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流浪汉与奶茶(5)

    孙涛没有再打她,而是出了门。回来以后她听到锅碗瓢盆的声音,再不久一碗滚烫的药被端到了房间里。

    “喝了!这是对你出轨的惩罚!”

    “不要……”

    李依依越是反抗孙涛就越是兴奋,只有毒死肚子里面这个孩子,自己报复的目的就达到了!

    一张精巧好看的小嘴被狠狠捏开,一碗可以要了胎儿性命的药水被倒进嘴里。

    依依摇头,挣扎,将倒进嘴里的药水吐出,还打翻了药碗。

    孙涛一怒之下,用碗砸破破依依的头。

    “我再去给你倒一碗,你要是还不喝我送你们一起上路!”

    彻底绝望了!也痛恨到了极点!

    李依依抓起一片瓷片,在孙涛开门之际,狠狠在他背上割了一下,并趁隙跑进厨房,将整锅汤药都倒在地上。

    “你猪狗不如!”

    孙涛将她压倒在案板上,拾起一把菜刀高举,“你是非逼我杀你……”

    天无绝人之路,李依依抓到放在身旁的一把水果刀向身后猛挥,刀锋刺进孙涛的大腿里鲜血直流,慌张之中她又抢下孙涛手里的菜刀,失去理智地对着孙涛的脸猛砍下去,随后又连续补了好几刀……

    孙涛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被刷洗干净的地板再一次变得血红。

    他……好像是死了……

    握在手里的“凶器”也掉在了地上,依依蜷坐在沙发上痛苦掩面。

    这个恶魔终于死了,自己不用再受他欺凌了,可现在又该怎么办?

    望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她痛苦不已!

    忽然小腹开始一阵剧痛,歇斯底里,疼得依依满头大汗。过了一阵,又有咖啡色伴血粘液从下体中流出,依依当时吓傻了眼……

    是流产?

    依依大叫着,不可以,不可以,可惜已是无力回天。

    本来是一个等待着“新成员”降临的美满家庭,却眨眼之间变成了现在这幅摸样,好朋友被丈夫杀死,丈夫又被自己杀死,一个未曾蒙世的孩子也要跟着一起遭殃,她不觉得自己有继续活下去的意义,于是拾起地上那把切肉刀放在腕上,一咬牙划出一道哀艳的血红……

    第2节流浪者之谜

    “沈毅哥哥,我就不逗你了,这房子呢你别管是谁买的,你只要安心住在这里就好,我也不会跟你收租的,当然我也不会随随便便跟一个男人住在一起。”

    “真是吓死我了!”

    “怎么,我喜欢你真的那么让你害怕吗?”

    我不善于拒绝别人,尤其是像小娆这种率真,可爱的女人,可我也只能和她说实话。

    “小娆,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有喜欢的人。”

    “你的事张弛已经告诉我了,其实我挺同情你的,也很羡慕维薇,可惜这个人不是我,不然我一定不让喜欢自己的人失望。”小娆半尴尬地向我致歉,“我今天来就是想给你个惊喜,却让你有惊无喜,我这个人就是太喜欢交朋友,有些唐突还请你见谅。”

    我连忙摆手,你也是一片好心,我挺开心的。

    “还开心?”小娆一乐,“我把你厨房搞成这样你还开心?好虚伪的!”

    来这儿这么多年从没有人为我做过一顿饭,我从来都是一个人孤孤零零的,虽然味道闻起来有点怪,但是她为我做的这件事让我心里很感动再说,我指着小娆烟熏火燎的刘海和脸,不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吗?

    很在意自身形象的小娆捧起一张花容月貌的脸,一头扎进了洗手间里,“我给忘了,你怎么不提醒我啊,好丢脸……”

    再次出现,又是一张干净清透的脸蛋。

    “我老大给我打电话了,可能有案子要做,那个,你还是自己叫份外卖吧,不好意思了。”小娆抓着电话走到门旁,还不忘嘱咐我,“以后有法律上的问题尽管给我打电话,当然我要是遇到麻烦的时候也不会跟你客气。”

    “雨伞别忘记。”我抓起门旁的一把花色雨伞,递给匆忙的小娆,又象征性地关心她一下,“路上小心。”

    她满足微笑,走了。

    都说雨后必有彩虹,可第二日仍旧是个大阴天。

    虽然没有继续下雨,但远空仍时不时划过无声闪电。

    我在法医室里为工具进行反复消毒的时候电话响起来,这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但里面的声音却一点也不陌生,是受害人徐翀的朋友李依依。

    在电话里她说,她想起了一件很特别的事儿,可能和徐翀的死有关系。这引起我的重视,于是我要求见面详谈。半个小时以后我已经坐在李依依的家里,她给我倒了一杯水,我漫不经心地打量房间里的一景一物。

    “李小姐,咱们节省时间吧!”我直入主题,又准备好了纸笔记录。

    她像是回忆起一个很遥远的故事似的,那全神贯注的模样更像是在讲述着自己的遭遇一样,“她和一个流浪汉有过接触,最近这个流浪汉一直在骚扰她。”

    “能说得具体点吗,什么接触?”

    “她救济过这个流浪汉,这个人贪得无厌,一直骚扰她,频繁跟她索要钱物,徐翀不答应他就说要杀死徐翀。”

    “时间还记得吗?”

    “我记不太清了,大概两个月前。”

    “通过什么方式联系的,怎么能证明你没有记错呢?”

    “因为是见面时聊的所以我没有证据,不过我没必要骗你啊。”

    我点点头,问李依依,她知不知道这个流浪汉叫什么。

    “时间太久了,我真想不起来了,或者你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想起来了再告诉你吧。”

    我无意间窥看到她手腕上的伤,便转开话题问她和丈夫的感情怎么样。或许我这个问题撕裂了她内心的伪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她强颜欢笑,敷衍着说他们关系挺好的。

    关系好为什么家里没有结婚照?又为什么她有过轻生的念头?

    还有她前额上的淤青,虽然她遮盖得很好,但还是被我看出马脚。对此她又解释说,两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今天吵,明天好。至于这前额上的伤,是自己不小心磕的,和她丈夫没多大关系。

    这么袒护自己的丈夫是我想多了吗?

    我擅作主张从虚掩的抽屉里翻出一盒清宫药,揭露她,“你流过产!”

    “够了!”

    她就像是忽然间下雨的晴天,情绪波动很大,“这是我的隐私,你无权干涉。”

    我向她道歉,说自己只是随便问问,如有冒犯恳请见谅。

    她似乎不愿轻易原谅我的过失,“随便问问?对我伤害有多大知道吗,你们警察就这么喜欢揭露别人隐私吗,行,我告诉你,我是走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摔流产的,是我自作自受,你满意了吗,满意的话你可以走了!”

    “所以有了轻生的念头,你有抑郁症吗?”

    “请你离开!”

    对于这不欢而散的结果我早有准备,所以被她撵出来也不觉得有何尴尬,只是觉得有些荒谬。她的理由似乎充分得当,但言语行为却是不相称的。因为流产而自杀不是正常人该有的行为,所以我问她有没有抑郁症,可通过接触我却不认为她有这方面的心理问题,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在掩盖某些事实。

    不过我不能确定这是否与案件有关,再者这是人家的隐私,我没有过多干涉的权利。

    “警察同志。”她又叫住过,和我说,“我想起来了,那个流浪汉叫阿木!”

    阿木……

    好熟悉的名字,似乎在哪听过。

    “谢谢你,如果还能想起什么,就给我打电话,还有……多注意休息。”

    “嗯……”

    离开后我就一直在念着阿木,阿木。这个名字怎么如此熟悉,直到回到市局门口我才忽然想起立交桥下的那个拾荒的老婆婆,她到是和我提起过一个叫阿木的流浪汉,八成是同一个人。

    回到局里,值班室的人问我,“沈法医,局里开会呢,你怎么没上去?”

    我摇了摇手,“我还有别的事!”

    潦草回了这句后我取了车钥匙,二十分钟后第二次来到了市立交桥下。因为阴天所以桥洞里面格外的阴冷,有几辆城管的车停在下方路口旁,几名执法人员正对桥下的“垃圾物”进行清理。

    下了车,我走到他们跟前。

    “同志您好,我是安东分局的,这是我在证件。”

    他们看过我的证件以后和我礼貌握手,随后我单刀直入地表明来意。

    “是这样,我们现在正在调查一起案子,这儿之前有一个老奶奶不知道你们了解不,她是我们一条很重要的线索,你们能不能配合一下我的工作?”

    “你说的应该是王婆,她在我们这儿可是个名人,现在也在我们单位呢。”

    “能安排一下吗?”

    “行,我这就安排。”

    得到了对方的同意以后,我开车紧跟着他们来到城市综合执法管理局,在里面见到了之前那位古稀老人。虽然被城管看似无情地撵走,东西又被扔进了垃圾桶里,但在这里她受到了不一般的待遇,新鲜水果、热腾腾的牛肉面,更重要的是她收获了一套新衣裳和新毛毯作为“赔偿”。

    虽然城管平日里看似严肃无情,但很多的时候心肠也很柔软。

    “他们不愿意回家,我们就联系了收容所、福利院和慈善机构,还给自发给他们捐款捐物,可他们就是不去我们也很头疼。”执法所的工作人员有意无意地牢骚了一句后转入主题,“王婆就在哪呢,你们聊吧,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谢谢。”

    管理局三楼的招待所很早以前就被改成了收容所,就是为了留守儿童、流浪者和孤寡老人准备的。

    我微笑着,看着面前这个双鬓斑白,煞是可怜的老奶奶。

    我挑选了一粒果粒饱满的葡萄,剥开皮,奶奶,又见面了,吃葡萄!

    她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张开嘴,吃了葡萄以后说,“小伙子,我不认识你啊?”

    看来奶奶的记性不是很好,我也没有向他介绍自己,把话题转到了阿木身上。

    听见我提起阿木,她频频点头说认识,还反过来问我是不是阿木的朋友,知不知道阿木现在在哪?上次阿木和别人吵架以后就不见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找她。

    我安抚着她,婆婆,您别急,我就是来帮你找阿木的,你刚刚说阿木和人吵架,你还记不记得这个人是谁?

    她想了好久,然后缓缓摇头说记不得了。

    这时坐在不远处的一个流浪汉代替阿婆做了回答,他说阿木吵架的时候自己刚好在场,但那个人是新来的,所以叫什么名字他们也不清楚,唯一知道的是个很不讲道理的男人。

    为什么吵架?我问他。

    “他抢了老太太的东西,阿木看不下去就和他理论了两句,但这个人脾气很暴躁,还对阿木动手,阿木可不是孬种,好在我们及时劝架,不然阿木真的动起手来,这个人就完了。”

    另一名流浪汉补了句,“后来阿木就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我环视四周,问他,和阿木发生口角的这个人在这里吗?

    他摇头说,“不在这里,也很久没看到了,谁知道死哪去了。”

    无意间我又听见别的流浪汉猜测会不会是阿木记仇把这个人给杀了?立马就有人否定,阿木那么善良,正义,怎么可能做违法的事儿,他一定是去找以前的那个女人了!

    我急忙问他们什么女人。

    “就是曾经一个帮助过他的女人,因为给了他一杯奶茶就让他念念不忘,阿木这小子太重感情,你记得人家可人家记不记得你啊,唉……”他一边回答我一边唉声叹气。

    我问,叫什么知道吗?

    他仍旧摇头,“阿木一直没说过,我们也没好意思问。”

    “行,谢谢你们了。”

    我转回身给奶奶削了一个苹果,切成一块一块的并逐个插好牙签,“奶奶,我先走了,阿木应该只是暂时有事,忙完就会回来找你了。”

    回到车上,透过挡风玻璃望着阴沉的天。

    阿木是一个很特别的名字,应当不会那么凑巧同时出现两个叫阿木的,那么流浪汉提到的阿木应该就是恐吓徐翀的那个人。但令我感到困惑的是,李依依形容出来的阿木是一个贪得无厌的男人,可这些曾和阿木朝夕相处的流浪汉却说他很善良,正直。

    所以我不解,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中国公安机关调查案件向来都是重事实,严格调查研究,不轻信任何口头供述是基本原则。所以不管是目击者、受害人还是凶手,他们的供词必须经过严格查证,在有证据证明所言属实的情况下才能作为有效依据。

    所以李依依的话在未得到证实的情况下,不能称之为是一个有效的证据。

    况且她身上本身就存在诸多可疑之处,隐藏的结婚照、割腕自杀、前额遮掩起来的伤痕和流产无一不在说明一个家庭的破裂。虽然表面上他们有着很和睦的夫妻关系,可能只是在我们面前做做样子而已。

    回到局里时已经到了下午,沉闷的天气惹人发困。

    法医室里空空荡荡的,张弛说维薇一天都没来上班,打电话也不接,刚才开会的时候老段又发火了,两个法医一个都没来开会的确是有点过分。张弛便叫我小心一点,维薇是“请”来的,段局不可能冲着她发火,但我就不同了。

    张弛料事如神,没过半刻中段局办公室就传来一声怒叫,沈毅,你给我滚过来!

    段局骂人我早就习以为常了,说难听点叫皮糙肉厚,用段局的话说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所以我们就像是形成默契了一样,一个输出成吨伤害,一个照单全收。

    “知错能改,改了再犯?”

    “不行,维薇一天没上班,我得去看看她。”

    “少搁我这儿转移话题!”

    “我这不是关心老师吗!”

    “你不用担心,她只是受了风寒,我给她放了一天假。”段局开启攻击模式,“我说沈毅你心也是够大的,带着人家淋了一晚上的雨,第二天连一个电话都不打,你就没想过她可能会着凉?”

    “对呀,那我更得去看看她了。”

    “现在是上班时间,咱们单位什么规定,不许擅自离岗不知道吗?”段局看了看时间,“一会你跟着廖大国去一下死者生前所在的公司了解情况,算是将功补过。”

    “段叔,你说我要是在她最独孤,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去关心一下,她是不是会特别的感激我,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你就希望我错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