么能摇头说话，只是眼珠转了转表示不需要。她看后更觉心酸，努力止住泪意，告诉他，“思思让我来看你。”
然而刘一远的反应并不热烈，或许如今被伤痛缠身的他并不怎么能表示出热烈的动作，但他的情绪没有什么波动，目光也很平静，只是眨了眨眼睛示意他知道了。穆凡不愿让他再陷入绝望，也不好再提，只是单方面同他说了几句话，告诉他会再来看他。
但他似乎并不欢迎，努力摇了摇头后闭上眼睛，终于开口出声：“别来，求你们，别来。”
语气轻如羽毛，却不容拒绝。
穆凡不懂他是在抗拒思思，还是在抗拒所有过去，可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他有需要联系自己就离开病房，然后她又回到护士台把自己的手机号留下，并建议护士为刘一远请护工，而护工护理费由她来出。护士很意外，但因为刘一远的特殊情况接受了这个建议，承诺会尽快请来护工，并答应不会告诉刘一远的父母。
从这里离开后她回到赵思思的病房，并没有隐瞒刘一远的情况，如实相告。赵思思瞬间就哭了出来，“他恨我，他一定恨极了我。”
穆凡则安慰她，“他现在的情况虽然不是很好，但精神状态看起来却还过得去，想必是想通了，你不要想太多了，等养好了伤你可以亲自去看他。”
赵思思却摇了摇头，“他不会想见我，或许，我们永远都不会见面了。”她哭着从床头柜上拿过自己的包，从里面抽出一张卡递给她，“这是我工作以后存的积蓄，本来是打算结婚买房用的，可现在用不着了，你帮我给他付医药费，也许不够，我还会想办法。你让医院千万别给他停药，只是别告诉他钱是我的就行。”
刘一远现在需要的恰好是钱，穆凡没有办法替他推拒，只能接了下来。等一切办妥后她一时间有些茫然，鬼使神差地上了宋汝良所在的楼层，想去看看宋景生。可在走道上左右徘徊后却始终没有跨进那个病房一步。不是害怕，仅仅是担心他难做，更担心原本已缓和升温的关系会变得再度难堪。
此刻她忽然有些理解刘一远为何选择再也不见赵思思。
也许，他不是不爱她了，也不是害怕，不过是想让她在没有他的干扰下，过得好一些罢了。
去h省的行程很快就定了下来，她只是简单的和穆秋萍交代了下便匆匆上了飞机。登机前，她试图给宋景生打个电话，却始终没有人接。
她并不是谈个恋爱就昏头的女人，所以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下了飞机，她先是给穆秋萍打电话报平安，随后又拨了个电话出去，却依旧无人接听，她有些奇怪，但此行出于工作需要，她只能暂且将此事搁下。出了登机口，预备去打车，却在嘈杂的人声中隐约听到自己的名字。
诧异地回头张望，几乎是瞬间就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戴着墨镜、穿着浅蓝色衬衫和花裤子的男人正冲她招着手。
男人摘下墨镜，朝她龇牙一笑，“好久不见。”
她看着眼前这个同往昔风流倜傥模样大相径庭的男人，不禁失笑，“周子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