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自己绕了进去
“悠然哥哥!”柳攸宁终于开口说话了。“你回到京城的这两年,一切可好?”
墨悠然轻翘嘴角,不以为然地说,“你看我像不好的样子吗?”说罢,张开两臂,像是将自己展示给柳攸宁看一样。
柳攸宁和他讲了这一会子话,自然已是看到他的脸色并无异色,整个人的精神状况也不错,看来身体将养得还是挺好的。
“我不是问你的身体。”柳攸宁强调说。
墨悠然的神色并未表现出什么异样,瞟了她一眼,“不是问我的身体,那你问的是什么?”
柳攸宁轻皱了一下眉头,她不知道对于那些流言,墨悠然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张大哥与柳大哥两人,他们可都还好。”她一时不知道如何问,只有先把话题扯到别人身上。
“好啊!”墨悠然扬扬眉毛,淡淡地说。他知道柳攸宁并不是真的关心那两人,她只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绕着弯子,似乎是想问别的。他也不在意和柳攸宁打打太极拳。
看他一副万事无所谓的态度,柳攸宁终于相信,墨悠然回到京城确实是发生了一些变化。以前墨悠然说话,可不带这种玩世不恭的神情与语气的。
柳攸宁轻叹了口气,“悠然哥哥,你可知道自打我进了京城,听到了多少人对悠然哥哥说三道四吗?”
墨悠然不置可否,对别人的议论似乎毫不在意。“我管他有多少人?京城中只吃饭不干事的人太多,这些人太闲了,也就只剩一张嘴。除了吃饭时用,就是在背后嚼舌根子时用。”墨悠然的语气中饱含了不屑一顾。
“可是,悠然哥哥,你不知道他们说得有多难听。”柳攸宁愤愤不平地说。她有心为墨悠然打抱不平,甚至想为他出头。可看他本人反而显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反衬自己倒像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样子。不禁有些气急攻心。
“很难听吗?反正我是一句话也没听到。若是他们觉得自己说得有理,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站到我面前说。我回来两年了,从来没有一人走到我面前对我说什么。这说明,他们也知道自己说得没理。因为没理,所以也只能在背后说说,以打发他们空虚无聊的时间了。再则说,若我真的像他们说的那般不堪,父皇为什么没有对我责罚。他的耳目遍布全国,想要知道什么,轻而易举。攸宁,你就不要为我担心了。我好得很,那些人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影响。”墨悠然不紧不慢地说,到了最后,反而还宽慰起柳攸宁来。
听到这番话,柳攸宁稍稍放心了些。这些话虽然不能证明什么,但起码可以说明一点,皇上似乎对这些流言并没有理睬。
皇上的消息来源是最为灵通了的。自己儿子被人传成那样,皇上也没有采取什么行动。这只能说明,皇上并没有相信这些话。皇上不相信,就意味着墨悠然没有危险。
只是,皇上既然不相信坊间流言,为什么不去制止呢?任由这些流言传得满天飞,这毕竟关系到皇家体面。
皇上要做什么,不做什么,她一个小小女子自然不敢说三道四。这些事她怎么想不明白,也知道不能到处去问。
她摇了摇头,心想,不去想了,就这样吧。只要悠然哥哥没事就好,皇上自然有皇上的想法。
“只要悠然哥哥没事就好。”柳攸宁笑着说,打消了心中的顾虑。
两人慢步前行,离百花园的拱门也越来越近。门内已经能看到三五成群的人影了。
墨悠然忽然停下步子,对柳攸宁说,“你还不放手?”
经他这么一提醒,柳攸宁也醒悟过来,将扯着墨悠然袖子的手放开。而墨悠然也有意识地往旁边移了移,与柳攸宁适当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看到这小小的举动,柳攸宁不禁一愣。刚刚她告诉他,外面的风评对他是非常不利,而他听了无动于衷,甚至表现出不屑一顾,爱理不理的样子。
而此时,他又表现如此小意的样子,生怕让别人误会自己与他的关系很亲密一样。他不是不在乎的吗?为什么这个时候又这样小心翼翼呢?
就在自己这么一愣神间,墨悠然已经迈开了步子,走到了前面。也来不及多想了,柳攸宁连忙跟了上去。
“六王爷,在下拜见王爷。”忽然一个人从旁边走出来,面朝墨悠然行了一个礼。
“你是……”看着忽然出现在面前的男子,墨悠然一时没想起他是谁。
面前的这人相貌堂堂,浓眉大眼,虎目灼灼,两弯眉浑如刷漆。身躯凛凛,胸脯横阔,语话轩昂,似有万夫难敌之威风,又像吐千丈凌云之志气。
“在下是昭武校尉解赫,家父是定远将军解正炎。”解赫恭敬地回答。
“哦,原来是解校尉。没想到解校尉也有雅兴参加这百花宴。”墨悠然淡淡地说道。他知道有定远将军解正炎这么一个人,他的儿子也在军中任职。无论是对解正炎,还是对解赫,墨悠然也只是限于知道有这么个人,真心不熟。
因为出身在武将家庭,从小受到家庭的影响和耳濡目染,解赫身上充满了军人气质。这种气质与墨悠然身上的儒雅、洒脱的气质倒是形成了显明的对比。这也让柳攸宁忍不住向解赫多看了几眼。
“在下也是收到宫里的请柬,这是太后和贵妃娘娘对微臣的体恤,臣感激不尽。”解赫向着后宫太后与宁贵妃所住的寝宫位置拱了拱手,以示感谢。
他话说完,看到墨悠然身后还跟着一位妙龄少女,觉得实在不适合在这个时间与墨悠然拉家常。于是作了个请的动作,“王爷有请。”并让出道来。
墨悠然点点头,也不多说话,往拱门内走去。柳攸宁也紧跟着上去。
看到墨悠然走了,解赫刚刚谦恭的神情立马变色,变成了嫌弃与不屑的神色,眼内也闪出讥讽的目光。
解赫生出将门,从小立志成为一个优秀的军人,他信奉的是上战场为国杀敌,建功立业。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瞧得起风评如此差的墨悠然。不是碍于墨悠然皇子的身份,他连正眼瞧都不会瞧一眼,更不要说向他弯腰行礼了。在他看来,跟墨悠然多讲一句话,对他来说都是一种侮辱。
解赫虽然是臣子,可他并不认为自己从心里瞧不起墨悠然,是越矩的行为。他们解家与大皇子的母亲是亲戚关系,所以整个解家都是坚定不移的大皇子党。大皇子的母亲是皇上的结发妻子,正牌的皇后,早年因病去世。
帝后情深,后来皇帝一直没有立后。虽然皇帝没有正式立大皇子为太子,但是在大多数人眼里,都认为大皇子继承大统最为顺理成章,名正言顺。
解赫坚定地以大皇子为马首是瞻。而且,他也持之以恒地认为,大皇子就是将来大轩朝的皇帝,而他本人则是未来皇帝的人。像他这种人,怎么可能瞧得上墨悠然这样文不能提笔安天下,武不能上马定乾坤的浪荡纨绔子弟呢?
百花园的门口接通着几条岔路,墨悠然走在主路上,而解赫刚刚是从一旁的小路上走过来的。两人从不同的方向同时出现在百花园的门口,就这么碰上了。
当他看到墨悠然时,他的第一反映是想直接无视,就当作没有看到。可毕竟从小受到忠君报国的教育,转念一眼,觉得实在不给皇帝面子。不尊重皇子,就意味着不尊重皇帝。所以,他只好主动上前拜见墨悠然。
此时,解赫看到墨悠然进了百花园,便也整了整衣服,走了进去。
百花园内一片繁花似锦,到处盛开着娇艳的花朵。那千千万万朵笑脸迎人的鲜花,仿佛正在用清脆细碎的声音浅笑低语。有的花朵上还挂满了晶莹的露珠,在金灿灿的朝阳下显得格外绚烂。
不仅是花美,花丛中的人更美。看得出来,园内所有的人,不论男女,似乎都精心打扮了一番。特别是小姐、姑娘们打扮得更为精心,身上穿的衣服姹紫嫣红,戴的首饰则流光溢彩。大家似乎都像提前商量好了一样,今天是特意来和百花比美的。
百花园很大,所以人们散落在百花园的各个角落三五成群地在一起赏花。因为事先都知道贵妃娘娘举办百花宴的目的,所以,在赏花的同时,也会用眼睛偷瞟一下身边的人。
园内的男女都是未婚,如果在平时,大家相见肯定会觉得特别别扭。不过,这次可是宫里娘娘举办的宴会。有了朝廷背景,大家也就觉得理所当然了。
在园内漫步,自然会互相碰到。如果彼此本来就认识,就上前大大方方地相见,互相称呼某小姐或某公子。聊聊彼此的父母或家里的情况,再谈谈自己的近况。
如果不认识,有的男子会主动上前询问对方小姐的姓氏,然后找个话题共同攀谈起来。
看到园内一片和协的景象,墨悠然无奈地摇摇头。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这个局面,打死他,他也不会告诉这些后宫女人们,庸地的婚配习俗是怎样的。
他没想到,他的无心之举,倒把他自己绕了进去。
墨悠然走进百花园内后,倒是引起了人们的一阵内心骚动。当然,所有的人都和解赫一样,仅仅只是在内心骚一下,动一下而已。因为,像墨悠然这种皇子身份,真心不适合来参加这种打着赏花宴会的幌子,实则是相亲会的活动。
哪个听说过,皇子还需要来相亲的。不过,如果发生在别的皇子身上,可能会让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发生在墨悠然身上嘛,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没有人跟墨悠然寒暄,更没有人与他拉家常、闹磕什么的。看到墨悠然走到自己身边,大家纷纷向他施礼,墨悠然淡淡地回应。然后,大家便各自去赏自己的花去了。
墨悠然在园内随性地逛了一圈,决定找个不显眼的位置呆着,安安静静地做他的美男子。然后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去太后那里例行公事请个安,便自行滚蛋。
他四下看看,发现前面有一处桃花园。那一朵朵桃花争奇斗艳,像是用玉雕琢而成的。那里倒是好藏人,找一处树干粗壮、枝繁叶茂的地方,隐藏自己正好。
他信步向桃林走去,走着走着,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他的直觉告诉他似乎有一道目光一直在关注着他,随着他步伐的移动而移动。甚至,在他的潜意识里,他都觉得,这道目光并不是从这时才开始关注他的。而是从他一踏进百花园开始的,或许比这更早。
百花园很大,园内的花多,人也多。到处听得到人们低声的谈话声,窃窃私语声,软绵绵的呢喃声。也到处看得到人们走动的身影,到哪里去找寻默默关注他的这道目光呢?