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换脸改命
解我厄铃，系语岸香。
时隔岸香阁坠落人间已经过去了三千年，这三千年里，渡界消失了，岸香阁却在人界重见天日。
人界岸香阁，闻古今，看将来。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个传言传播开之后，人界里，无论是名门正派江湖人，还是达官显贵皇室人，都拼了命的想要找到北藤仙境的下落。
然，世事皆有因缘指引，这北藤仙境，有岂是常人说找就能找到的？
岸香阁中一点焚香，三门五楼开，疑有岸香来。
自渡界被封印之后已有三千年之久，翎央却从未改去对桃花的喜爱，她最爱的，仍然是倚在桃树上，细品一壶醉酿。
“你倒是惬意，已经三千年了，人界来来往往多少人了，还是没能积累够灵力不是吗？”木玖看着都着急，偏偏这位主不紧不慢看得她更急。
“我当然也想早点找到那个可以驾驭七魄的人，这不是找不到吗？三千年而已，我还等得起。”翎央饮酒，这三千年，饮酒成了她的习惯，她还未分清是何原因，酒量就已经不同于当年了。现在的她，真真是千杯不醉，万杯不倒。
“镜染呢？”
“他去看看有没有有缘人。”
“连镜染都看不惯你懒下去了吧？”木玖哼哼，三千年，她也不像新生时那样事事新鲜，但这玩性依旧没改。
“我先睡了……”翎央说着说着就睡了。
木玖叹气，施法为她挡去寒风，她见惯了翎央这睡觉的神速，也知道是为什么。北藤仙境中的岸香阁，成为世间的传奇，她一方面要加强北藤仙境的结界，防止神界找到；一方面还要在人类愿望上费神费力。丝毫没得到什么清闲。
“我回来啦……”镜染开开心心的回来，看起来遇到什么好事，脚步轻盈，连一向邪肆的面庞都变的单纯了些。
“嘘！！！”木玖指了指桃树。
镜染一眼就看到了熟睡的翎央，“怎么又在这里睡着了？算了，难得休息，就让她好好睡吧，等她醒了再说。”
北藤仙境的这份安逸来之不易，殊不知，在北藤仙境一片安详的时候，其余的各界都有人在日夜奔忙。翌朔和渊徫自从开始怀疑翎央没死后，从未停止过寻找。朝欢所在的倚涟宫被神界盯紧，朝欢不悦的离开仙界云游四方，却苦了鬼界重渊，苦苦难寻。妖界的昭葵一面要处理朝政，一面也在暗中调查。
而这一切，翎央不知道，木玖不知道。镜染……，即使他知道，也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翎央的。
萝伊守在北藤仙境处整整三日，翎央的结界的确厉害，她根本无法靠近。这好不容易见到镜染出现，倒开心的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主人！”
“有事禀报？”镜染并不是对每一个人的耐心都很好。他只对有益于自己的人和事感兴趣。
萝伊掩去失落的表情，“魔界的元老们催了，说让主人您尽快拿到神魔七魄。”
“这帮老匹夫，魔界最难的时候不见他们着急，这时候反倒催个没完。”镜染很不耐烦，“知道了，回去告诉他们，该怎么做不用他们说。”
“主人，元老毕竟在魔界的功绩很高，您还未登魔君之位，这样，恐怕不好……”
“我镜染何时需要看他们的脸色了？告诉他们，要么等着我，要么就等着我父王的封印松了，他们自己选。”
萝伊知道镜染生气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俯身后离开。
镜染看着萝伊走了，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在人界三千年了，在北藤仙境的日子，真的有些叫他流连忘返，若不是萝伊总是提醒他，他怕是都忘了来时的目的了。
“翎央啊翎央，你当真很可怕。”一靠近，就迷失了最初的愿望。好像罂粟一样，明知不可，却还是在靠近时越陷越深。
“镜染，你在看什么？”翎央带着木玖从北藤仙境出来了，这倒是少见。
“没什么……”镜染还不想让翎央知道魔界的事情，“对了，今天我出来，找到了一个有趣的人。”
“是可以驾驭七魄的人？”翎央难得激动，这三千年让她心性逐渐如沉水一般，少有这样激动的样子。
“不是可以驾驭的人，那人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可是她的命格有异常人，自身的灵气薄弱却可以引来很多灵气高的人聚在她身边，实在少见。”
翎央也觉得少见，“那好，酌情找个时间，引她来岸香阁吧。”
木玖不开心的摇了摇手，“喂喂喂！明明说好是带我出来玩的，怎么又说正事啊？走啦，走啦……”
翎央和镜染无奈的摇摇头。“好好好，我们走……”
嬉笑声逐渐远去，萝伊目光阴冷的看着这一切，从暗处走出来。
“主人……”她从未有一刻的放松，她现在越来越感觉，她一放松，主人就会彻底离开她了，她真的好害怕。
婉春院，皇城里最大的一家烟花之地。眼花柳巷一向都是达官贵人的密集地，这里从不缺金钱，从不缺显贵，但是姑娘们都有着一个天真的想法：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是什么事情都不会白白得到，那高高在上的凤凰又有什么好的？
华美的外表，繁重的珠宝饰品，美丽的凤凰是百鸟之王，却要承受涅盘之火的洗礼。
所以柒月从来不期望这些传奇，也不幻想着能够遇到一个达官显贵能成就一段佳话。本来是这样的……
可是万事皆有变数，她的变数就是那一晚的偶然相遇。
柒月是这婉春院的一个普通的清倌，她的姿色在众多莺莺燕燕里显得极为普通。当初，她跟着爷爷逃难到皇城，没想到爷爷得重病死了，她也被骗到婉春院当了清倌，曾经一手傲人的古琴，却成了断送她一生清白的利器。
柒月是懂得变通的人，她知道蛮硬没有任何作用，更是看出自己一人在外无生存能力，倒也乐得在这婉春院中当个乖巧的清倌，谋取一条生路。
那一夜，花魁竞选的夜晚，偏巧偶然情况下，本来演奏的清倌生了病让她代替，偏巧，她的琴被人弄坏无法施展。偏巧那一夜，皇城的达官显贵都在，他也在……
“姑娘若是不嫌弃，就用在下的琴吧。”他洁白的手出现在她面前，犹如天人。
婉春院的日子，人人都想着为自己谋算将来，勾心斗角，步步为营根本就是家常便饭，要知道，这纯净的人心在这里，会被当做最可笑的笑话，践踏到体无完肤。
“多谢……”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好似不经意，对于她而言却是难得的感激。
“姑娘眼神清澈，倒不像是这婉春院的人。”
她觉得好笑，**就是***就算是清倌又怎会让人尊敬另眼相待？“公子这话倒是有趣，不像是婉春院的人，又像哪里的？”
他一愣，“还真不知。只是姑娘的眼睛，在这喧嚣的尘世里，显得格外珍贵。在下很喜欢姑娘的眼睛。”
“……”柒月没有说话，她觉得，来到婉春院的男人，不管说的多好听，都是骗人的，好男人，怎会出现在这眼花柳巷之地？
她本以为这次相遇是一个可笑的插曲，没想到，在那之后的两天，她出事了。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清倌也会得罪人，她只不过是跟花魁擦身而过之时不小心的撞了一下，却被当场掌掴。
花魁生的一张漂亮的脸，却有着蛇蝎的心肠，竟想将她扒光丢到婉春院门口。
她从未有那样无助过，抵死挣扎的时候，又是他出现在她身边，三拳两脚挥开想对她下手的人。
“本宫乃当今皇室二皇子，申屠启迩。看谁敢无礼？”
那是她第一次依靠一个人，第一次知道自己有多弱小，第一次知道，天塌了有人顶着的感觉。她的心忽然就动了，她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在婉春院这么多年，她清楚的知道，这是爱。
但是，她爱的人，永远不可能爱上作为清倌的她。申屠启迩会来婉春院，会看上形形色色的头牌，会看上歹毒心肠的花魁。却独独不会看到，只会抚琴的她。
凤凰，果然只是一个痴想，她那样警告自己，却在一遍一遍的提醒中，抛弃一切的越陷越深。
“听说，北藤仙境有一个岸香阁，能实现人的愿望。我要是能找到就好了，当个花魁还不是轻而易举？”
这本就是一个传说，却在这个恰当的时候，成为了她心中唯一的希望。
所以，当柒月走近北藤仙境时，她感觉自己，做梦一样……
柒月看到了一个四角挂铃的红阁，三门五楼开，其中传出了淡淡的香气。这红阁一看就有一种被深深吸引的感觉，好像有一双大手捏住了柒月的心，让她脚步不自觉的就朝那里走去。
阁门自己打开，里面的两排火烛缓缓亮起。这对于神仙而言没什么，可是柒月是凡人，看到蜡烛自己燃起，觉得无比神奇。
“解我厄铃，系语岸香。欢迎来到岸香阁……”
这声音不大不小，清冷中带着丝丝威严。柒月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那个红衣女子。红色，本就少有人敢穿，就算是婉春院的姑娘也没那个胆量，花魁倒是穿过，却是充满着魅惑风尘的韵味。
而这个女子看起来年纪不大，额际红莲映着红衣显得格外的美艳神秘，但那倾城的面容偏生冷淡，给人一种可望不可即的威严感。
“翎央，你把人家小姑娘迷住了。”木玖调笑着，俏皮的模样显出稚嫩的美感。
“别打扰翎央。”镜染出声阻止，这一身黑衣金边的男子，惊为天人模样。邪肆不似人间，偏生自带狂傲尊贵的感觉。
柒月只看一眼，就知道这都不是寻常人。当下态度也更加恭敬。“柒月……”
“倒是个聪明的姑娘。”翎央可是很少开口夸人的，“既然来到我岸香阁，就是有缘人，也是有心愿的人。可知道我岸香阁的规矩？”
“柒月不知，请翎央姑娘指教……”柒月只觉得那红衣女子让人无法忽视，她身上的气息压的让她险些跪下。
“岸香阁的事情，不能向旁人提起；岸香阁中的人，也不准与人说起；在岸香阁许下的愿望，不可透露于旁人。最重要的是……”翎央看着柒月的眼睛，“岸香阁会收取代价，要的越多，代价越大。好心奉劝，莫要许下自己无法负担的愿望，终会害人害己。”
镜染笑了一下，“你有什么愿望，说吧。”
柒月咬了咬嘴唇，“我要换脸，我要成为花魁，我要被当朝二皇子申屠启迩记在心里，我要他看到我，注意我。”
“为了爱情？”
“对！！！我爱他！”柒月的眼神很坚定。
翎央扶额，她最不愿意的就是接这些关于情爱的愿望。人类的情感实在是过于细腻复杂，这可比要财富，要杀人难多了。
木玖倒是不在意这些，她只是暗中不断的打探这个柒月的灵气，果然如镜染所说，很微弱，却很特别。
“你为什么要换脸？”
柒月笑了，“看来翎央姑娘没有爱过一个人。如果你爱了就会知道，你永远都想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爱人。我想让他重新认识我，一个不一样的我。”
“你现在也很好看。”
“也只是好看不是吗？”柒月有些伤感的抚上自己的脸，“若是我长的能如翎央姑娘你这般，还愁会得不到二皇子的心吗？”
“你当真觉得，美丽是爱情唯一的保障吗？”
“但美丽，是让他看到我存在的前提。”
翎央叹气，“算了，我不与你争辩，只是希望你自己许的愿望，自己不要后悔就好。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但你要记得，这些都是有代价的。”
“柒月愿意承受这些代价，不管是什么。”
“值得吗？”
“翎央姑娘想来不是普通人，应该是不懂得我们这些凡人的可悲。我们只有那么短短数十载的寿命，死去后，又有谁记得这一小小的尘埃？倒不如，趁着我还活着，为自己，轰轰烈烈一次……”
“那我便赐你一副好皮囊。你的愿望，我会帮你实现的……，这是岸香阁，和凡女柒月的交易。”
柒月在听完这句话之后就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镜染看了柒月一眼，皱眉，“翎央，这个柒月要的可是当朝二皇子，事关人界皇权纠纷，你真的要管吗？”
“当然，答应的事，岂有不做的道理？我有一种预感，这个柒月，会给我带来意外的惊喜。”
翎央双手结印施法，换脸改命是逆天而行，改变一个人的长相，改变她的经历，都是需要极大的法力支撑的，翎央只希望自己没有压错宝，费力的改命能够得到她想要的回报。
足足用了三个时辰，翎央才收手，已是汗水布满额头。改变一个人的命格，算是在跟老天抢人，真是一件不轻松的事情。
木玖看着躺着的柒月感觉不敢认，“这，这是……”
“对，柒月。”
木玖只觉得实在神奇，细看之下觉得这张脸变得不大，联合在一起却有一种强烈的吸引力，“神奇……，真好玩儿。”
镜染听了简直要翻白眼，递给翎央一块方巾擦汗，“好玩儿？这玩的可是修为。”
“只希望，她能如偿所愿，我也能如偿所愿。这是一个新的人生，一个新的遭遇，也会是新的柒月，回到婉春院之后，你的命运，就此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