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宫墙
“柒月这个死丫头去了哪里？”虹锦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她走出自己的门，就到处挑事，作为一个花魁，她一直都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哪怕是婉春院的妈妈，柳妈妈。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就少惹点事吧！”柳妈妈过了女人最美好的年纪，这能靠这些摇钱树，偏偏这些摇钱树，树大招风，个个都是不省心的主。
“我是婉春院的花魁，难道连一个小小的清倌都不能教训吗？”虹锦很大声的喊着。
婉春院的人已经见惯了她飞张跋扈的样子，但没办法，人家是花魁，是婉春院的招牌啊，就算再看不下去，她们也不能怎么样。
“小小的清倌吗？”
这声音不强不弱，刚好让每个人都听清楚，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聚过去。他们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仙女下凡。那红衣女子淡淡的扫过，就勾起了无数的风波。
柳妈妈也算是风尘场上的老手，却也看呆了，“你，你……”
“在下翎央，是柒月老家的朋友。这次来到皇城，本就是要寻亲的，奈何那家人似乎已经不在皇城了，倒是碰巧，遇见了柒月，就带着她闲聊了一日。”翎央举止大方，说话处处得体。
柒月紧跟着也进来了，又是惊艳四座的感叹声。柒月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的面容其实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将每个器官的有点凸显出来，整个人看得出来是她，却又宛如脱胎换骨一般。
柳妈妈只觉得自己年老昏花，身边有这么一个大美人胚子居然一直没有发现。
镜染和木玖也随后赶到，看着这婉春院目光平静冷淡。倒是婉春院的姑娘们，目光看向镜染都带着深深的痴迷和留恋。
翎央好笑的看了一眼镜染，小声道，“没想到，少尊主你竟如此万人迷啊。”
“吃醋了？”镜染也靠近翎央的耳边。
翎央白了他一眼，转而看向了柳妈妈，“若是柒月离开给妈妈带来损失了，通通算到翎央头上便是，翎央会补偿的。”
“翎央姑娘客气了，既然是柒月的朋友，那也是我婉春院的朋友，是我婉春院的家人，不必客气。”这柳妈妈不愧是老手，刚一开口就瞄准了翎央这块大肥肉。若是能把这么一个绝色弄到婉春院里，还怕什么？
翎央这三万年也不是白活，话中的意思清晰不过，“妈妈说笑了。倒是这位姑娘比较有趣，长相一般，不知道为什么可以和妈妈你说话那么不客气？”
翎央是看着虹锦说的，这虹锦是花魁，竟被说成是一般长相，着实气人，又着实的解气。
虹锦也是个不消停的主，“你这贱人胡说八道什么！？”
镜染当场冷似冰霜，连一向开朗活泼的木玖都黑了一张脸。
木玖笑着走到虹锦面前，伸手就是一巴掌，“我是个文明人，不喜欢跟人动粗。打你，也只是因为你说话的感觉，禽兽不如！”
这话说得大快人心。柳妈妈虽然心疼自己的摇钱树，但是不得不说这些年也是对虹锦有很大的不满，竟也没有阻止。
“柳妈妈，翎央作为局外人，本不该多说什么。但是婉春院若想在这诺大的皇城立足，可不能只靠花瓶。”
“这话怎么说？”柳妈妈觉得这个翎央充满着神秘。
“男人贪图的是女人的美貌，但是美貌带来的永远都是一时的惊艳，他们岂会因为一张皮囊就永远不改心意？女人重要的还应该有才华，才华是侵蚀男人内心最好的利器。只有这样才能让恩宠一直不变。”
“这话我倒是有了发言权。”镜染笑着，邪肆的脸给人一种别样的俊美感觉。
这婉春院的姑娘显然是没见过世面啊。翎央心里鄙夷了一小下，想起了翌朔和渊徫，怎么都觉得这镜染不够看的。
“木玖……”
木玖得令，将一袋子的金银珠宝扔到了柳妈妈脚前。
岸香阁一向都不缺这些东西，金银珠宝一直都像垃圾一样的摆在岸香阁的小角落里，如今到了人界，没想到居然派上了用场。
“翎央姑娘，这意思是……”
“婉春院要的是钱，我要的只是我家柒月能够在婉春院有一个好的发展。我可以要公平，琴棋书画，美貌姿态，我相信，柒月都不差。”
婉春院今日格外的热闹，不迎客，不开门。这一日有不少达官贵人悻然离去，他们不知道婉春院是在做什么。
翌日，婉春院再度打开，却发生了一个惊人的改变：一夜之间，皇城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婉春院的花魁换人了，是一个叫柒月的姑娘。
成王败寇这句话不管在哪里都是极为准确的，所以，失败的虹锦再没了高傲的外衣，变成了无人问津的笑柄，反观柒月，倒成了飞上枝头的凤凰，再不是当初那个小小的清倌了。
“姑娘，起床洗漱了。”
柒月坐在镜前，看着里面的自己仿佛还在做梦一样。她看着翎央，对前来侍候的婢女挥手示意下去。
“翎央姑娘，我……”
“成为花魁只是第一步，这是让你能够有机会站在申屠启迩面前唯一的基础。记住我说的话，你只要乖乖的照我说的做，我一定会让你达成所愿。”
“翎央姑娘，这是真的吗？”
“真真假假又何必分的那么详细？你只要记得你得到的一切都要付出代价即可。剩下的交给我了。”翎央起身，消失在婉春院里，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镜染和木玖百无聊赖的待在北藤仙境里，难得看到翎央的身影。
“翎央你终于回来了，整体面对着魔族的这个小子，闷都要闷死了。”
镜染将木玖甩到一边去，走到翎央面前，“我已经托梦给当朝天子了，想必很快就会见到成果。对了，翎央，你知道当朝天子是谁的后代吗？”
“谁？”
“当年那个申屠允宁的后代……”
翎央恍惚想起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三皇子，当初她初来到人界，对这个世界正是懵懂混乱的感觉，那个皇子倒是真真的不走运，偏偏触她的眉头。三千年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又和他的子孙后辈有了联系。
“这倒也是一个缘分。只是，难怪现在的皇城一片混乱，难民到处都是，想起那申屠允宁的品行，他的后代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话倒也不能这么说。申屠允宁早就轮回去了。当朝天子荒淫无能，可他的儿子却还是有出色的，大皇子申屠启礼就是个知书达理，体察民意的好皇子；二皇子申屠启迩虽说性格不清楚，但据说他的骑射武力都十分优秀。”
“就这么两个儿子？”
“怎么可能？皇帝这么荒淫无道，宫里宫外的儿子一堆呢！只是这么多年的明争暗斗，剩下的也没有几个了。三皇子自幼就是个痴儿，四皇子据说受伤瘫痪，五皇子看破红尘当了和尚，那个六皇子整日无所事事，在一干兄弟中格外普通内敛。”
“果然，人界的宫门一点都不简单。”
“不简单，也不代表就没机会。”
“你说的没错儿，既然事情已经开始了，就要好好谋划一下了。”
与此同时，栖凰山上的一个老头打了个喷嚏，看了一眼太阳，傻傻的笑起来。而皇宫里的梧念宫，也在一片安宁中走向旋涡中心。
梧念宫，这个地方，就像是皇宫里的第二个冷宫一样，皇帝儿子众多，想来记都不会记得几个。昏庸的皇帝换来的就是一个怨声载道的江山，老皇帝恐怕已经忘记了当初住在梧念宫中的妃子，也不记得这里还有一个默默无闻的儿子。
申屠启肆看着书，操着剑，如玉面庞慢慢的认真，他的长相不是英俊神武，也不是妖孽狂哉，只是满满的宁静，让人看了心中忍不住去信服。
“六弟啊六弟，你怎么还在看书啊？”
“原来是二哥。”见到申屠启迩来了，申屠启肆也不敢怠慢，赶紧起身行礼。
“行了，都是自己兄弟，别来这些虚的了。你赶紧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出发吧。”
“不知二哥，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去人间寻一个好的声音去。父皇他老人家昨日在惠妃那里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一个仙子，说什么寻人世琴音定江山盛景，这不，父皇命我带一个人，一起去皇城里寻。”
“这子虚乌有的，上哪里去找？”
申屠启迩赶紧看看周遭，“哎呀！我的好六弟，这话可不能随便说。父皇的话，执行就是，莫要质疑，小心被人安上一个谋反的罪名。”
他也是为了他自己好，这眼看老皇帝就要不行了，作为几个皇子中备受瞩目的一个，他当然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不然，他也不会来这荒凉的梧念宫，讨好这个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申屠启肆。
“哪有那么严重？好了，既然如此，我随你去便是。”
皇城的夜晚，也是繁华精致的，夜市里的东西虽然平常，但这对于常年束缚在神宫中的人，好像都有很大的吸引力。
“六弟，这皇城里真是有趣。”
申屠启肆看着这些精巧的小玩意，也难得露出了笑意，“比起皇宫里，的确是好很多。”
申屠启迩笑着，心中却在笑这申屠启肆果然如同传闻中一样，没见过什么世面，就只会在深宫里自己闲着。
梧念宫之所以是第二个冷宫，不仅是因为申屠启肆的母亲被皇帝遗弃自杀，还因为申屠启肆的母亲本是异凉国的和亲公主。这异凉国当初只是一个在皇城边境的异族小国，皇帝年轻时因为与西晟国的战事，不得不利用异凉国的地势。
只是没想到，最终，与西晟国的战事以平局结尾。皇帝当然因此对异凉国没有了兴趣，更是打算吞并这个小国，于是申屠启肆的母亲作为和亲的牺牲品，早早的死在了皇城的皇宫里。
近些年来，异凉国集结了边境的邦国，逐渐庞大，与皇城基本平分秋色。皇城，异凉国，西晟国三分天下的局面已经形成。皇城再也不能把梧念宫的皇子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他们必须用申屠启肆这皇室的血脉，钳制异凉国。
但这也注定了申屠启肆是没有继承皇位的机会了。皇城绝对不会让一个身上流淌着异凉国鲜血的皇子当上皇帝。
所以，申屠启迩才会与申屠启肆交好。他要用异凉国的力量支撑作为强大后盾，申屠启肆简直就是上天赐给他的宝剑。
“六弟，皇宫里的生活哪有这外面的惬意，我跟你说啊，……”申屠启迩突然不说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红影晃过，却勾走了他的视线。
“二哥？”申屠启肆皱眉。
“六弟，二哥带你去个好地方……”
婉春院今日很热闹，都知道婉春院一夜之间换了个花魁，却还都不知道这花魁的能耐，也不知道这花魁长什么样子。于是，这样一个充满着神秘的花魁，成功的让达官贵人挤到了婉春院这里。
柳妈妈自然是喜闻乐见这样的情景的，她只看银子。
申屠启肆看着婉春院这三个字，几乎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你就带我来这里？”
申屠启迩觉得那红衣女子好像就是进了这里，不知怎么找不见人影。“没事啊，你可不要小瞧这婉春院，这可是皇城最大的青楼。里面的姑娘各个都不简单。”
“我们不是要找什么绝世琴音吗？”
“婉春院人那么多，兴许就找到了呢？”
申屠启肆叹气，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怎么可能相信这样的话。
他们在这里吞吞吐吐的，倒是急坏了翎央，镜染和木玖。本来引进去就好，没想到申屠启迩带了一个傻弟弟，处处事事啰里啰嗦的，再过一会看不到柒月了。
木玖性子最急，直接冲了出去。翎央拉都没来得及拉住。
“喂喂喂！你们到底进不进了？”
申屠启迩见是个灵巧动人的美人，当下没说什么。可是申屠启肆不一样，看了木玖一眼就皱眉了，以为她是这婉春院的姑娘。“拉客人也这么无礼吗？”
“拉客人？你才拉客人呢！？你全家都拉客人！！！”木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说过。
“我全家！？那你真是胆大包天了。”申屠启肆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难得的跟着对起来，“我是当朝六皇子，我全家？小丫头，你是想被株连九族吗？”
“好啦好啦，进去吧，别跟一个女孩子一般计较了。姑娘你别介意，我弟弟他就这个脾气。”
“哼！我大人有大量。”木玖觉得自己已经很大度了，这要是渡界在的时候，她一定会先揍人再说。
翎央见那两个皇子进去了，也和镜染一起走出来。看着木玖一阵无语，“你呀！明明是个开天辟地就在的法器，怎么性子还比不上一个人界皇子啊？”
“翎央～，你又嘲笑我。不跟你好了！”木玖转身。
“好了，我的大小姐，进去吧。”
镜染看着，拉着翎央，“翎央可是用了美人计引来的这两匹狼？”
“现在看来只有一匹，而且这一匹，是正需要的那个。”翎央笑了，“进去吧。应该开始了。”
婉春院的中央有一个圆台，台上轻纱飘散掩去一片风景，四周下方粉白莲花盛开，河灯点明，成为唯一的光辉。纱帐缭绕惑人，中有一个身影，身材姣好，半遮半现，别有神秘的韵味……
琴音就那么响起，宛如高山流水一气呵成，却余音袅袅不绝于耳，绕梁三日，回味无穷。这一曲《惊尘》，融进了柒月对人生的解读。曾经的想法天真可笑，也曾嘲笑那些妄想飞上枝头的麻雀，却因一件意外的美好，飞蛾扑火，成为一跃枝头的凤凰。代价，歇斯底里，为爱的执着细腻又隐含疯狂。
这些音符串联起来，成为了惊艳四座，让人合不拢嘴的绝世美曲。纱帐升起，人影出现，似笑非笑的神情，映着一身不素不艳的服装，恰到好处，似不食人间烟火。
“柒月作为婉春院花魁，欢迎诸位的到来。”柒月面带微笑扫过四周，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申屠启迩，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
“六弟，人间处处有惊奇。这不是找到了父皇要的曲子了吗？你觉得如何？”
申屠启肆已经久久不能回神，他沉浸在曲子的曼妙中，感受着那一曲带来的灵魂的撞击，这是一个怎样的妙人，才能做出如此的曲子？
“此曲只应天上有，误落皇城，是我皇城之幸。”
这一夜，柒月成功的进入了申屠启肆和申屠启迩的眼。
一道圣旨，婉春院成为了皇城的一个传奇。而传奇的主人公，已经如愿以偿的，走进了皇宫的大门。
翎央，镜染和木玖陪着柒月一起进了皇宫。
“柒月。皇宫似深渊，一步一小心，处处多留意。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柒月已经沉浸在喜悦中，这离她的愿望已然又近了一步。
皇宫，龙潭虎穴的战场。得到的，失去的，都在这里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